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如今世間的靈氣早不如古籍上說的充盈,古籍上說的登仙也不知真假。基於此,即使蘇格然一去十五年,也沒人覺得他能修得大成。


    首先是因為沒人指導他,再則蘇格然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伴身。在這個時代,天賦再好,也隻能在掐算看相上出些名頭。


    沒有靈氣,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過龍門觀的人送走蘇格然時,怎麽都沒想到的是,蘇格然往深山裏一鑽,當真避世修煉起來。而且,一修就是十五年,若不是偶爾節假日會接到一兩個電話,還不知道蘇格然是生是死。


    得虧蘇格然記得要打電話,不然等他出來,估計已經被登記為死人。


    二來則是眾人怎麽都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係統這麽一個東西。深山老林靈氣也比不上以前,蘇格然不知道,莫文卻心裏清楚,十五年時間,因為係統的原因,蘇格然修煉的那一塊地方如今拿出去,可以稱得上是寶地。


    隻是不知道那一塊地的靈氣能維持多久,係統總不會讓它長久的保留下去。


    三來則是,誰都知道現在學個掐算遠比咒法要吃得開一些。雖然目前國家急需咒法人才,但事情過後,過日子還是要能掐會算最好會看相的。這也是為什麽驅鬼的人那麽少,半吊子的結界也能稱大師的緣故。


    偏偏蘇格然畫的一手好符,修得也是靈氣咒法,看相不會,掐算除卻能卻天氣變化,也什麽統統半吊子。他就記得封瑜說自己太弱,一門心思修煉,武力倒是上來了,隻是如果想靠這個吃飯,還得看運氣。


    從大方向看,蘇格然也算是國內道家弟子中的一股清流。


    門下弟子閉關十五年回來,清目自然第一個得到消息,緊追其後的便是愉然。這兩人還不知道,蘇格然還特地給封瑜打了電話,雖然兩人目前稱不上熟。


    蘇格然沒人對比,不知道自己實力,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聽聞他的消息,清目等人隻恍然一瞬,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國內強者都在h市匯集,蘇格然不過一個龍門觀驅鬼弟子,還消失了十五年。即使出來了,也沒人太在意。


    愉然如今也是三十多歲的大叔了,十五年時間不短,乍然聽到消息,腦子裏回憶一番,卻想不起來蘇格然的模樣,隻記得自己這個師弟長得挺順眼的。


    “我還當他撐不住,沒想到這小子持得住,還真的在那山裏呆了十五年。”剛開始幾年清目去看過,山間風景是不錯,空氣也好,但是卻十分不方便。想到這,他還有些感慨,“那日子過慣了也不錯,比這城裏烏煙瘴氣的好多了,要出來也出來的卻不是時候。”


    愉然也是微微點頭,他比以前要成熟許多,“師弟說要過來,師父你既然應了,那我去同封組長說一聲吧。”


    愉然這十幾年就跟著清目大江南北的跑,一邊接單一邊找那古籍上說的器具,眼界倒是開闊不少。至少,沒有以前那麽悲天憫人,自以為能濟世蒼生。


    清目聞言點頭應下,並不覺得蘇格然會參合到他們的事裏,也覺得沒有必要。明天正午他們便要作法,天時地利人和都對上了,即使這裏的人並非都是一個心思,不想底下那個東西出來打亂平靜生活的想法卻是一致的。


    蘇格然即使現在趕過來,事情也已經塵埃落定,他也就是過來見見熟人。清目暗地裏還有個打算便是,萬一出了什麽事,蘇格然也好給他收屍。


    要說什麽事都沒有就把那老妖收了,清目是不信的。不僅他不信,除了那些年輕一輩,大家都隱隱知道一些。


    可即使知道一些,該上的時候他們還是得上。


    三十二


    蘇格然不知道h市的具體動靜,對方說的平淡,他也就當事情還算平穩。去h市之前,他還在集市裏挑東撿西,想著給師門帶些特產。


    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購物,這時候發現買東西也是一件挺爽快的事。莫文拎著袋子在後麵跟著,姿態閑散,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人的名字在十幾年前在帝都人人皆知。


    莫文有奇才,誰都當他以後就是莫家的掌權人了,哪知道他說不幹就不幹,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留戀。走也就走罷,走後莫家那些產業因為內部爭鬥分離崩塌,十幾年過去,除了年長些的誰還記得莫家當年的輝煌。


