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筠的對手是烏氏先前大膽頂撞葉忘的門客宋鑫。


    宋鑫與寧青筠修為差不多,在邵、沈、蕭三個對寧青筠知根知底的人看來,寧青筠天生火元,赤霄紅鯉又在靈璣洞天之內的流焰之地得到了極大提升。此局對上宋鑫這個名不見經傳之人,如無意外,勝利應是穩穩在手。


    哪知道,宋鑫竟有一奇寶,形如月輪,不僅鋒利無雙、來去如電,更是冰寒刺骨,絲毫不懼赤霄紅鯉內精魄威脅,反倒其冰雪之力借昆侖地利生生將寧青筠克製住。


    而北境昆侖本就寒氣侵骨,寧青筠一身實力竟發揮不出六成,幾番咬牙掙紮後,終究落敗。


    寧青筠回來時玉容蒼白,緊緊咬唇、不發一言。


    胡婆婆等同於看著蕭、寧二女長大,對寧青筠脾性也十分了解,不等他人開口就道:“青丫頭,數年不見,功夫大有長進。若是當初早些送你離開昆侖,以你天資,如今怕也要讓人大吃一驚。唉,都怪婆婆我舍不得你,才耽擱了你。”


    寧青筠勉強笑了笑,知道是胡婆婆有意安慰自己,想想過去自己種種驕傲之下所經曆的事情,她心中不由泛起澀意,隻是麵上已無跡可尋。


    一切都再次回到起點。


    石爺爺眉頭一如既往地皺著,看不出是否有擔憂勝負。以這兩位前輩而言,對蕭毓主動提出的條件頗有微詞。


    搖姑在昆侖之巔呆了數萬年,世事滄桑變幻,她從未過問,也不去過問。


    隻有兩次離山之舉。


    石爺爺回想近段時間的情況,搖姑一改往日作風,頻繁出言、出手,似乎一切都在昭示蕭卓離開前曾經說過的某個預兆。


    此時比鬥,看似無論輸贏,雙方都無損失。


    但在石爺爺和胡婆婆心中看來,若是他們輸了,令山主煩擾,就是天大的事情。


    隻是寧青筠性子本就容易鑽牛角尖,他二人也不可能去苛責小輩,麵上不露聲色,但心中卻在不斷盤算著。


    自最初比鬥之始就在場邊雪地之上沏茶的蕭毓,給一臉樂嗬嗬的朱躍明又煮了杯茶後,不緊不慢地走出。


    經過邵珩身旁時,邵珩看著蕭毓嘴角因淡笑而露出的淺淺酒窩,輕聲傳音道:“就知你護短,收著點。”


    蕭毓嘴角笑意一僵,脈脈含情,輕睨了邵珩一眼。


    她與寧青筠幼時相依為命,雖雙方之間仇怨難說,但終究情意不淺。


    當初蕭毓落水,寧青筠會無比擔憂。


    如今寧青筠落敗,蕭毓看起來表麵毫無異樣,但邵珩卻知道她定然心中有氣。


    蕭毓的對手是烏氏兄弟中最小的烏川。


    丹成子的那個名額,實際上之後是留給葉忘的。


    而劉不凡雖然修為高,但劉家實力稍弱,所以烏、葉兩家各占兩人。


    宋鑫既然是烏氏之人,蕭毓自然有心替寧青筠在烏川身上找回場子,所以邵珩方有此一說。


    隻是如此一來,兩人眉眼來去雖極為短暫,但其中意義依舊十分明顯。


    一旁如太陽般光輝的沈元希也順帶被蕭毓這記柔情且肅殺的眼風掃到,側過頭對邵珩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烏川凝胎頂階,而蕭毓這數年過去,修為倒沒什麽太大長進,隻到了築元後期。


    烏氏之功法側重煉體,與沈元希本族倒有幾分類似,但又不是純粹體修,乃是融合魔功強化身體所致,更像是略遜一籌的鍾柳派之金紋篆符。


    與先前出手的烏洋或者一直不動聲色的烏海相比,烏川體型最為魁梧高大,在場中人論身高隻沈元希可與之比肩,論體寬隻有朱躍明能與之相較。


    但烏川身上肌肉賁張,硬實如一塊塊堅硬的石頭。


    他麵色猙獰,隻一用力,雙臂衣服便如碎末般散開,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和其上盤踞交錯的魔紋。


    隻一踏步,地麵上就皸裂開數道裂痕。


    沈元希微微皺眉:“這等力道……師弟,你看與誠泰師弟相比又如何?”


    邵珩目光有些凝重,想了想道:“我與誠泰數次並肩對敵,他天生神力,修煉之後舉手投足皆可開山碎石,但他平日裏卻已收發自如,又無其他輔助,應還是誠泰更高一籌。”


    “烏氏崛起不過近百年的事,想來他們的魔功應有些特殊。”沈元希繼續道,“不知你的毓兒能否應付……”


    話未說完,看見蕭毓手中出現的事物後,沈元希就閉上了嘴,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邵珩鳳目中閃過一抹笑意道:“師兄當年親自傳授此訣,怎的自己卻忘了?”


