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看了赤瞳老怪一眼,發覺對方血紅的眼珠依舊妖異,但卻平靜得很,好像隻是隨口一問。


    “赤瞳前輩、擎前輩,不如我們雙方先說說各自的條件,再議其他。”邵珩不急不緩地道:“我們要求極為簡單,若我們這方比鬥勝了,就如歐陽公子所言,請諸位原路返回、耐心等待,與其他受害世家攜手,由存微等數派出麵,一起查明真相。”


    “就這麽簡單?”葉傑權疑惑問。


    “就這麽簡單。”邵珩肯定道,“如歐陽公子所言,當務之急是查明真相,而不是趁機尋仇或心懷不軌。”


    邵珩說話時,眼神仿佛不經意地掃過幾人。


    龐氏兄妹紛紛目光一冷,其餘別有用心的散修下意識低下頭避開邵珩那如劍目光。


    至於金梁,則在邵珩意味深長的目光中不露痕跡地皺了皺眉。


    魔門世家之人轉念一想:也對,正派弟子一向自命清高,有此要求也不出奇。


    隻是其中有些人琢磨著漸漸覺出一絲奇異之感:怎麽如此一來,自己等人如同一群鬧事的娃子一般。


    不由頓時如同吞了隻蒼蠅般難受,既想和以前一樣不爽便罵,卻發覺如果出言更坐實了無理取鬧之舉,隻能狠狠瞪著那幾個年輕人。


    “我們若不答應呢?”擎無畏冷冷露出幾分殺機。


    比鬥的前提,那可需雙方實力相等。


    如一方實力傾軋,又何必浪費時間?


    “咳咳咳咳!”石爺爺恰到好處地“嗆”著了,吞雲吐霧之中,枯如樹皮的麵容上閃過一絲笑意。


    “吱吱吱!”胡婆婆肩頭那隻白狐,非常應景地表現了一番什麽叫做“狐假虎威”,搖頭擺尾地閃爍著精光小眼。


    擎無畏沒有再說話,魔道世家之人也紛紛明白了過來:雲庭生隻道昆侖山主傳聞年歲久長,曆經太古紀至今。


    有這樣一個人在,誰也不敢再在昆侖肆意妄為。


    神州各大門派,如玄門十派、魔門五宗傳承千萬年的,均有隱秘途徑知曉昆侖有這麽一位高人在。


    否則,單憑一個蕭卓,縱然其驚才絕豔,也擋不住大派傾巢而出的搶奪。


    所以,正魔大派根本就沒想過上昆侖找蕭卓的麻煩。


    沈元希也明白了,臨行前太皓真人話中的意思。那位玉泉峰首座、太微掌門的嫡親師弟,顯然是知道昆侖山主的存在。


    金梁在門中並無深厚背景,如何會知曉這種宗門隱秘?


    雖然不多,但金梁也已察覺到了原本極為小心謹慎的魔門世家,如今看著他的眼神已大有不同。


    當然,萬寶閣這等後起之秀,自然也不會知道搖姑之事。


    如今想來,玄門十派、魔門五宗之中,怕是不少人正等著看他們無功而返的笑話呢。


    今日邵珩遞出的價碼,反倒令朱躍明以及葉、劉二家心頭一動。


    他們不是雲庭生那等隻知修煉的迂腐之人,比鬥之約確實可行。


    一來,若他們勝了,可提出一個不會觸及昆侖山主底線的要求,而後同樣可暫時退去,此行亦有結果。


    至於是否等待存微山查明真相,那不是一家之言可定,暫按下不表。


    另一方麵,就算邵珩那邊勝了,他們這些人多少也有說頭,就當指點後輩雲雲。且比鬥定然是各家出人,若輸了也是各家顏麵都不太好看,但比先前那般灰溜溜離開要好上不少。


    願賭服輸,還能算大氣。


    畢竟在魔門之中,出爾反爾之人同樣遭人唾棄。


    因萬寶閣閣主與歐陽城的關係,朱躍明再次被推了出來,笑容可掬地道:“邵公子,比鬥沒有問題。若我方勝了……你看……你也說了,咱們萬裏迢迢來此,就當做客,勞煩蕭姑娘請咱們進去吃一杯茶如何?”


    不等邵珩這方開口,朱躍明又連連說道:“朱某保證,絕不會發生什麽不愉快之事。”


    散修之中鄧六子低低嘀咕了一句:“你們敢麽?”然後就被一旁的丹成子給捂住了嘴。


    邵珩隨蕭毓進過昆侖之內,那幽穀之中,除了氣象特意外,隻那棵菁木與水中菡萏尤為稀奇,其餘並無什麽獨特之處。


    但兩個天地靈物,已足夠世人垂涎三尺。菁木效用不明,但菡萏蓮子邵珩自己是親身經曆過的。


    此事同意與否還要看蕭毓這個主人。


    蕭毓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道:“隻要是佳客,蕭毓自然歡迎。隻是居所簡陋,不宜待客。不如這樣,無論比試幾人,若你們勝了,就許出戰之人由山主指點修行半個時辰,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盡數嘩然。


    胡婆婆麵色微變,想開口阻止,卻又不知蕭毓是信口開河,還是經過了搖姑同意。


    就是邵珩也微微側目。


    包括擎無畏也怦然心動,他修行之途被門主師侄毀去,唯一血親已死,修為再無望寸進。可這神秘的昆侖山主自太古存活至今,保不準有什麽辦法可解他憂患,如何不令擎無畏喜形於色?