    明明可以把家族帶往更輝煌地位的人,此刻一臉閑適,即使年過四十依舊有他特殊的魅力。見蘇格然買地停不下手,莫文眼裏寵溺不散,嘴裏卻道:“買這麽多,一會兒車都上不去。”


    蘇格然修煉的地方往外走是一個小村,在往外則是鎮。華國地方大,發展再快也沒有把鎮發展出高鐵來,他們要坐車還得坐大巴離開這裏,然後去市裏坐地鐵。


    鄉鎮裏的人每天就坐著大巴往返鎮、縣、市,平常車上人就不少,趕上今天周六,人就更多一些。蘇格然要是買多了,還真不好上車,免得磕磕碰碰妨礙了別人。


    “沒事,”蘇格然不在意地擺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門麵,“寄快遞。”


    莫文也隻提醒一句,聞言便也不多說,由著他買。雖然如此,蘇格然也沒有再買多少,難得碰上這麽一個大客戶,攤位上的小販對他倒頗有些依依不舍。


    蘇格然將東西打包快遞,又拉著莫文去菜市場買了些雞血和狗血,小心打包好了放在背包裏。


    莫文伸手給他拍掉粘在衣角的棉花,溫柔地問:“走吧?”


    蘇格然抬手看看時間,再耽擱他們還得重新買票,點點頭,“帶兩瓶水。”


    十五年沒坐過大巴車,蘇格然懷疑自己會暈車,自然要做好一些準備。除了水,還帶了些水果,順便買了一小盒葡萄糖液帶在身上。


    經過兩小時的顛簸搖晃,蘇格然下車的時候捂著嘴跟莫文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便伸手攔車去高鐵站。沒有直達h市的高鐵,又是轉車,等兩人到h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


    下車後,舟車勞頓,給清目發了條短信,蘇格然和莫文找了家酒店先行休息。他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入住手續還是莫文辦的。


    蘇格然睡眠途中卻被係統叫醒,睫毛動了動睜開了眼。兩人是麵對麵睡得,蘇格然微微抬頭就能看到男人的睡顏。他頓了頓,往莫文懷裏靠了靠,男人眼睛都沒張開,就把人擁入懷裏。


    蘇格然這才問係統:“怎麽了?”


    這是係統第二次叫醒他,總不可能就是把他叫醒。


    係統:“你看窗外。”


    蘇格然才剛跟莫文抱在一起,聞言轉頭看看拉的嚴嚴實實的窗簾,沉默了。蘇格然無奈,輕輕拉開莫文的手,悄聲下床,小心地拉開窗簾一角。


    乍一看到窗外的景色,蘇格然微微一愣,“刮台風了?”


    係統:“……”


    “格然?”莫文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麽了?”


    即使蘇格然動作小心,莫文懷裏沒了人還是有感覺的,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回來,幹脆撐起半個身體詢問。


    蘇格然側頭看他一眼,知道他剛睡醒時聽不得太大的聲響,小聲道:“我也不知道,你再睡會?”


    莫文視線落在他拉著窗簾的手,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轉回視線,起身拿起一邊的外套,走到蘇格然身後給他披上,“雖然有空調,但是也可能會著涼。”一低頭,看著蘇格然□□在外的腳丫,一臉不讚同,卻抿唇不說話。


    蘇格然隨著他的視線落下,腳趾頭動了動,輕咳了一聲,“我這就穿襪子。”其實酒店鋪了地毯,並不冷。但他的關心讓蘇格然很受用。


    係統這時候卻說:“你現在最好去一趟海邊那棟房子。”


    “嗯?”蘇格然走動的動作一頓,莫文眼一眯,幹脆把人抱在懷裏,坐在單人沙發上,親自動手給他穿襪子。蘇格然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舒服些,注意力卻被係統吸引了,“這時候出去?”


    蘇格然幹脆拉開了窗簾,看向窗外。他剛剛沒睡醒,還真隻當是台風,這時候卻看出雲朵間蘊藏著詭異的氣息,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絲黑氣。再遠一些,則有一團黑雲隱藏在雲霧中。


    想想清目那些人準備做的事,蘇格然猜測他們這是已經開始。但,他這時候要去也是去給他師門幫忙,去霍夫人的房子那兒幹什麽?


    吹海風?


