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把我埋在這裏。”


    二三十年前,這座山的名字還不是龍虎山,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相比較之下,這座山並沒有什麽可取可誇之處,普通的山峰平凡的山路。


    沒有泰山那般巍峨雄偉,沒有華山那般陡峭可懼。


    可就是因為二三十年前那個叫李天的男人,站在這座山頂上說了這句話後,讓這座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座小山名聲大噪。甚至方圓幾百裏內的房地產價格都翻了數倍。


    就因為李天二三十年前的這句話,龍虎山被李家花了大價錢買下,被李家後人供為祖廟之處。有人曾經說,如果李天在多活個十年,l市很可能就隻有一個李家,什麽東城三爺什麽北城吳家之類的全都不複存在。


    然而事實上,自李天死後,西城李家在李慶元手裏雖然沒有衰敗,但也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威名。


    龍虎山腳下,一眼望去從南到北幾乎隨處可以看到穿著黑色西裝的肌肉壯漢,他們雙眼審視著四周,不管從何方駛來的車輛,他們都會非常警惕的看著那輛車駛過直至離開他們的視線。


    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腰間鼓鼓的,想來應該是西城李家的精銳。


    “他們大概什麽時候到?”一大早我就到了李家,不過並沒有見著李滄,聽王越說他們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不管是李滄還是李明誌,最少的都是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在李家也是無聊,聽王越說他提前帶人來龍虎山,我就跟著他先來了。


    “九點多從李家出發,到這兒最少也要半個小時吧,路上還要鳴炮……”他的話未說完,遠遠地一排車隊出現在了公路盡頭。


    車隊從南邊的公路上開了過來,看起來大概有三四十輛,放眼看去其中不乏有上千萬的豪車。當然,這樣嚴肅的場合自然不可能有人開著什麽蘭博基尼一類的跑車,雖然車牌大多不一樣,但大都是黑色。


    為首的是一輛奔馳房車,穩穩的停在龍虎山道口,李滄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和以往清爽直率的打扮不同。今天的李滄,可以說和以前的穿著打扮氣質是兩個極端。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晚禮服,肅穆端莊的氣質讓人一眼看去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她難得的畫著淡妝,連勝繃緊著的表情不怒自威,那件略有些緊身的晚禮服,將她的身材完美修飾了出來。


    這是一個妖精。


    和我以前想的一樣,如果李滄正八經穿一身女人的衣服,再畫個淡妝,絕對也是禍國殃民額存在。現在看來,我想的的確沒有錯,她不管任何表情,怒也好,喜也罷,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禮貌性的微笑,甚至是一個發怒的表情,都讓我的心跳隨之加快著節奏。


    為首的那輛奔馳房車,李滄下車後李明誌緊跟著出現在人們視線中。我一直很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究竟是什麽樣的生活和經曆,才能有李明誌這樣的人精?他若有若無的掃視眾人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睛讓人很難有勇氣和他對視。


    當所有走下車後,李滄站在山道上對所有人說道:“所有上山的人,全部不得帶武器。”


    “不能帶武器?這什麽規矩啊,我們大老遠來到l市,你們還要搜身啊?!?”


    “就是,你們李家鬧得這是哪一出?不讓帶武器上山後出了事你們負責啊。”


    “你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咱們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盤,就要遵守他們的規矩。”


    李滄的話音剛落,人群中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原本並沒有人說什麽,畢竟今天是李明遠下葬的日子,然而也不知道是誰從哪裏開的頭,這個話題便很快的在人群中吵鬧了起來。


    李滄試圖去阻止,但是說了半天卻沒人理她。我聽王越說過,這些人都是李明遠生前的故交,有的是臨縣的社會老大,有的是富甲一方的商業巨頭。而上龍虎山不得帶武器這一條規矩,是李家內部的一條規定,雖然大家都知道,但平時並沒有多少人照做。


    而今天是李明遠下葬的大日子,李滄提出這一條規矩,也是一種對李明遠的尊重。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混亂久久沒有平息,站在山道上的李滄並沒有在說什麽,而是一直麵無表情冷冷的看著所有人。李明誌走到了李滄身邊,無意識的走高了一層台階,擺了擺手對下方所有人說道:“今天大家為了什麽而來?是我大哥李明遠下葬的日子,大家稍安勿躁聽我說兩句。”


    “上龍虎山不得帶任何武器,這條規定並不是今天才有,更不是針對這裏的某個人而有的。這條規矩,早在二三十年前,父親李天第一次上山時,就立下的規矩。”


    “整個龍虎山下,我李家所有精銳盡出,全責保護所有人的安全。”