    朱躍明也十分震驚,搓著手難得結巴道:“可……可以麽?”


    “可。”清風悠悠拂過,傳來一聲飄蕩在天際的幽聲,仿佛幻夢。


    眾人既喜且驚。


    搖姑親自發聲,說明此地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均逃不過她的耳目,愈發令人敬畏,也愈發讓人期待那半個時辰的指點。


    搖姑親口確認,邵珩也不再多說,迅速道:“既然如此,不知諸位願如何比試?”


    朱躍明也猶豫了,對麵除了石爺爺、胡婆婆兩位修為等同元嬰修士外,其餘人都是年輕後輩,也不知對方哪幾人參鬥,確實有些頭疼。


    “不如,雙方各派……修為仿佛的幾人?”朱躍明說完不用回頭,就感覺到一堆憤怒的目光要將自己戳死。


    勝者能得昆侖山主修行指點,誰都想躍躍欲試,限製了修為,可是讓一群人頗為不滿。


    邵珩笑了笑,他這時確定蕭毓提的那個條件是她自己臨時提出的,輕而易舉地讓對麵亂了陣腳。


    赤瞳老怪見魔門世家爭執不休,站出來道:“小子,你們能出幾人?”


    不錯,他們這行人人多勢眾,可對方不過寥寥數人,車輪戰吃相難看,他們有心也拉不下世家的臉麵。


    “晚輩……”邵珩剛想說什麽,就聽沈元希道:“我師兄弟二人即可。”“小子狂妄!”劉不凡冷哼一聲。


    雖然沈元希習有蕩魔七式,但如此放言,依舊令許多人不爽。


    “難道我們十幾人輪番戰你師兄弟二人麽?不妥不妥。”赤瞳老怪卻老神在在地悠閑道。


    “出十幾人?羞不羞?”冬青適時地探出腦袋來,伸出手指在臉上刮了刮,吐著舌頭道。


    “是啊,可是誰叫能得山主親自指點修行的誘惑太大了呢?”赤瞳老怪意味深長地看著邵珩。


    前一日還是凝胎期,今日就已成金丹。


    活生生一個例子在眼前,誰不想沾好處?


    “算我一個。”歐陽楠舉步上前,原本溫潤儒雅的他經曆一次次磨煉後也漸漸褪去些許青澀。


    “還有我。”寧青筠氣質清冷,說話聲音雖低,但靜謐雪地之中依舊清晰可聞。


    “此事與我叔父有關,蕭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蕭毓目光一轉道:“算上石爺爺、胡婆婆……不如就七局之約、四局為勝,兩兩對戰之人必須修為同處一個大層次。若你們勝了其中四局,出戰七人皆可由山主指點半個時辰。其他的麽……”


    蕭毓衣袖輕輕一抖,在雪地之中擺出一副整整齊齊的茶具:“我曾與叔父學了一道沁心茶,不如就以此茶待客,無論勝負都請諸位飲上一杯?”


    朱躍明“哈哈”大笑道:“今日無論勝負,若都能飲上一杯唯有存微掌門、藥聖前輩才品過的沁心茶,此行足矣、足矣!”


    他大步朝蕭毓走來,舉手屏退身旁寸步不離的八名金丹鐵衛,笑道:“你們打打鬧鬧,朱某可就不參與了,就當個裁判,趁機多喝兩杯、多喝兩杯!”


    魔門世家中人,包括散修在低聲耳語之中,也得知此茶不凡,最起碼固本培元、滌蕩神思,對修為大有好處,曾分別得太微真人和歐陽山一聲讚。


    “好!”赤瞳老怪眯著眼笑讚:“蕭丫頭,老夫不懂茶,但今日也要多牛飲幾杯,氣氣你那個自命清高的叔父!”


    魔門中人也或真或假地笑了起來,好似先前劍拔弩張皆是虛妄。


    邵珩讚許地看著蕭毓,目光中既有繾綣之情,又有心意相通的自豪。


    他隻透露了些許,蕭毓就與他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如過去般懂他每一個眼神。


    雖然,因沈元希等人的突然到來,令邵珩原本的計劃有些變動,但在他和蕭毓的配合之下,以及提前對冬青地小小指點,最終也已出乎意料地達成了目的。


    蕭毓素手纖纖,行雲流水地鋪開茶具,自一個甕中取幽穀寒潭之水,微火慢煮,一股菡萏清香已似有若無漸漸散開。


    “青筠姐姐。”蕭毓含笑喚著寧青筠。


    寧青筠心底萬般複雜,上前與蕭毓一起烹茶。


    “我也來、我也來!”冬青撲將上去湊熱鬧。


    白雪映景,美人茶香,無一不賞心悅目。


    邵珩回頭擺臂一引,指向一旁空地對其餘人道:“請!”


    ps:昨天的筆誤,存微掌門是煉虛合道……已改。最近幾章自覺各方麵都不滿意,非常不滿意,但是不順著寫又不行,很糾結,看以後有空再慢慢改細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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