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及笄這日,廖守光明正大送了一份賀禮。花宴結束,陸明玉親自帶著禮物過去給小姑子看,雖然她八成猜到了裏麵是什麽禮物,畢竟還是她通過楚行給準妹婿提的醒。


    “盈盈猜,這是誰送你的?”到了香園,陸明玉輕聲打趣小姑子。


    這暗示太明顯,楚盈羞紅了臉龐,在長嫂揶揄的注視下,輕輕地打開錦盒。盒子裏麵鋪著粉白色的綢緞,綢緞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支紫珍珠丁香花簪,那些紫珍珠顆顆光澤圓潤,簪頭下麵垂著兩根銀鏈流蘇,一邊墜著一顆白珍珠,一邊墜著一顆黑珍珠,與簪頭那片紫色並不是很相配。


    但這是未婚夫送的禮物,雖然流蘇珍珠不太搭,楚盈還是很喜歡。


    “我看看。”注意到小姑子羞澀神色裏摻雜的一抹詫異,陸明玉好奇地湊過來,低頭一瞧,看到那兩顆不倫不類的珍珠流蘇,也是愣了愣。但她嫁過人了,與丈夫甜蜜恩愛,對男人的心思更了解,點點那顆白珍珠,陸明玉一本正經地提醒道:“這顆主子真白,跟我們盈盈一樣白。”


    楚盈怔住,再看那兩顆珠子,一白一黑,莫非……暗喻的是她與廖守?


    想到廖守黝黑的膚色,楚盈小臉噌地紅了個透。


    陸明玉卻挺欣慰的,笑著道:“看廖守五大三粗的,沒想到這麽會哄人,盈盈,你大哥婚後對我好,婚前可從來沒有送過我這麽貼心的禮物,看來你嫁過去後,肯定比嫂子過得還好呢。”


    楚盈羞答答地低著頭,美麗的眼睛落在錦盒裏的丁香花簪上,前一刻還覺得這份禮物有點小瑕疵,這會兒就覺得再沒有比這支丁香花簪更合心意的了。


    而陸明玉回到定風堂後,夜裏正對鏡通發,楚行忽然走過來,一手扶著她肩膀,一手繞到她身前。陸明玉一邊梳頭一邊看著鏡子的他,納悶這家夥想做什麽,以前都是等她進了帳子他才開始……不正經的。


    鏡子裏,男人飛快垂了下眼簾,示意她低頭看。


    陸明玉梳頭的動作一頓,低頭。


    男人的大手上,托著一個蓮花狀的首飾盒。


    陸明玉情不自禁笑,卻沒急著看禮物,腦袋朝另一邊偏,桃花眼透過鏡子睨著他,“今兒個又不是我及笄,無端端的,國公爺送東西做什麽?我可無功不受祿。”


    “怎麽沒功?”楚行閉上眼睛,臉埋進她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如雲烏發中,“阿暖替我照顧妹妹,為我生兒育女,樣樣都是大功。”妹妹的婚事,全是妻子一人在操持,楚行都看在眼裏。


    陸明玉抿抿唇,垂眸看小腹,幽幽道:“哪裏有生兒了?”


    她的身子應該養好了,但半年恩愛下來,仍舊沒有消息。先前陸明玉不是特別著急,但最近太夫人身體明顯衰弱下去,走一會兒就得歇歇,然後與她說話時,常常念叨什麽如果能抱到曾孫,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陸明玉聽了,心裏控製不住的難受。


    這樣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太夫人,別說楚行,連陸明玉都希望老太太長命百歲。隻是她知道,太夫人怕是沒機會抱嫡親的曾孫了,陸明玉現在隻盼著能懷上,讓太夫人去的欣慰一點。


    妻子怨他沒能讓她懷兒子,楚行驀地睜開眼睛,隨手將首飾盒放到梳妝台上,然後大手掐住陸明玉腋窩,直接就將人從椅子上提了起來。陸明玉被他抱過無數次了,橫著抱豎著抱,但反著抱還是第一次。看不到後麵的人,陸明玉急著斥他:“我頭發還沒梳完……”


    楚行將她往上一拋,然後大手抱著她腿,臉對著她後腰道:“明早再梳。”


    眼看紗帳越來越近,陸明玉沒轍了,趁楚行將她丟進去之前,把手裏的梳子扔到了床腳,可惜沒過多久,梳子就被夫妻倆不知誰的腳給踢到了地上,“當”的一聲響,無人注意。


    第二天早上,楚行神清氣爽去上朝了,陸明玉睡得沉沉,女兒過來找她了,她還沒醒。


    ~


    白日裏忙著準備小姑子的婚事,又要孝順太夫人照顧女兒,晚上則得陪高大健壯的丈夫一起生兒子,在陸明玉眼裏,一天天過得好像特別快,與廖家媒人商議婚期的情形還曆曆在目,一眨眼,明天小姑子就要出嫁了。


