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漁傍晚回來的時候,穀阿姨也逛街返家。


    她正在給衛暮雲欣賞自己的戰利品,還讓他試穿給他新買的t恤。


    女人大概不管什麽年齡,都喜歡買東西。她買了好幾袋子衣服,是那種批發市場的塑料袋,裏麵的衣服想必也就是從那種市場上買來的。


    但是這並沒有給母子倆的快樂打折扣。


    看到舒漁進屋,穀阿姨笑道:“小舒,你看我給暮雲買的衣服怎麽樣?”


    舒漁上下打量換上一件紅t恤的衛暮雲,點頭:“超級帥的!”


    衛暮雲臉上有點浮現一絲赧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穀阿姨得意地點頭:“我就說好看,年紀輕輕就要穿色彩鮮豔的。男孩子怎麽就不能穿紅色了?”


    舒漁大笑,看來母子倆之前已經因為紅色的問題爭執了一番。


    因為不是熱門小島,民宿的遊客並不多,大多都是本市的人,在島上不過住個一兩天就離開。


    舒漁看著小小的民宿迎來送往,感歎人生都是這般過客匆匆。


    在島上的日子很簡單,每天不是閑逛就是發呆,舒漁整日最期待的就是吃飯的時候,簡簡單單的家常菜,每每都讓她吃得心滿意足。


    她覺得這就是家的味道。有時候幾乎有種錯覺,這裏是就是自己的家,恨不得永遠在這裏住下去。


    不過幾天,她和衛暮雲徹底熟悉起來。


    這個男孩有著海島人的陽光開朗,也有著他特有的羞澀內斂。他嗓子受傷,發出的聲音嘶啞微弱,便幹脆不太說話。


    他每天都在喝中藥,黑乎乎的一大碗藥水,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氣就能悶完。


    舒漁想這是一個勇敢的男孩。


    她本想跟衛暮雲學衝浪,但小島風平浪靜了好多日。直到一個星期後,才得了一個有風的日子,海浪湧了起來,正是適合衝浪的天氣。


    正好穀阿姨也在家,舒漁一早就拉著衛暮雲去海邊。


    島上的孩子已經下了水,好幾個孩子正跟魚兒一般遊得歡快,老遠就聽得到他們的叫聲笑聲。


    “暮雲哥哥!”有孩子大叫。


    抱著衝浪板的衛暮雲無法用聲音回應,就笑著朝他們用力揮手。


    舒漁笑著推了推他:“你先表演一個給我看看,要是技術不過關,我就找那邊的小朋友教我了!”


    衛暮雲轉頭看了她一眼,陽光下的一雙眼睛熠熠發光,朝她有些得意地挑挑眉,然後邁步朝水中跑去。


    借著海浪退去的時候,他趴在衝浪板上滑動,又在下一個浪打來時,站上衝浪板踏浪而行。


    隨著海浪翻滾,他時而踩在浪頭上,時而順著水坡滑下來,靈活得像一條奔騰的海豚。


    站在海灘邊的舒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其實她看不清衛暮雲的模樣,隻看得到他光著膀子,隨浪起舞的身影,但這樣的他已經足夠讓她覺得帥極了。


    衛暮雲玩了兩個浪頭,就踩著衝浪板滑了回來,站在舒漁麵前笑著用口型問:“學嗎?”


    舒漁笑眯眯點頭:“當然。”


    衛暮雲將衝浪板放下來,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安全腳繩,蹲下身套在舒漁腳上。


    “還要綁這個?”


    衛暮雲抬頭看她:“安全。”


    舒漁了然般點頭,畢竟是挺危險的運動,要是被打下水,至少還不能拉回衝浪板趴在上麵飄回來。


    一切檢查完畢後,衛暮雲從最基本的教她。


    開始隻能趴在板子上雙手劃水,被他推著往前走,算是熟悉板子。


    慢慢的衛暮雲可以鬆開手,讓她自己滑動,水不算深,浪也不凶猛,所以一切都還算順利。


    舒漁漸漸膽子大了起來,嚐試著站在衝浪板上,但是幾次都翻下來,滑稽的樣子,惹得衛暮雲大笑。


    就在她翻了幾次累得夠嗆,回到岸邊休息時,海灘上走來了一個穿著吊帶長裙的女孩。


    “暮雲哥!”女孩見到岸邊的人,呼喚著衛暮雲的名字跑過來。


    衛暮雲轉頭看到她也朝她揮手。


    舒漁笑著戲謔:“你女朋友來找你了!”


