邵珩收回手,掌心多了一枚圓滾滾的白色小珠,除此之外,這神龕之中並無其他機關。


    他眼神微動,這白色小珠分明是一顆記事珠,卻不知是何人放在此處。


    小金憑借主仆心神聯係不斷催促著自己,時間緊迫,邵珩心知今日隻有如此收獲,便迅速將那白色小珠納入須彌戒之中,又快速退出小樓,穿過重重樓閣,到了人聲鼎沸的雲來閣前閣之中。


    一路所遇之人皆對邵珩行禮,但邵珩不為所動,隻冷麵匆匆離去。


    絕大部分掌事知道鄒大先生脾氣不佳,自不會再討沒趣,但亦有人察覺不對,立即前去稟報雲長使及柳三娘。


    此時天色已十分昏暗,但縉雲城之內依舊燈火通明。


    眼看邵珩即將離開雲來閣大門時,卻生生一驚:雲來閣臨街的門口外,正有一人踏進閣內,正是真正的鄒大先生。


    眾目睽睽之下,邵珩看見鄒大先生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當即不再猶豫斷然搶先祭出“胡塗”的法器六巧錐,當頭朝那鄒大先生砸下。


    那鄒大先生先是過於驚訝,待反應過來時,那六巧錐已攜裹著勁風撲麵而來!


    因事發突然,距離又極近,鄒大先生堪堪一頭冷汗才避開那六巧錐,旋即心頭大怒:“竟敢假冒我混入雲來閣?!”


    鄒大先生驚怒之中更有恐懼,若是消息外泄,他這好不容易才練就的金丹怕是會被收回不說,更是性命都未必得保。


    邵珩這一擊本就是為吸引敵人注意,他乘那鄒大先生閃避之時已縱身駕雲而起,就要直衝天際。


    然而鄒大先生到底也算是金丹修士,暴怒之下揮手就彈出一抹刀光:“想走!沒那麽容易!”


    邵珩察覺到背後那如電般襲來的刀芒,轉頭張口一叱:“咄!”


    隻見一道無色劍氣自他口中激射而出,與那月牙似的刀芒於半空中碰撞在一處,頓時無論是劍氣還是刀芒都瞬間化為烏有。


    趁碰撞時發出的氣勁,邵珩立即宛若大鵬展翅一般一飛衝天,化作一道流光朝城外逃去!


    此時,雲掌櫃及柳三娘也已出現,恰巧看見邵珩那口吐劍芒與鄒大先生的刀氣拚了個不相上下的情景。


    “追!”


    三人心知此人潛入雲來閣之中,定然是獲知了什麽秘密,若是秘密外泄,雲來閣數十年心血毀於一旦。


    想到早些年雙仙鎮的長使淒慘下場,雲長使臉色鐵青,根本再顧不上什麽,隻想抓住這可惡的探子碎屍萬段!


    那口吐劍氣的本事,隻有劍修才有,隻有將仙劍修煉到劍心通明境界的劍修才能將仙劍納入丹田孕育溫養!


    雲掌櫃想不到其他,隻認為是玉虛山的人,尤其是當他們追到城門之時,那縉雲城城主、玉虛山的外事弟子曹墨親自帶了一批人攔截住自己時,這個念頭更加深了。


    “好!曹城主這是何意?”雲掌櫃不得不停步。


    曹墨雖是玉虛山外事弟子,但修為亦是金丹期,鄒大先生並非其對手。


    那曹墨麵白無須,細眼之中精光四射,冷冷道:“雲掌櫃又為何如此模樣?方才那離去之人又是何人?”


    “那是什麽人怕是曹城主才知道吧?”柳三娘疾言厲色地說。


    曹墨微微側頭,看著眼前這妖媚女子,臉上閃過嘲諷之意:“我參加過貴閣拍賣會大大小小不下上百場,卻不知三娘竟有如此修為,雲來閣當真是臥虎藏龍,我縉雲城何德何能竟容納了這麽一尊大神?”


    “廢話少說!你還不速速交出那小賊!不然我……”鄒大先生臉色鐵青地吼了一半,卻被雲掌櫃一聲斷喝打斷:“住口!”


    雲掌櫃麵上閃過掙紮變幻之色,最後卻竟又恢複正常:“既然如此……天意如此……”


    柳三娘臉色一變,麵上閃過驚恐之色,失聲叫道:“你想做什麽?!”


    曹墨心生警惕,口中卻道:“雲掌櫃莫要掙紮,還是隨本城主回……”話音未落,曹墨所有聲音都被眼前景象駭住,一股寒意不可抑製地衝上心頭,喃喃道:“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雲來閣一處破敗小樓之中,忽然散發出一股妖異的紅光,這紅光如柱子一般穿透夜色,又在一瞬間籠罩了整座縉雲城,時間仿佛在這瞬間被冰凍住了,城內城外仿佛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邵珩逃出縉雲城百裏之後,忽然回頭望去,隻見來時方向的夜色盡數染紅,好像夜色中亦有晚霞一般。


    邵珩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抹奇異的感受,卻說不出為何。這種感覺頗為不祥,令邵珩緊隨著便生出厭惡之心。


