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舒漁將攝像機裏拍的片子導出來,看都沒看,就全部刪掉。


    桃源居沒有問題,但幕後老板是祁梵正就有很大的問題。


    因為拍得美食短片反響都不錯,又是祁家公子女友的關係,網上知道她的人不少。


    本來就卷進祁家的糾紛扯不清楚,要是桃源居的片子上了網,日後被扒出來老板是祁梵正,自己肯定又要陷入一陣腥風血雨。


    她呆坐在電腦前,想著祁梵正拿著祁家菜的手藝,在外麵開同性質的酒樓一事,若是被祁家人知道,他想再回去恐怕就更無可能。


    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還是說他早就預料到自己可能成不了祁家菜的繼承人,所以提前謀劃了後路?


    正出神著,門鈴響了。


    舒漁起身來到門後,湊到貓眼一看,是衛暮雲。


    她將門打開:“有事?”


    衛暮雲眉頭微微蹙著,眼神有些冰冷:“你去拍桃源居了?”


    舒漁點頭。


    衛暮雲道:“不要發在網上。”


    舒漁狐疑地看他:“你知道是桃源居的老板是祁梵正?”


    衛暮雲輕笑了一聲:“看來你是知道了。”


    “我今天在桃源居見到了他。”


    衛暮雲臉上浮上一絲慍怒:“我不是讓你離他遠一點嗎?”


    舒漁忽然被他這麽一凶,也生出了火氣:“我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但是去之前我壓根不知道他是桃源居的老板,他們的法人和經理的名字都跟祁梵正沒有半絲關係,他明擺著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說完,忽然皺眉探尋般看向他,“你是怎麽知道的?暮雲,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一開始隻覺得祁家這點事不過是豪門爭產的小紛爭,但是今天看到祁梵正後才發覺祁家的水比他想象得更深。


    照說在出事之前,祁老爺子應該十有□□會把祁家菜傳給祁梵正。手上有價值幾十億的招牌,誰都不會想到要去自立門戶,因為守業比創業簡單得多,尤其是百年招牌,坐享其成便好。但祁梵正一早就做了其他打算,顯然是因為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順利繼承家業,所以想了後路。


    連他這麽張狂傲慢的人都覺得自己勝不了,說明他的對手比看起來可怕許多。


    他的對手是誰?


    當然不是才回來沒多久的祁子瞻,而隻會是祁子瞻的父母祁黍和鄭清妍。


    舒漁想了想那兩人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和藹和親的中年人。就算是祁子瞻和李婕的事,確實不是祁梵正所為,而是祁黍他們故意陷害,但那也算不上多心狠手辣。


    還是說,他們還有更加不為人知的一麵?


    若是祁黍夫婦真是她設想的這樣,那祁子瞻呢?


    他知道他父母居心叵測嗎?若是知道,他又會怎麽樣?


    舒漁絲毫不懷疑祁子瞻的善良單純,隻是不免為祁子瞻擔心。


    想著隻覺得腦袋都大了。


    麵對她的質疑,衛暮雲還是一臉風輕雲淡,譏誚著道:“又是祁梵正給你說了什麽吧?”


    舒漁無語地扶了扶額頭,自嘲般笑道:“你幹什麽跟我沒關係,你們祁家的事都跟我沒關係,我現在隻想離你們都遠遠的。我討厭這種複雜難辨的生活,隻想簡簡單單得過自己的日子。”


    衛暮雲冷笑:“你覺得你還能離得遠遠的嗎?”


    他話音剛落,口袋裏的電話忽然響起。


    他皺了皺眉,接起來喂了一聲,那頭不知說了什麽,他眉頭蹙得更深,點頭嗯了兩下:“我馬上就來。”


    舒漁直覺不對,拉住他問:“怎麽了?”


    “沒你的事。”說完就急匆匆去了電梯。


    舒漁訕笑一聲,回到屋裏,茶幾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她拿過來一看,是祁子瞻的號碼,剛剛接通,祁子瞻焦灼的聲音就劈裏啪啦傳來:“舒漁,我爺爺摔倒住院了,他想見你,你能不能馬上來醫院一趟?”


    舒漁先是一驚,下意識問:“嚴重嗎?”


    祁子瞻道:“摔傷倒不算太嚴重,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他舊疾複發,醫生說頂多也就能活一年。”他說這話時,一驚帶了少許哭腔。


    舒漁再如何不想摻和祁家的事,也狠不下心不去醫院,隻得安撫道:“你別擔心,我馬上就來。”


    抵達醫院的時候,vip病房裏,祁家人已經全部到齊,包括祁梵正。


    躺在病床上的祁老爺子看到她,朝她招招手:“小舒,你來了!”


    舒漁走上前:“祁爺爺,您怎麽樣了?”


