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祁心頭一跳,可麵上卻絲紋不動,暗想,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兒。<strong>.</strong>


    倒是人精兒似的老夫人,從謝安娘身上窺出些許倪端,神色一轉,對著小廝輕描淡寫地道:“我承恩公府上的人,是說想看就能給看的麽?”


    這話一聽便是不準備放人了,小廝簡直欲哭無淚,說好的好差事呢!到他這兒怎麽就變調了,跑個腿他容易麽!


    隻得畢恭畢敬地補救著,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老夫人說的是!可世子爺吩咐了,說是貴客登門,不易得罪,這才讓奴才跑了這麽一趟,您看?”


    老夫人也不屑於跟個奴才過不去,便將責任攬了過去:“回去告訴世子,就說人在我這兒,正陪著聊天呢!沒空!”


    雖說差事辦得不利,可好歹有了個擋箭牌,小廝忙不迭地謝恩,一溜煙兒小跑了出去。


    至於老夫人這不甚客氣的原話,經了小廝那巧舌如簧的嘴,再轉了一圈出來,已是委婉動聽得多,可饒是這樣,這話中原意總歸是變不了的。


    坐在正廳上首的那位,輕笑一聲,意有所指地說著:“老夫人這脾氣,還真是不減當年呐!”


    世子爺臉上掛著圓滑的笑,朝著上首之人拱了拱手,道:“王爺見笑了。”


    “擇日不如撞日,也有許久不曾拜見過老夫人了,索性今兒個有空,便一道去了吧!”眉眼硬朗地睿親王,難得和氣地說著。


    似是非得見著那謝安娘小兩口不可!


    世子隻覺奇了怪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這睿親王,愈發覺得這兩人眉眼相近,莫非,甥女婿與他當真有幾分淵源?要不怎會如此執著!這可一點也不似他往日裏的冷漠無情。


    世子便也爽朗一笑,打著哈哈:“家母脾性您也知曉,若是說了甚麽不中聽的話,還請王爺多擔當。”


    將醜話先說在前頭,一會兒若真被他言中,依著這位爺的性子,定也不會另行追究。


    怎麽著也是混跡朝堂多年,甚至權勢遮天的王爺,哪能不知道他話中藏著的機鋒,卻也不戳破,隻是挑眉笑了笑,淡淡催著:“走吧!”


    “王爺,請!”


    ******


    鬆濤苑中,老夫人話裏話外,敲打了一遍這小兩口,愈發覺得這兩人有事兒瞞著她。[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外祖母,您看,再不走,出了城便得露宿外頭了。”


    謝安娘瞧了眼天色,雖是日照當空,可那漸漸偏西的太陽,卻也讓她心裏焦躁不少。


    “年輕人呐,急甚麽!非得今兒個走不可?”老夫人老神在在的,意欲勸說:“依我看,幹脆再住上一夜,等明兒個一早,我讓人護送你們出城。”


    “再說,那鋪子中的急事兒,有這麽緊要?便是緊要,這都隔了上千裏路的,你急也於事無補啊!也不差這麽一兩天,怎麽著今晚也得替你們辦場餞別宴,不吃完這頓飯休想出了這大門!”


    老夫人見勸不聽,索性一錘定音,也不多費口舌了,反正就是不讓走。


    謝安娘領教過老太太的蠻不講理,這回兒再遇上,依然是無所適從,怎麽著也是長輩,若當真忤逆起來,難免傷了老人家的心。


    可她也不願耽擱了晏祁的事兒,心中不禁懊悔起來,若不是她執意要來鬆濤苑與外祖母告別,也就不會整這麽一出了,走時留下信箋說明緣由,老人家未必不能理解。


    事已至此,總得有個決斷。


    正在她心中天人交戰時,卻聽外邊丫鬟來稟,說是世子帶著貴客前來拜訪老夫人。


    老夫人愣了一下,隨即哼了一聲,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架子都擺到承恩公府來了!


    “備茶。看座。”


    那廂睿親王甫一進來,便見老夫人沉著張臉,卻也不放在心上,對於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國公夫人,他多少有幾分敬佩,便也稍有收斂自個兒脾性。


    既是借著拜訪的名義,便也做足了禮數,寒暄了幾句,這才把話題轉向謝安娘夫妻倆身上。


    別看他表麵平靜無波的,可內心卻是毫不誇張的駭浪驚天。


    自打看到晏祁的那一刻,他全副心神皆投注在晏祁身上,無人知曉他此刻內心,到底有多震驚!