    衛暮雲瞪了她一眼,她裝作一臉無辜地別開眼睛。


    女孩跑過來:“我去你家找你,穀阿姨說你來了海邊。”


    “有事?”


    女孩道:“今天晚上有一直民謠樂隊在學校的操場表演,你想去看嗎?”


    衛暮雲笑著看向舒漁。


    舒漁嘿嘿笑道:“你們聊,我下水去了。”


    說完抱著滑板,跑進了水裏,又趴在上麵往前方滑去。


    岸邊的女孩咦了一聲:“她不是你家房客麽?”


    衛暮雲點頭。


    女孩又道:“你教她衝浪?”


    衛暮雲再次點頭。


    女孩看向水中的舒漁時,趴在板子上的人也悄悄轉頭看向岸邊。一男一女也不知在說著什麽,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她心裏莫名有些酸溜溜的滋味,幹脆用力劃水,什麽都不再想,在浪來臨之前,她嚐試著站在板子上,這回竟然叫她站穩了。她又借著浪勢往前一衝,竟然又衝了上去。


    失重的身體讓人興奮又恐懼,舒漁已經完全失去平衡,隻任憑海浪帶著自己。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一個浪峰直接拍進了水中。


    本來在岸上跟女孩說話的衛暮雲,忽然麵色大驚,不等女孩一句話說完,人已經跑下了水,快速朝前方遊去。


    好在舒漁綁著安全繩,嗆了幾口水後,摸到衝浪板浮了上來。


    隻是腦袋暈,膝蓋疼。


    大概是剛剛翻到的時候,磕到了板子上。


    衛暮雲很快遊到她身邊,用他那嘶啞的聲音問:“怎麽樣?”


    舒漁被嚇了一遭,心有餘悸地喘著氣,故意遷怒他:“都怪你,要不是你重色輕友,光顧著跟美女聊天,不來指導我,我也不會這麽慘。”


    她的語氣像是一個任性的女孩。


    衛暮雲哭笑不得,拉著板子往回遊。


    舒漁幹脆也不再劃水,懶洋洋趴在上麵,任由他拉著自己。


    到了淺水處,舒漁站起身,往膝蓋上一看,準時哇哇大叫起來。


    原理是膝蓋磕破了,還正冒著血。


    她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孩子,指頭被劃了一下都會大驚小怪的那種。更何況膝蓋上那麽大一處傷。


    衛暮雲皺了皺眉:“便利店有藥,我帶你去擦點。”


    還沒離開的女孩也走過來,看到舒漁的膝蓋,輕呼了一聲:“是磕到衝浪板嗎?你膽子好大,我在海邊長大的都不敢玩這個。”


    舒漁幹幹笑了笑:“看來接下來幾天是玩不了了。”


    衛暮雲起身示意她跟自己走,她卻故意不動,耍賴道:“好疼啊!”


    他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狡黠,無奈地笑了笑,半蹲下身。


    舒漁抿抿嘴,笑著爬上他的背。


    一旁的女孩怔了怔,不知是失落還是茫然。


    傍晚女孩來邀衛暮雲去學校操場看表演,因為舒漁膝蓋受傷不方便走路,就默默祈禱衛暮雲也不要去,但是顯然祈禱沒什麽用,他還是跟著女孩一起出了門。


    舒漁心裏堵得慌,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拐彎抹角地跟穀阿姨打聽。知道那女孩名叫小葉,家就在附近,如今是島上的小學當老師。


    原來是青梅竹馬,舒漁有點酸溜溜地想。


    後來穀阿姨也出去串門,留她一個看房子,她更是有些惆悵萬分。


    天黑下來的時候,有人來住宿,是個年輕男孩,舒漁一瘸一拐幫他辦好了入住。那男孩看她一個人在家,也就沒出去,變著法子跟她搭訕。


    因為同是學生,便有很多話題,而且男孩很幽默,舒漁跟他聊得很開心。


    衛暮雲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看到坐在院子裏的舒漁被男孩逗得花枝亂顫,愣了愣朝她揮揮手,舒漁斜眼看了下他,敷衍地問了句:“這麽早就回來了啊!”


    說完又跟男孩談笑風生。


    最後上樓的時候,還是男孩扶著她走上去的。


    這一晚躺在床上的舒漁,有些輾轉難眠。


    她到底在想什麽?


    衛暮雲和小葉老師是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兩個人一起出去她有不高興的?


    她不過是個住一段時間就會離開的房客。


    但是腦子裏浮現衛暮雲俊朗陽光的臉,和在海中遨遊的身姿,她還是忍不住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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