    祁老爺子勉強地笑:“人老了,不經摔,稍微摔一下就進了醫院,要是再嚴重點,恐怕現在就在太平間了。”


    立在他床頭邊的衛暮雲道:“外公,你別說這些話,醫生說了你沒事,養個兩個星期就好。”


    祁老爺子擺擺手:“我身體怎麽樣自己最清楚,你不用安慰我。”他說著又朝祁梵正招招手,“梵正,這些天你反省好了沒?”


    祁梵正微微怔了怔,半跪在病床邊:“爺爺,我錯了。”


    眾人都有些愕然他會認錯,這豈不是承認了陷害祁子瞻的事。


    隻有衛暮雲不動聲色冷笑了一聲。


    祁老爺歎了口氣,指著他道:“你啊你!從小天子聰慧,在廚藝上又有天分,我一直都最看好你。但是你的性子實在是不穩妥,做菜也是養心,你卻一直沒悟到。”


    祁梵正老老實實點頭:“爺爺說得是。”


    “性子是天生的,我也不強求你。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你回來吧!”說著看向祁子瞻,“子瞻,梵正是你哥哥,他做了什麽你原諒他這一次。”


    祁子瞻連連點頭:“爺爺,我不會怪哥的。”


    祁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這兩日我想了很多,祁家菜是我一手發揚到現在這規模的,但你們都是我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傳給誰都有失偏頗。我決定了,我手上的股份你們一人一半,你們兩個都是祁家菜第四代傳人。”


    祁子瞻大喜:“這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想和哥競爭。”


    祁梵正也露出淺笑:“我都聽爺爺的安排。”


    祁老爺子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兩個以後好好把祁家菜發揚光大。”頓了頓,“還有暮雲,他雖然不會廚藝,但懂得經營,有他幫助你們兩個,我也能安心。”


    衛暮雲道:“爺爺放心,我會好好在祁家菜工作的。”


    祁老爺子欣然地點點頭,又朝祁子瞻招招手:“子瞻,你從小乖巧聽話,小舒也是個好姑娘,我老了,別的什麽都不求,隻求兒孫幸福。我時日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們結婚,哪怕隻是訂婚。”


    祁子瞻連連點頭:“一定可以的,我和舒漁已經在商量日子。”說著,拉了拉舒漁的手,“是吧?”


    舒漁心裏有些煩躁,但是看著羸弱的老人,又心生不忍,隻得硬著頭皮點頭:“祁爺爺,我和子瞻是在考慮。”


    祁老爺子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因為不是祁家人,舒漁安撫了老人家幾句就道了別,出病房時,祁子瞻跟上送她,小聲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舒漁跟著他去了樓層的安全出口後麵。


    還未說話,祁子瞻的眼眶又紅了幾圈:“舒漁,看在我爺爺時日不多的份上,能不能幫我這一次,就是訂個婚,讓老人家高興。等他過世後,我們再解除婚約。”


    “子瞻……”舒漁扶著額頭歎氣。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我爺爺辛苦了一輩子,我什麽都還沒來得及為他做,就想著最後讓他開心一次。隻是做個戲,不會張揚。”


    舒漁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氣:“你讓我想想。”


    祁子瞻拉起她的一隻手,小聲道:“舒漁,對不起。”


    他的語氣太楚楚可憐,以至於舒漁不得不軟下心來:“好,隻是做戲哄你爺爺,絕對不能張揚。”


    祁子瞻麵露喜色:“舒漁,你真是太好了!”


    好嗎?可能吧!都快趕上聖母了,舒漁不由得苦笑自嘲。


    她不動聲色地推開祁子瞻:“我回去了。”


    她抗拒的動作,讓祁子瞻微微一怔,繼而又笑道:“我送你。”


    “不用了,你好好陪你爺爺。”


    舒漁直接從安全通道下了樓。


    隻是剛剛出了醫院大樓門口,一輛車便橫在自己麵前。


    衛暮雲拉下窗戶,在裏麵冷著臉道:“上車!”


    醫院人來人往,舒漁不敢猶豫,趕緊上了車。


    衛暮雲表情冷峻,開上了車道,才冷笑著開口:“還真是把自己當祁家孫媳婦了?”


    舒漁什麽都沒做,卻覺得身心疲憊,淡淡回他:“你外公要見我,我總不能不來?”


    衛暮雲又道:“真準備和子瞻訂婚?”


    “做戲哄老人家開心而已。”她斜睨了他一眼:“你外公時日不多,不過是想見到孫子輩能有人成家,祁梵正是不可能了,你又不肯把女朋友帶回去,他就隻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子瞻身上。”


    衛暮雲默了片刻:“我會把人帶回去給老人家看的。”


    舒漁怔了怔,又笑了:“那是你的事。”


    衛暮雲瞥了她一眼:“這麽說你是執意要跟子瞻訂婚了?”


    舒漁重重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點頭嗯了一聲:“我已經答應了子瞻。”


    衛暮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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