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次日,晨光熹微,容清源換上官服、官帽,早早赴翰林院就職。


    初到院門口,抬頭便能見到翰林院院門上懸掛著的牌匾,匾上是太丨祖霍斯炎的親筆題詞,筆鋒豪氣,銳不可當。整個翰林院建築群外觀古樸大氣,細節則透出雅致。其間各位翰林官員步履匆匆,各司其職,容清源平靜地出示身份證明,隨即一腳踏入翰林院。


    “翰林侍詔容清源……容大人!——新任侍詔在玉仁堂集合,您請進去吧!”


    容清源點了點頭,他環顧一周,將手揣進袖子裏,不急不緩地行走。玉仁堂在整個翰林院處於偏角,容清源到玉仁堂時,堂內已經有人等候在此。


    那兩人此前一直竊竊私語,一見容清源進來,兩人噤了聲,朝容清源打了聲招呼,語意間有意抱團。


    “這位可是……新科探花容清源?”說話的這位是個蓄著小胡子的男子,一身官服被他穿得有些市儈,眼睛小,尖嘴猴腮,說話的時候佝僂著背,然而目光卻放肆得很,大咧咧地掃過容清源,滿是算計。“我是前幾日由孔目晉升為侍詔的譚瑞,容大人多多指教了。”


    站在譚瑞身後的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個子,比容清源都矮了一個頭,怯生生的,秀氣溫吞。“我……我叫周雋寶!也是新任侍詔……”


    容清源有禮地點頭,“周大人,譚大人。”


    三人紛紛落座,氣氛有些僵持,譚瑞和周雋寶坐在容清源身側,兩人似乎早已相識,交頭接耳,讓容清源有些融不進去,不過容清源也不強求,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雙手交疊,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譚瑞的小心思比周雋寶多得多,注意到容清源與兩人無形的隔閡,他望了眼容清源,主動提起話題,有意和容清源套近乎。


    “容大人是明景城人士嗎?”


    譚瑞有意交好,拋出話梗,容清源自然也不端著,友善道。“譚大人說得不錯……冒昧問一問,兩位大人也是明景城的?”


    譚瑞搖搖頭,隨即將話頭移到周雋寶身上,“我是明嵐城的,而這位周大人是土生土長的明景城人士。”


    猛地被提到,周雋寶緊張地握住袍角,他結結巴巴,不敢直視容清源的眼睛。“是……是的……容大人……”


    “哈哈,大家都是同鄉,又是平輩,兩位若是不介意,我們不必如此客套,直呼姓名就好,是吧,雋寶,譚瑞。”周雋寶看著人不壞,有些老實得過分,容清源笑了笑,主動提到。


    “容……清源你說得對,是我們見外了。”


    譚瑞小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有些狡猾的樣子,幾人談了下明景城的風土人情,譚瑞又提議帶些明嵐城的小吃食小玩意兒給兩人,一時間氣氛和樂融融,三人之間熟絡了不少,過了會兒,譚瑞道。


    “清源可知道此次有幾位侍詔新上任?”


    容清源搖搖頭,一無所知。“等了這麽久也沒有第四人來,想必此次隻有我們三人吧。”


    “不,不是的!還有一個人的……”周雋寶擺著手,有些著急。“我們此次的主管大人馮大人的侄子……也會來。”


    沒想到周雋寶消息如此靈通,容清源有些驚訝,不禁心中打量起周雋寶的身份,這兩人看著其貌不揚,是扔在人煙裏也注意不到的小人物,容清源神色一凜,不禁對他們多了一分重視。


    感受到容清源的情緒,譚瑞笑道。“清源你是不知道!……雋寶是翰林學士周大人的獨子,他說的消息肯定沒錯。對了,雋寶,關於這位馮大人,你還有什麽消息嗎?我們三人可以投其所好,也許能討得主管馮大人的喜歡,之後也能順遂些……”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帶著些許刻薄,打斷了三人的交談。


    “想知道我的消息,親自來問我不就好了?——”


    腳步聲愈近,譚瑞嚇得馬上站起來,抬頭便看見玉仁堂門口站著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那人身邊圍著一個儀表堂堂的青年,中年人掃視了一圈堂內,目光挑剔。


    “馮大人!——”


    這位馮琨大人是玉仁堂的主管,管理著容清源三人在內的侍詔與其他侍書,他身邊乖巧站著的是馮琨的侄子馮溪,看著聽話懂事,惟命是從的模樣。


    譚瑞嚇了一跳,他那撇小胡子抖呀抖的,“馮大人,下官惶恐。”


    眼見著周雋寶站都站不穩,容清源順勢扶了一下對方,周雋寶不禁感激地朝他點頭。


    沒想到周大學士的獨子與他一點也不像,不過稍稍施以援手能獲得對方的好感,也算是意外之喜,容清源心中打量著,不動聲色地站在後麵。


    “譚瑞,周雋寶,容清源。”


    馮琨拿出一本名冊,按照三人樣貌核對,一一在姓名後用朱筆打上勾。


    “我是你們幾人的主管大人,馮琨,這是馮溪,也是優秀的士子,侍詔郎之一。”馮琨介紹了下身邊的馮溪,然而對方隻是一心一意跟著這位叔叔,並不與容清源等人為伍。


    三人麵麵相覷,譚瑞二人心有決斷,隱隱有向容清源靠攏的趨勢。


    “侍詔郎,顧名思義便是謄寫詔書、檔案、史冊等,專心居於玉仁堂中,認認真真撰寫,不出差錯,這是你們最主要的任務。這玉仁堂包括你們一共有八名侍詔,四名侍書,平日裏處理謄寫公務便在此處,玉仁堂內設有辦公處所,侍詔每四人一間,你們三人會跟一位老侍詔學習,一定要聽他的話,切勿鬧事。”


    馮琨眼皮微塌,“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可以到最裏間兒來找我,但別動些歪心思,我馮琨此人,端的是光明磊落,看不得你們蠅營狗苟,也不會給你們方便,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做得不好……這翰林院怕是容不下你們……”


    譚瑞撇了撇嘴,要是光明磊落,怎麽還會把自己那個沒有功名的侄子塞進來!這……還不如容清源呢,畢竟是個探花郎,總會有擢升的機會。


    容清源任由譚瑞窺探,他敏銳地發現馮琨看他的眼神並不友好,甚至隱隱嫌惡,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此人,容清源眼神一凜。


    馮琨敲打的眼神掃過不安分的譚瑞和平靜如初的容清源,倒是沒怎麽再嚇周雋寶,似乎也是知道周雋寶的底細,不敢直接得罪周大學士,饒是如此,周雋寶還是整個人倚在容清源手臂上,像隻縮著腦袋的鵪鶉。


    “最後,務必要提的是,我們這玉仁堂有三不準。”


    馮琨避開馮溪的手,他主動走到容清源麵前,眼底深沉,似乎將容清源記上了號,明明企圖討好他的是譚瑞,有背景的是周雋寶,可馮琨偏偏無視了兩人,那股子惡意直衝衝地朝容清源襲來。


    “不準碰緊急詔書,不準問金鶩機密,不準頂撞上級前輩。”


    “現在,你們可以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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