    黃昏時分,陸明玉藏好一本小冊子,去教小姑子一些新嫁娘必須知曉的事。楚盈一聽嫂子要囑咐她婚後與丈夫相處的竅門,立即擺出一副虛心好學的模樣,可陸明玉才說了兩句,小姑娘就羞得撲到被子裏了,說什麽也不肯聽。


    陸明玉當時也是這麽過來的,沒有勉強薄麵皮的小姑子,隻把小冊子塞到楚盈手裏,笑著道:“盈盈一會兒自己看吧,聽嫂子的,一定要看,不然明晚吃虧的是你。”


    楚盈一動不動地趴著。


    陸明玉摸摸小姑娘頭發,戀戀不舍地走了。楚盈出嫁後,這偌大的國公府裏,她就少了一個可以談心的人了。二房那邊,因為姑姑,她與楚二夫人之間有了隔閡,萬姝早就連虛以委蛇的情分都沒了,雖然陸明玉至今不太明白這輩子她哪裏又觸了萬姝的黴頭,可能也與姑姑受寵有關吧。唯一還能說話的是楚湘,但有楚二夫人勸著,楚湘來找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夕陽燦爛,漫天霞雲,陸明玉低頭摸摸肚子,由衷盼望快點再懷一個,兒女多了,自家就熱鬧了。母親總跟她抱怨兩個弟弟難管,陸明玉卻巴不得孩子多多的,這國公府,著實有點冷清。


    不過第二天,國公府賓客滿門,熱鬧地陸明玉都快忙不過來了。


    吉時到了,廖守穿著一身大紅喜袍來接新娘,身後一隊金吾衛的侍衛陪著。但國公府的姑娘可不是那麽好接的,楚行穩重沒想什麽招數為難廖守,可楚隨想了一堆新鮮花樣來找他請示,楚行也沒有拒絕。


    前院鬧哄哄的,香園這邊,楚盈心跳如鼓。


    她突然很緊張,無法想象晚上見到廖守會怎樣,小冊子她看了,一想到廖守要那樣對她,她就害怕。但再害怕也沒用,那邊廖守過五關斬二將,順順利利地來到了她門前。


    辭別長輩,楚盈被兄長親自背上了花轎。


    “盈盈記著,他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大哥替你做主。”扶妹妹坐好,楚行看著妹妹頭上的紅蓋頭,低聲囑咐道。


    楚盈淚盈於睫,小手攥住兄長手腕,舍不得與兄長分開。


    楚行拍拍妹妹肩膀,等妹妹鬆開他,他才離開花轎,過去叮囑妻子一番,然後翻身上馬,與楚隨一起去送嫁。棠棠靠在娘親懷裏,見爹爹騎大馬,她也想去,但她太小了,陸明玉不許。


    ~


    廖家。


    天漸漸黑了,廖守的心也飛到了新房那邊,不時往外望。


    “看見沒,新郎官急著去洞.房呢!”有人高聲打趣道,激起笑聲一片。


    廖守“啪”地放下酒碗,朝那邊吼道:“你娶媳婦你不急?行了,你們繼續喝,我先走了!”


    眾人不依,紛紛端著酒碗來攔他,廖守來者不拒,連續喝了幾大碗,不過他夠狡猾,邊喝邊往外走,又喝完一碗,人已經到了門前,丟了酒碗,朗聲大笑著跑了。


    賓客們玩笑般追了一段,然後折回去繼續喝酒。


    廖守卻在半路被人攔住了。


    “楚……大哥!”廖守打個酒嗝,有模有樣朝那道挺拔身影行了一禮,抬起頭時,眼睛被燈光照亮,裏麵全是初為新郎的興奮與渴望。


    楚行看著新妹夫,很多話想說,突然又不知從何說起,良久才道:“盈盈愛潔,你平時注意些,別把軍營裏養成的習慣帶到家裏來。”他常在軍中行走,有些將士的帳篷走進去,全是腳臭味兒。


    廖守聞言,低頭聞聞身上,懂了,“大哥放心,我先去洗個澡。”


    洗.澡?


