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小小自打從友校見習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不敢相信,僅僅隻是短短兩個多星期的時間,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教室裏走廊上,無論到哪兒總是能聽到謝敏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是一片讚美崇拜之聲。老師的寵兒成了她、同學的崇拜對象成了她,就連以往總是糾纏於自己的三少們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她的身上。


    謝敏,謝敏,到處都是這個名字!要是她消失就好了!


    閆小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明明一直都是以關心同學、幫助同學為己任的。在她看來,每一個同學都是善良美好的。可是為什麽一想到謝敏,甚至一聽到她的名字,一種莫名的反感就從心口湧來。


    明明她並沒有見過這位謝敏同學啊!


    如果時間推後十年,在那個網絡普及、流行詞語家喻戶曉的時代,閆小小就會明白自己為什麽情緒那麽古怪了。


    任誰被這樣啪啪打臉都不會高興的嘛!


    本身貧困卻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成為了成績好又熱心的三好學生,老師喜歡同學友善,就連全學校最尊貴的三個男人都深深地迷戀著自己。雖然他們總是喜歡對她做出那種事情,甚至不顧及她的感受。但是在外卻對她很好,一直捧著怕融化了般。不得不說,這種被所有人注視著的感覺會讓她暫時性忘記自己的出身。每當受人恩惠後看見那些感激和崇拜的眼神,都會有種高傲的快感。


    ——自己和那些普通平凡的人是不一樣的。


    可是當這樣一種人出現在你身邊,她家世比你好、成績比你好,人緣也比你好。幾年的煞費苦心才讓同學們接受自己而人家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推翻所有的努力。自己犧牲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可人家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發出致命的吸引。


    她用強大的實力告訴你,一切的美好都是你的幻想,其實你什麽也不是,就是個普通又平凡的人而已。


    這種人是天之驕子,是貨真價實的世界的寵兒。而她這種刷上金粉的卵石,在真正金子的旁邊隻會顯得黯然無光、終將露出原形。


    閆小小第一次意識到,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


    ——————————————————————


    高三來臨前,關係一直很好的京都三少終於鬧掰了,連帶著他們背後的家族也開始蠢蠢欲動,不再滿足於這種三足鼎立的狀態。可是三家人早就來往密切、關係錯綜複雜,一時間想撇清還沒那麽容易。


    冷家大少冷冽跟南宮家幺子南宮奕之間的矛盾最為激烈,都快達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而引起他們多年友誼一朝翻臉的不是別人,正是謝敏和閆小小兩人。


    前者是有預謀的引導,後者是無意識的挑撥。


    南宮奕認為自家兄弟被謝家的妖女迷了心智,冷家大少則是覺得南宮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跟他翻臉才是被豬油蒙了心。


    所以說友誼的小船真是說翻就翻,毫不留情_(:3ゝ∠)_


    總之一切恩恩怨怨也都是豪門世家的事,離他們平民老百姓遙遠的很,也管不著。蘇青禾依舊帶領著一班的學生們過著迎戰高考、奮力拚搏的小日子。


    夜幕降臨。


    飯桌上,蘇母接過蘇青禾遞過來的碗筷,很自然的開始給蘇父乘湯。而蘇父也趁機夾了幾塊蘇母向來不舍得吃的八寶野鴨放進她的碗裏。蘇母盛湯的手一頓,偏頭嗔了他一眼,迎來一張傻兮兮的笑臉。


    蘇青禾在一旁看著父母間的小動作,暗暗偷笑心裏泛暖,嘴角也上翹了幾分弧度。蘇母眼睛尖,將碗遞給蘇父的同時還不忘瞪她一眼。


    蘇青禾知道自己怕是又要遭殃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蘇母氣定神閑的問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沒個男朋友?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要不也學著隔壁老王他們家,給你物色物色?老王家的閨女去年不是結婚了嘛,人男方可就是相親才認識的,小夥兒看起來還不錯呢!”


    “媽,”蘇青禾頭都要大了,立刻舉手投降,“得得得,我主動承認錯誤好吧,您就別埋汰我了。”


    “誰埋汰你了?”蘇母將口中的蝦仁吞下,恨鐵不成鋼的開始念叨,“你說說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沒個對象!一說起來就推三阻四的敷衍我跟你爸,還沒小時候聽話呢,真是越大越不讓人省心!等再過幾年三十了看你怎麽辦!”


    蘇青禾討好地夾了塊蝦仁給正在氣惱的蘇母,模樣倒是乖巧又誠懇。深知女兒秉性的蘇母輕哼了聲,菜是接了但還是不與她說話,像是要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


    蘇青禾歎了口氣,隻好乖乖應道,“好啦,等我把這屆學生帶過高考我就去相親。”


    蘇母扭頭看過來似是不相信,“真的?”