    “有好處。”這三個字後,係統又不吭聲了。


    蘇格然一挑眉,這係統是老毛病犯了,就是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但他總不會害他,蘇格然想著已經起來了,去看看也無妨。


    如果能碰到封瑜他們,還能看看莫文說的救世之人是誰。蘇格然還不知道,他無意間改了天下大運,事情提前幾十年,救世者還沒出生。


    莫文給他穿好襪子後,又捏著他的臉親兩口,攬著人問道:“怎麽了?”人就在他懷裏,心思跑遠了他自然感覺得到。


    戀人偶爾喜歡把自己當娃娃一樣,有時候又是當皇帝一樣捧著,蘇格然心知這是情趣,也不介意,“我們去霍夫人原來的那個房子看看?”隻是不知道現在的主人是誰,信不信鬼神。


    莫文側頭看一眼窗外,也是一挑眉,和蘇格然有些神似,“現在?你想去我自然陪著。”


    “那我們走吧。”蘇格然從他腿上落地,活動活動手腳,“不知道那幾家飯店現在還在不在。”忙完後順路嚐嚐以前的味道。


    莫文伸手刮刮他的鼻梁,動作間帶著親昵,一聲輕笑:“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十三


    h市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蘇格然一路看來,有熟悉有陌生,但大多是陌生的。他之前在h市呆的時間有限,還是b市他更了解一些。


    外麵狂風肆虐,街頭行人也不多,乍一看之下,這座城宛若一座空城。


    下車時,蘇格然好心往車裏丟了一張辟鬼符。一般這種或可形成災害的天氣,那些東西最喜歡出來作祟,那司機對蘇格然友善,蘇格然也就給予一些回報。


    莫文隻看一眼車離去的方向,沒說什麽。


    蘇格然舉目四望,周圍景色與印象裏大不相同,變化很大。麵前的房子麵前長滿了植物,早已沒有了結界。牆上也爬滿了藤蔓,連房子原本的模樣都看不清晰了。


    怎麽看,都覺得荒蕪。


    “咦。”蘇格然見此啞然,有些好奇,“這房子現在還是沒人住?”


    莫文視線落在那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野草上,再看看周圍立起的別墅,相較之下這房子格外突出,“十五年前的事不可能人人都知道,沒人住,要麽有人買了放在這不管,要麽就是封瑜他們做了什麽。”


    這房子與旁邊相比又老又破又舊,就算不住,這地段不錯,一眼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灘,同行也方便。就是不喜歡這房子樣式,買下來推倒另外建一棟也是可以的。


    蘇格然的想法與莫文相同,不過這裏沒人管,他倒是省一些心,不用想法子跟主人家解釋。指尖捏著兩張符紙,蘇格然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讓莫文跟他一起進去。


    一邊觀察著周圍,蘇格然一邊在心裏詢問係統:“你讓我過來,我來了,然後要幹什麽?”


    不等係統回答,蘇格然敏銳地察覺到,地底有些異樣的動靜。蘇格然微微眯眼,拉著莫文後撤兩步,將人護在身後,隨時準備往符紙中注入靈氣。


    “小心。”蘇格然提醒道。


    莫文為蘇格然如此自然的反應感到高興,另一方麵則是有一些無奈。還未開口說什麽,莫文視線裏就看到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地麵破出。


    莫文心裏一緊,首先感知到的便是那黑影周身縈繞的戾氣,想伸手把蘇格然拉到身後。可一向沉穩的蘇格然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手裏捏著遠程武器不用,衝上去掐著對方疑似脖子的地方,上手開始狠揍。


    莫文:“……???”


    愛人有時候是粗暴了點,但是一般情況他都很斯文,這一句話不說就開揍是什麽情況?雖然最初是因為蘇格然內斂沉穩才注意他,但是熟悉之後,蘇格然偶爾炸毛的表現讓莫文覺得十分來勁。


    雖然此時情況有些不對,但是莫文卻有些蠢蠢欲動,看著蘇格然利落的動作,渾身發熱。


    心知此時不是個好時候,莫文舔舔唇,勉強將視線挪向了按到在地的黑影。凝神細看後,莫文發現那不過是一隻差點被打散的鬼。雖然有些異常,但直覺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莫文心中微微鬆口氣,一邊欣賞老婆揍“人”的颯爽英姿,心裏蠢蠢欲動,一邊分神想著:這不像是偷襲,反倒是像逃命。隻不過逃錯了地方,撞上了蘇格然。


    還好今天天氣不太好,海邊的房子有多是度假時才有人居住,因此此時附近沒人經過。不然萬一有人看一眼莫文的褲襠,隻怕要報警抓流氓。


    莫文硬是透過層層疊疊的衣服,腦補出蘇格然腰肢運動的情況,心頭一片火熱,還要努力分神冷靜。


    老婆怎麽做都好看至極,隻這一聲聲尖利的慘叫實在是……擾人清夢。


    莫文眼神那麽明顯,蘇格然一邊在心裏暗罵老色鬼,一邊卻對著黑影道:“你不要叫了,再叫我打你了。”


    黑影:你不是本來就在打我嗎!