    蕭毓取出的正是淨梧琴,而非本命仙劍千步蓮華。


    天音鎮魂劍,本是想借此梳理蕭毓神魂,融合異種殘餘神識。


    但此劍訣亦是存微山幾個鼎鼎有名的劍訣之一,以音為劍,以魂為劍,最適合神識強大之人習練。


    而烏川魔功重煉體、輕內家,神識同樣是其薄弱之點,就算其修為比蕭毓高一個層次,又怎麽抵擋得住天音鎮魂劍的攻擊?


    三三兩兩之聲,淩亂無序之曲,無數音波如劍散開,如雨而落,逼迫得烏川進退不能。


    劉不凡自序風流,耳中聽得蕭毓那亂七八糟的曲子,忍不住怒罵了一句:“焚琴煮鶴!”


    罵歸罵,但他也知道,蕭毓是有意為之。


    烏川再粗俗,也懂幾分音律之道。


    琴音雜亂,導致烏川氣血也翻湧如潮汐,且無規律,愈發煩躁,愈發錯漏百出,在群雄麵前,愈發顯得在一個後輩小女子手中一敗塗地。


    烏海、烏洋臉色鐵青,萬萬沒想到此局竟會看起來敗得如此輕易。


    擎無畏也忍不住冷哼三聲,表達了心中不滿,一雙鷹目之中冷光閃爍,恨不得將這幾個輸了的家夥一一剝皮:他還指望著從昆侖山主那得到如何解決道途被毀的辦法,如今這五局下來,竟還讓對方勝了三場。


    要不是還有兩場,擎無畏怕是要當場發飆。


    然而,擎無畏此時依舊心情煩躁,目光不善地看著葉傑權和劉不凡,顯然眼中深意十足。


    這時,輸了一戰卻悠然自若的赤瞳老怪突然閑閑開口道:“這麽一場接一場的比下去,要比到何時去?如今隻剩兩場,雙方修為均仿佛,不如一起比了算了,直接一局決勝負。”


    雲庭生先是一愣,待明白過來赤瞳話中之意後忍不住道:“這實在有些……不妥……”


    他本想說以大欺小,但規矩中定的是同處一個大境界,葉傑權和劉不凡又算是己方,不由改了話頭。但雲庭生言下之意,明白人自然明白。


    擎無畏本就等得不耐煩,他對這些比他境界低的修士鬥法又不屑一顧。


    赤瞳老怪提出來的,倒難得合他心意,當即道:“也好,你們雙方都兩個一起上,誰勝誰負,一局便了。”


    “赤瞳前輩,你可真會算計。”蕭毓尚未離開,懷抱著仙光湛然的淨悟琴,佯怒道:“存微二位師兄都剛結丹不久,應對葉前輩和劉前輩本就處於下風,您還讓他們兩位強強聯手,這不是欺負小輩麽?”


    “嘿嘿!鬥來鬥去,不加點花樣多沒意思,你赤瞳爺爺我都快睡著了。”赤瞳老怪負著手站著,血紅小眼精光四射,仿佛當真是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存微劍法,舉世聞名,劍修之中,以下克上的事實可不少。你這丫頭是瞧不起繼承存微真人那蕩魔七式的沈小子,還是怕你那個小情郎輸得太慘咯?”


    蕭毓玉麵飛紅,嗔道:“赤瞳前輩不正經!你分明是看我們勝局占優,有心刁難!”


    “哈哈哈!”赤瞳老怪嘶啞著嗓子大笑,如夜梟鳴叫,令人不寒而栗,冬青忍不住捂住耳朵,躲在胡婆婆懷中。


    “想看花樣不假,有心刁難也罷,你這丫頭說了可不算數。”赤瞳老怪笑罷衝邵珩、沈元希遙遙一點道:“小子們,此局是你二人之局,願不願接,隻看你二人。”


    不等邵珩、沈元希答話,赤瞳老怪語氣一沉道:“你們若不接,也算人之常情。”


    此言之中,激將之意昭然而出。


    葉傑權、劉不凡眉宇微皺,對視了一眼,頗覺無奈:此局亦與他二人有關,但在赤瞳老怪和擎無畏的威懾之下,身為此行魔門世家之領頭者,也沒什麽話語之權。


    龐氏兄妹冷眼旁觀這早已與他們無關的一切,心中各自計較,旁人亦不可知。


    先前魔門世家以勢力壓人,如今元嬰修士以實力碾壓,如此情景令龐氏兄妹愈發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追求力量。


    赤瞳老怪都如此說了,邵珩、沈元希本都是天之驕子,就算對方此時有意挖坑,他二人也有膽氣往裏跳,而後鬧一場天翻地覆。


    更何況,誰坑誰,還不一定呢。


    “前輩有命,晚輩莫敢不從!”邵、沈齊聲而道。


    與此同時,一墨一白兩道赫赫劍光自二人手中齊齊綻放。


    一劍如金烏皓日,一劍若浩瀚星辰。


    兩柄仙劍一出,四野光華盡滅。


    蕭毓看著黑白雙劍,深深吸了一口寒氣。


    與石爺爺、胡婆婆、歐陽楠那驟然擔憂的神情不同,她與寧青筠的眼底同時閃過了一抹笑意。


    青鋒劍出傲滄海,三尺寒芒破雲霄。


    ps:其實赤瞳老怪的話就是我心裏話……一場場比寫下去好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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