    不知為何,李明誌剛一開口,剛才還混亂的人群,很快安靜了下來。相比剛才李滄的慌張,李明誌就要顯得地位高了許多,這番話李滄剛才同樣也說過,但不知是因為聲音太小還是什麽原因,愣是沒有任何作用。


    “早說啊,原來是李天當年立下的規矩,我還以為什麽事呢,不就是不讓帶個武器麽,又沒有多長時間。“


    “就是,就是,李滄你真應該跟你二叔學學,看人家說話多簡練,你在那說了半天我們也沒懂什麽意思。”


    李滄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站在我的位置,我能看出李滄臉上帶著幾分憂愁和悲傷。我心想,估計是因為李明遠去世的原因吧。


    “王哥,你知道李滄她爸是怎麽死的麽?”看著眾人緩緩上了山道,我忽然想起這個問題,扭頭看向王越問道。


    “怎麽死的?”王越這個粗獷的大漢,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回答道:“這個你還真別說,家主是怎麽死的這事連我都不知道。隻知道三天前忽然傳來噩耗,家主死在了車裏。”


    至於死因,就沒人知道了。


    ……


    常言說得好,人在逆境和絕望的時候或許會為了未來拚搏一把,賭上自己的命或者其他重要的東西,然而,越是混到高處的人,就越是怕死越是惜命。


    所以在李滄提出要把所有上山的人身上的武器交出來時,那些人沒有一個是同意的,因為他們都害怕有什麽危險。然而,李明誌簡單的幾句話,就打消了所有人的顧慮,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人聽李滄的,但我總覺得現在的李家,李明誌的地位應該是最高的了。


    這一點,從他剛才開口說話時的震懾力就能看出來。


    山道上的李明誌,臉上一直帶著微笑,雖然看起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但是在我看來他臉上的微笑卻是冰冷的。上階梯時,他的步伐很穩,巧妙的和李滄保持著一上一下的距離。


    當然,是李明誌在上。


    階梯,隻是普通常見的青石台階。


    然而在場的大多數人,走在這個青石台階上卻並不輕鬆。因為這青石台階有著另外一種深刻的意義,今天來到這裏的這些人,其實並不全是為了參加李明遠的下葬。


    還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祭拜一下二三十年前埋在這裏的李天,其二則是來打聽一下西城李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是誰來坐。


    青石台階並不長遠,大概也隻有三四百塊而已,然而當走到山頂的時候,不僅僅是我一人,幾乎是所有人同時深呼了一口氣。不得不說,李天這個名字,在這些人的心中有這麽多強的壓迫力。


    當年的李天,所做的那些事情的的確確可以稱之為一個傳奇,一個黑暗勢力中為人敬仰的傳奇。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當初老爺子為什麽說死後要埋在這裏,現在我明白了。”


    聽到人群中響起的一道聲音,我順著他說話的方向看去,同時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站在山頂,也就是那座恢弘的寺廟門前,放眼看去整個l市一覽無餘。


    就好像整個l市踩在腳下一樣,令人難以控製的新生豪邁和狂妄。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整個l市盡在眼下。龍虎山或許並不大,但它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幾乎整個l市所有的高樓建築和公路,站在龍虎山頂上都可以盡收眼底。


    通常人們去世之後,下葬都是抬棺撒紙錢之類的步驟,而西城李家卻不然。從幾十年前李天那一輩,就定下了規矩,但凡是李家的人去世,一律不能用棺材下葬,並且一路上必須放鞭炮。


    火化後更是要埋在龍虎山上,下葬前更是要鳴禮炮九聲。


    下葬的第一個儀式是祭奠李天,雖然李天曾經做過很多讓人稱讚稱奇的事,但這位傳奇性的人物做的事情往往讓人想不明白。剛才說的那些規矩也就算了,他更是下令死後把他埋在龍虎山頂的寺廟裏。


    寺廟裏那座金身大佛下。


    祭奠也可以說是拜佛,香爐和一些祭奠用的物品早已準備好,以李明誌為首的諸位李家人站在了寺廟前。以為老和尚手捧佛珠慢悠悠的走進寺廟,站在所有人的麵前,麵朝大佛低聲默念了很久佛經,然後回頭看向了李明誌,見李明誌點頭後,老和尚朝著大佛三拜之後,清了清嗓子:“請李家後人上前三拜九叩。”


    李明誌眯著眼睛,率先從人群中走出,大步走到了大佛前。李明誌走出人群的同時,我注意到李滄整理了一下頭發正準備抬腳,卻看到李明誌先一步走出,李滄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雖然一閃即逝,但卻正好被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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