    ******


    且說步湘汌來到郢都後,本想避開故人,奈何時運不濟,被逮了個正著,當即就被欣喜若狂的睿親王,曾經的七皇子祁延瑞給帶回了府中,便連蔣十一也一並被扣下了。


    曾以為喪生火海的愛妻,能僥幸失而複得,睿親王別提多緊張著她了,派了大批丫鬟婆子跟著她也就罷了,還放了好幾名暗衛在她身旁,日夜守護著!說是保護,實則也是監禁,稍有風吹草動,睿親王便能一清二楚。


    這般密不透風的情形下,步湘汌又怎敢往外傳家書,隻怕那信鴿還未飛出王府,那書信便已被劫放到了他桌案。


    到那時,她借著當年那場大火,故意遠走他鄉,竭力隱瞞的晏祁便會暴露在人前,那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這地方就是個牢籠,她不願自己的兒子一生被這麽禁錮著。


    再說,就晏祁那時不時發作的病,也容不得他回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絞盡腦汁地,編了個故事,哄得他保證不予追究往事,這才算是稍有安心,接著便開始費勁渾身解數,旁敲側擊地想探知蔣十一被關押的地方。


    可每回她賣乖討好他,他皆是欣然受著,明知她的用意卻故作不知,隻享受地看著她賣蠢,事後往往翻臉不認賬,簡直變態!見她發急了,這才說保證不傷人性命,其餘便不再鬆口。


    步湘汌頹喪之餘,借故去了護國寺幾天,欲要打聽晏祁用以治病的那味藥,奈何慧覺他師傅不在寺中,便是慧覺也仍是外出未歸,隻得懨懨回了郢都。


    卻在大街上瞥見了本該在禹州城待著的晏祁,看到自家兒砸的那一刻,她簡直都快嚇得魂飛魄散了,隻覺眼前一陣發黑。


    腦海中就那麽一個念頭,讓她家兒砸趕緊離開這破地方,奈何周圍守著的人多,隻來得匆匆做了個口型,讓人速速離開,那馬車便載著她消失在了晏祁視線中。


    回到王府,沒見著他,她不由長舒了口氣,現下她心下糾結紛亂,怕是沒有心思應付他,會漏了馬腳!


    熟不知,就她那編故事的口才,漏洞百出的,想要視而不見也難,睿親王那等深淵似的城府,豈會被輕易蒙混過去,口頭上保證著,隻不過是想要將人穩住。


    碰巧那段時間,他正因著雲河決堤、時疫盛行之事,忙著策動輿論攻訐皇帝年幼無能,並在此事上做出諸多布局,以期俘獲更多朝中大臣支持,正是分身乏術之時,便也暫緩了對她這些年的調查。


    他素來心思深沉,若不然也活不過激烈的爭位,從一介無母族勢力支持的不受寵皇子,走到如今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之位,這一路走來多少隱忍與付出,隻有他自己明白。


    與生俱來的猜忌,在他曆經悔恨,失了至親至愛之人後,愈發突顯,已然成功嵌入他流淌著的血液中,再也拔除不了,隻有將所有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方能更好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


    待到抽出空,便立馬著手令人去追查步湘汌的事情,她回來時,他正盯著手頭的那份資料,臉色黑得不行!簡直有烏雲罩頂之勢。


    將手中資料狠狠一摔!他胸膛一起一伏得厲害,顯然是氣得不輕,怒火中燒!


    她怎麽敢!想到資料上白紙黑字寫的,說是步湘汌又嫁了一回,還甘願為對方守寡這麽些年,他便覺得額上青筋直跳,他還沒死呢!誰準她再嫁的!


    這會兒要不是理智尚存,簡直恨不得去掐死那沒良心的女人,明明活著不來找他也就罷了,還給他帶綠帽子,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可真要把人掐死了,他卻是頭一個舍不得,這是他放在心間多年的心上人,從年少時便一直喜歡著、傾慕著,使勁手段好不容易將人娶了回家,又怎麽忍心傷她一絲一毫!


    不能朝著自家女人發火,可對別人就不需要那麽憋著了,若不是那人有幸死得早,非得讓那人嚐嚐,碰了不該碰的人該付出何等代價!


    眼中閃過狠曆,他重新拾了那份資料,黑眸一定不定地瞧著上麵的消息,嗬,還留了個兒子?當真是好的很呐!竟然還叫了她十來年的娘,他那早逝的親兒都還沒享到這福分呢!


    他倒要去瞧瞧,那人的兒子能是怎樣?父債子還,他會讓那鄙賤之人,便是黃泉之下亦不能安生!


    瞥到承恩公府幾個字眼,他笑了笑,倒省了他一番功夫!隨即想到上回承恩公出麵提及的事兒,眸中暴戾湧現,真是不錯,還敢同他爭人!


    抱著捏死一隻螞蟻似的無所謂心態,來承恩公府上準備提溜了某人回去,好生照顧照顧,務必讓人體會到甚麽叫賓至如歸!


    可當他正式見到晏祁的那一刹,卻是差點驚呆了!


    那張年輕的臉,分明像極了玉彤,亦像極了他!他們倆的孩子若是還活著,也該有這麽大了吧!


    難道……


    心中無數猜想,可最讓他願意相信的,還是這是他那在火海中並未喪生的親兒!


    對!就是這樣!既然玉彤能逃過一劫,那他們的孩子興許也逃過一劫了!


    可為何她要瞞著他,還哭說孩子喪生了?


    睿親王壓下心中層層疑惑,維持著表麵的鎮定,望向晏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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