    說是這麽說,卻一點都不手軟。大概發現慘叫無用,黑影總算是開口說話,開口語氣卻並不像求人:“別打,別打臉!放開本王,本王幫你做一件事!”


    本王?蘇格然微微挑眉,不理他,繼續打。


    “兩件!”


    不理。


    “三件……不不不五件!放開本王!”


    蘇格然停了手,那“人”還以為這是交易談成,還待說什麽,蘇格然掏出幾張符啪啪啪,對著那張青灰色的臉貼了個嚴實。黑影一瞬間就以一種可笑的姿勢被定在了原地,嘴裏又是一陣亂叫。


    蘇格然不理他,做完這件事後,才扶著腰喘口氣,詢問係統:“然後呢?”


    “問他當不當侍者。”


    蘇格然問了。


    “什麽?本王幫你做五件事還不行?要不是方才一場惡戰,你根本打不過本王,別太過分!不然本王跟你同歸於盡!”


    蘇格然默默脫掉右手手套,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一瞬間冒出了青煙。因為他總是會對鬼造成灼燒傷害,但並不是每個都是惡鬼,因此蘇格然養成了戴手套的習慣。


    “你……”那人、那鬼悶哼一聲,遲疑片刻,轉了話頭,“侍者是什麽?本王不是怕你,一點都不疼,本王死前就不怕,都成鬼了更不怕。”雖然這麽說,語氣卻比方才軟了許多。


    蘇格然看著他,嗬嗬笑了笑,一旁莫文走了過來,親昵地捏捏他的手指,“疼不疼?”說著,另一隻手卻搭在他腰上,輕輕按摩。


    “還行,挺爽的。”蘇格然知道他是問自己打的手疼不疼,到真不疼,就是體力靈力都消耗的比較快,有一點累。說完,卻是瞪他一眼,“手拿開。”


    蘇格然有時候覺得莫文就是泰迪成精,有時候又想,莫文內裏就是個公兔子,一年四季不停歇。


    那鬼被貼了滿臉符,動彈不得,卻“看”得到這兩人的情態。他沉默片刻,卻突然道:“本王給你雙修的法子,你放了本王。”


    蘇格然還是不理他,見莫文隻是按摩便沒說什麽,轉問係統:“他不當,怎麽說。”


    莫文卻若有所思,視線繞著他轉看一圈,卻不說話。他確實想跟蘇格然雙修,在蘇格然之前他從來沒想過雙修,自然就沒關注這方麵的事。找到蘇格然之後,開了葷,就想時時刻刻跟蘇格然膩在一起才好。


    蘇格然修煉,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陪著。隻不過,修煉除了天賦還看資質,這身體渾身都是洞,攢不了靈氣,不然他早跟著蘇格然一起了。


    “隻兩個選擇,要麽弄死,要麽收為己用。”係統道:“不然你就得等他死了才能走。”


    三十四


    蘇格然覺得這說法非常、及其耳熟,仔細想想,從記憶裏挖出十幾年前的事來,猛地轉頭看向莫文:“你之前是不是說讓我不要碰那個老妖怪?”


    莫文一愣,隨後想起了蘇格然說的事,點點頭。雖然他說的不是老妖怪,而是千年老妖。


    蘇格然確認之後,目光略有複雜地看著地上的黑影,磨磨牙,“你坑我。”他絕對被坑了!


    係統:“沒有。”


    蘇格然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一臉溫和地鬆開腳,又特別溫柔地把人扶起來,然後問道:“你今年多大了?我是說你死多久了。”


    他態度變得太快,前一秒還一臉冷漠,後一秒就是和風細雨。黑影一時沒反應過來,若是可以動隻怕會哆嗦一下,“本王不記得了,少說幾百年吧。”後又想到什麽,雖然不能動,語氣卻又高傲起來,“怎麽,你這是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趕緊放開本王。把本王臉上的東西撕掉!”