    懷中傳來嗡嗡的蜂鳴聲,邵珩知道這是玄英在聯係他。


    邵珩目光猶豫地看了縉雲城的方向一眼,終究轉身離去,這一去卻令邵珩躲過一場令世人震驚的殺劫。


    ……


    邵珩與玄英早約定了一處地方匯合,待邵珩趕到時已是月上中天之時。


    玄英擇選的地方是他藏匿附近時所開辟的洞府,周遭十分安靜,連蟲獸之聲也沒有,又有天樞獨有陣法禁製在,外人攝於陣法均不會擅自闖入。


    邵珩有天樞印記,這些禁製自擋不住他。


    洞府一開,就見一條金燦燦的小蛇歡快地朝邵珩撲來。


    嬰兒手臂粗細的金蛇順著邵珩手臂而上,衝邵珩搖頭晃腦地吐著芯子,顯得十分歡快活潑。


    邵珩伸手摸了摸小金光潔的脊背,觸手一片溫暖。


    蛇類一向陰寒,但小金卻大約繼承了蛟龍血脈的緣故,通體溫暖,要是盤成一圈遠遠看著,就如一個溫暖的小太陽。


    “可有受傷?”邵珩上下看了看小金身上,發覺蛇尾部有些細小傷痕,但其餘卻無大礙。


    果然,那小金目光中閃過委屈之色,翹起尾巴甩來甩去,好像在述說那些壞蛋如何欺負它一樣。


    小金誕生至今不足四年,心智未開,本就如三、四歲孩童一般,邵珩見了也就笑了笑,取出它平日裏愛吃的果子哄了哄,小金方才心滿意足地鑽回邵珩身上的寵物袋中。


    “公子。”在邵珩逗哄小金時,玄英已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你這地方不錯。”邵珩笑了笑,隨意道。


    他心知玄英將自己看做上級,也不多客套。


    因是臨時暫居,這洞府之內自然簡陋,桌椅皆是石頭簡單斫成,玄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正想說些什麽,就見邵珩已毫不介意地坐了下去。


    他隻好道:“公子可有收獲?”


    邵珩想起那粒藏得極為隱匿的記事珠,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收獲。”說著,邵珩不禁陷入了沉思。


    邵珩回憶那神龕中供奉的人像,不知為何總有些眼熟,似在何處見過一般,隻是思來想去卻總無對應的情景,讓他頗為頭疼。


    那小樓看似破敗,但樓內卻幹淨清爽,連灰塵都沒有一絲,顯然是有人經常來那地方清掃的。


    但是,那神龕背後藏著的記事珠卻微微蒙塵,藏了較久歲月都未曾被人發現。


    想來,那藏記事珠之人與供奉神像的人並非同一人。


    供奉神像之人自然對那人像極為恭敬,縱然清理打掃小樓,每日焚香祭拜,卻從未敢觸碰人像背後。


    “記事珠雖可如玉簡般儲存文字,但無法儲存太多,也容易因環境而導致記事珠被破壞。那藏記事珠的人是誰?又為何要以這種方式留下文字?”邵珩神識探入記事珠中,果然發現內裏信息絕大多數已被破壞,許多甚至無法成句,隻剩下隻言片語。


    然而邵珩匆匆掃視一遍,雖然一頭霧水、不得其意,但也發覺這記事珠內所記載之事極為重要,極有可能能讓他知道那雙仙鎮、雲來閣的這些人究竟是何來曆。


    “公子,這是記事珠?”玄英見邵珩取出記事珠細細查看,時而皺眉時而舒展,忍不住多嘴問道。


    “不錯,隻可惜多有損壞,不解其意。”邵珩歎了口氣。


    玄英“嘿嘿”一笑道:“公子何必煩憂,玄英知道有人可以修複好它。”


    “哦?”邵珩精神一振,“誰?”


    “自然是天權了。”


    “天權……”邵珩微微皺眉:“我接任天樞統領一職四年,隻知此人負責天樞內消息傳遞及統籌部署,卻從未見過其人,不知是為何?”


    “啊?公子在宗門內時,竟未曾見過天權麽?”玄英有些驚訝,而後見邵珩麵上神情微微古怪又忙解釋:“公子莫怪,其實玄英等人也未曾見過天權,隻知道天權跟隨老統領多年,常年於宗門內負責天樞大小事務,是個極厲害也極神秘的人。”


    “在宗門麽?”邵珩轉動著指尖的記事珠,喃喃道:“倒是有些麻煩,我本想……”


    邵珩住口不言,收起記事珠對玄英道:“既如此,我之後再與天權聯係。你這既然有陣法禁製,想來也沒有比此地更為安全之所了,我需煉化那七生鳳鳴花,大概需要在此閉關幾日。玄英,這次你擅自行動,雖然結果尚可,但下次若再違背我的命令,就不要怪我以天樞規矩罰你了!”


    玄英臉色一白,老老實實單膝跪下恭敬道:“是。”


    “這幾日,勞煩你替我照顧小金。胡塗的身份你不可再用,我閉關期間你想辦法回到縉雲城,查探一下雲來閣和那縉雲城主曹墨的動向。”


    “玄英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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