    蘇青禾無奈又好笑的點頭,這才被放過能好好吃飯。


    女兒的終身大事解決了,蘇母又開始擔心外甥的學業了。


    “祁安啊,最近在你表姐那兒住的習慣嗎?聽說高二最是辛苦,要好好注意身體,不要老是看書,別太累啊。還有要是你表姐欺負你,一定要跟姨媽說,姨媽鐵定饒不了她!”說完還威懾性的看了她一眼。


    蘇青禾嫣然一笑,柳眉星眼下滿是無辜。


    韓祁安安靜的坐在桌旁,低著頭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飯粒,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聽見蘇母詢問,緩緩抬起頭,露出幹淨利落的劉海下半掩的眸子,清澈又懵懂的眼眸,如透徹湖水般泛著瀲灩波紋。


    忽的他露齒一笑,少見的笑容在他略顯蒼白的臉頰綻開,猶如墨夜雪山上的曇花驚豔而美好,一時間把問話的蘇母都看得愣了神。


    “蘇老師待我很好,我住得也很習慣,姨媽請放心。”不擅長甜言蜜語,不懂得阿諛奉承,甚至連回答都要一條條仔仔細細的將問題回複給對方。但就是這種近乎呆板的話語中,卻讓蘇青禾看到了掩藏在生澀羞赧下那顆真摯誠懇的心。


    “叫什麽老師,都叫生分了。不在學校了應該叫表姐啊!”蘇母拍了拍他的頭,笑道。


    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驚詫地看向蘇母,一直以來從沒有過這種意識,原來他忘了,自己不單單是她手下普通的學生,他還可以稱她為...表姐。


    緊抿的薄唇,因為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愉悅而隱隱的勾起了一定弧度,白潤的耳廓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隻不過正在和蘇母打趣的蘇青禾,並沒有注意到。


    第三次模擬考,韓祁安已經是班上的前五名,年級的前三十。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韓祁安的水準進第一批重點大學是絕對沒有問題。


    蘇母這幾天一直打電話嘮叨,叮囑她務必要煮些補身體的東西給韓祁安吃,正值勞心勞力的緊要關頭可不能委屈了孩子。


    蘇青禾一邊在電話上對著蘇母再三保證,一邊往菜市場的方向走去。想到每天下午提著湯湯罐罐站在門口的家長們,心裏不由感歎:果然無論是成績好壞、是男是女,隻要是高三的考生,都是堪比上帝的存在,家長們的手中寶、全國人民都要給他讓道。


    趕著把工作做完,買好了菜,蘇青禾回到公寓就鑽進廚房裏開始搗鼓。


    她的手藝不算好,做工複雜的大菜無能為力,但是家常小菜還是沒問題的。最近韓祁安熬夜多,精神也不太好,魚頭香菇冬莧菜湯最適合不過了,補身又補腦。


    正好香菇等幹貨屋裏還有剩餘,前天蘇母送來了一些莧菜還沒吃完,再加上剛從菜市場帶回來的新鮮魚頭,一切準備工作就緒。


    五月暑熱的威力已經初見端倪,等蘇青禾從狹小的廚房出來時已經渾身濕透,跟從水裏撈出來的水藻一般,粘膩的難受。她看了眼時間,離放學還有近一個小時。將燉好的湯放入保溫袋,蘇青禾從臥室拿了件衣服就進了浴室。


    待韓祁安用鑰匙打開門,就見燈在亮著房間裏卻一個人都沒有。今天生物老師臨時測驗,他提前半個小時就做完了。提前交了試卷早早回來,原以為老師還在學校裏,沒想到竟然在家。


    可是...人呢?


    韓祁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前走,好像冥冥中有一種力量指引著他走到主臥門前,不由自主地推開了門。


    房間裏空無一人,窗戶開了一個小口。夜風吹進令兩邊的布簾在空中微微起伏飄蕩。床單邊角有些褶皺,一件黑色的內衣搭在床頭的櫃子上,細花的鏤空紋路漂亮又性感。


    韓祁安偏頭轉過視線,不敢再看。


    這一偏頭入眼的景象卻令他頓時呆立當場!


    幾乎瞬間,白皙的臉頰就爆紅得猶如煮熟的蝦子,他立馬低頭死死地盯著地板,可腦海中那曼妙的身姿、挺翹的胸脯卻遲遲揮之不去。


    其實隔著一層玻璃縮門最多隻能看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有著燈光的存托,在黯淡的房間裏唯獨一片明亮的浴室裏,人的身形就如同清晰了幾倍,看起來更加鮮明醒目。


    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裏麵嘩嘩的水流聲停止了,他才如同驚弓之鳥般落荒而逃。


    ——承認吧,你逃不過了。


    韓祁安背靠著牆雙眸緊閉,掩蓋住眼裏濃鬱的自嘲和自棄,垂下的手指緊握,指尖在輕輕顫抖。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撫過胸口,那裏


    ——心髒正在咚咚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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