    想到廖守要對妹妹做的事,楚行俊臉瞬間沉了下來。


    廖守卻迫不及待地繞過他,直奔後院而去。新婚夫妻,洞.房花燭天經地義,楚行再不舍得妹妹,此時也無可奈何。


    新房裏頭,楚盈局促不安地坐在外間榻上,手裏的帕子都要擰爛了。


    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厚重的腳步聲,無需丫鬟提醒,她也知道是廖守來了。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出去迎接時,廖守已經揮手屏退兩個礙眼的丫鬟,反手把門一關,瞅瞅次間門口,他喉頭滾動,幾個箭步就衝了進去。


    楚盈嚇了一跳,看都不敢看他,緊張地低著腦袋,視線在他衣擺上打轉。


    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家常衫裙,像是一隻被擄到狼窩裏的兔子,可憐巴巴地站在那兒,小手瑟瑟發抖,又美又惹人憐惜。廖守卷著千軍萬馬的氣勢衝進來,對上這樣的小新娘,他那一身狂.野氣息頓時消弭於無形,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新娘慌亂不安地站著,新郎傻傻地立在門口,好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


    最後還是楚盈見他不知為何呆呆的,偷偷抬頭看,不期然就撞上了男人那雙定定瞧著她的黑眸。楚盈臉一熱,立即往旁邊扭頭,心裏像飛進來一頭小鹿,左右亂撞。


    “你,吃飯了嗎?”廖守終於回神,咳了咳,笨拙地問道。


    楚盈點頭,因他靠過來,她聞到一絲酒氣,眼睫顫動,細聲問他:“屋裏備了醒酒茶,我給你倒一碗?”


    廖守剛剛洗過澡也漱過口了,聞言以為自己身上還有難聞的味道,不由尷尬起來,胡亂嗯了聲,就在那裏站著,視線追著她身影。楚盈去倒茶時還算平靜,端茶回來遞給他時,雙手抖得更明顯了。


    廖守這才知道,她這麽怕他。


    有什麽好怕的,他又不會吃了她,他還擔心她嫌棄他呢。


    接過茶水一仰而盡,廖守順手把茶碗放到榻沿上,再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廖守突然伸手將人抱起。楚盈驚呼低叫,小手本能地抓緊他衣襟,廖守卻隻是轉身放她在榻上,低頭看她。


    楚盈心砰砰亂跳,低下頭,後知後覺發現手還攥著他,她慌張就要鬆開。


    廖守眼疾手快抓住她手,緊緊地按在懷裏,盯著她眼睛問:“你怕我?”


    隔著一層單薄衣衫,楚盈感受到了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她想說不怕,但她開不了口,太慌太緊張。生平第一次,她與一個外男挨得這樣近,明明才見過幾麵,一下子就要做同.床共枕的夫妻。楚盈不知道嫂子是怎麽與兄長相處的,隻知道麵對廖守,她心亂如麻。


    她不說話,廖守搓搓她手,自顧說了起來,“盈盈,你不用怕我,我長得是有點凶,脾氣也不算好,但那是對別人,對你,我隻會掏心窩子的好。盈盈,我廖守沒爹沒娘,一個人過了快三十年,現在我有媳婦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天。我掙的銀子都給你花,我得的賞賜都給你收著,我這個人也聽你使喚,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就是你不許我跟你一起睡,我也聽。”


    前麵的話雖然粗.俗直白,但裏麵的情意質樸感人,楚盈慌亂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正甜著,他突然說了一句不著調的。都是夫妻了,她怎麽會不許他上她的床?她有那麽不講道理嗎?


    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她紅紅的嘴唇一直抿著,廖守急了,握著她手求她:“你說話啊。”


    楚盈咬唇,良久才鼓起勇氣道:“我,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


    他承諾會對她好,她當然也要給他承諾。


    終於聽到她柔婉的聲音,廖守不禁笑了,握緊她手道:“你不用努力,能娶到你就是我的福氣,你怎樣我都喜歡。”這麽一朵天仙似的花,他什麽都不用她幹。


    被他灼.灼地看,楚盈臉又紅了。


    挨得這麽近,看著她嬌美羞澀的臉龐,聞著她身上醉人的幽.香,廖守漸漸把持不住,捏捏她細細.滑滑的小手,廖守看眼內室,沙.啞問道:“盈盈,我洗過澡了,你聞聞,要是還難聞,我再去洗一次。”


    誰要聞他?


    楚盈扭頭,閉著眼睛囁嚅道:“不,不難聞。”


    廖守渾身一緊,請示般地問:“那,咱們去睡了?”


    楚盈身子往後轉地更厲害。


    廖守大喜,一把撈起嬌小的妻子,大步去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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