    “嗬嗬。”蘇格然心裏罵了一句,上下打量他一眼,眼一眯把另一隻手套扯下扔到一邊,挽起袖子把人按在地上繼續揍。


    他一邊打,一邊嘴裏還念叨:“我讓你這麽沒用!我讓你亂跑!不當侍者是吧?那你就去死吧,早死早超生,你活這麽多年了也活夠了……”


    莫文彎腰撿起地上的手套,仰頭看看逐漸往這邊移動的黑雲,他又不蠢,已經反應過來這要散不散的戾氣就是他之前說的千年老妖。


    莫文心裏驚訝,卻不忘提醒蘇格然:“他們那些人應該也快發現這邊了,這雲未散,一會就跟過來了。”


    隻一點,莫文當初確實感覺下麵的是個妖怪,可此時麵前的黑影雖然籠罩了一層戾氣,但本質還是人魂。


    蘇格然聞言,道“知道了。”


    “別打了,我早就死了……”黑影動彈不得,除了被按著打,隻有嘴巴能說話。


    見蘇格然不理他,黑影聲音隱約帶上了些委屈:“真的別打了,我明明還什麽都沒做為什麽一醒來都要打我……”


    蘇格然手下動作一頓,那黑影逮著機會,連忙道:“真的,本王、我沒害過人,我就是想去找個東西,你放了我吧?”他這時候才示弱起來,把自稱都改了。


    蘇格然卻默默看一眼他身上縈繞的戾氣,伸手又是一巴掌糊上去,“你當我眼瞎,居然騙我。”繼續打。


    “……”


    “別打了……”有氣無力。


    看著蘇格然這勁頭,黑影感覺他真的要把自己打消散,這次緊張起來:“我當侍者,我當侍者還不行嗎!不要打了!”


    “可以了。”係統出聲道。


    蘇格然動作一頓,低頭看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燒傷,眨眨眼,“好像太狠了些。”


    黑影:“……”


    莫文見他停手,上前替他理理衣服,撫著他的背道:“辛苦了,再要打他可以讓我來,讓你這麽累我心疼。”眼睛盯著黑影,似乎隨時要上去接位。


    黑影不知道莫文又是個什麽來頭,又看他也戴著手套,唬了一天,“我、我都答應了!”


    蘇格然抿唇,他脾氣其實不太好,早年自己一個人闖蕩,有脾氣就憋著。後來的脾氣卻是被莫文寵出來的,早先哪有這麽爆,“叫什麽。”


    “不記得了。”


    蘇格然齜牙。活了快百年的人了,卻跟小年輕沒什麽兩樣。


    “我真的不記得……”黑影抖了下,見蘇格然又要動手,連忙道:“誒誒,我記得我名字有個臻。”


    “早說麽。”蘇格然嘀咕一聲,席地而坐,“哪個臻。”


    “……臻於至善的臻。”臻沉默片刻,才答道。


    蘇格然看他一眼,總覺得他說這句話情緒不太對頭,但他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便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在心裏默念了一下,蘇格然從衣服裏掏出一張空白符紙來,一咬牙磕破拇指,徑直拿血畫符,“跟我姓蘇好了,蘇臻,這名字不錯。”


    莫文瞅見那血液,手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


    臻這個字筆畫有些多,好在蘇格然以靈氣運筆,血液不斷,一筆寫下蘇臻二字。寫好後,蘇格然將符紙捏在指尖,低低念了一句係統給的咒,扳過臻的腦袋把紙從他口裏塞了進去。


    蘇臻:“……”明明是符紙卻入口即化,蘇臻吐都沒法吐,就發現自己跟蘇格然之間成了從屬。


    蘇臻死前是個王爺,他認知的從屬就是主子和奴才,這會兒發現自己成了奴才,臉色就不太好看。不過他臉色再不好看,那張青灰色的臉也看不出來。


    係統:“成了。”


    蘇格然不用係統說明,莫名地就知道了自己和蘇臻建立了從屬的關係,臉色也有些黑。


    麵上不悅,蘇格然卻抬了抬手,他剛剛好像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左手手背上一閃而逝。那是蘇臻的符號。


    莫文蹲在他身旁,溫柔地拉過蘇格然畫符的那隻手,將那沾著血液的手指含入口中。


    指尖一片溫熱,蘇格然猛地抖了一下,回過神,連忙抽出手,“別鬧,沒洗手。”說著,順手把蘇臻臉上的符紙都扯了。


    莫文自口袋裏掏出紙巾,拉過他的手慢條斯理地擦拭,動作溫柔地宛若對待至寶。蘇格然剛剛那番動作,他已經反應過來,知道蘇臻已經歸屬於蘇格然個人。某方麵來說,他已經從這個世界脫離出去。


    這發展饒是莫文也沒想到。


    三十五


    “本王……我要叫你主人?”蘇臻的語氣不太好,但也知道自己現在生死都看蘇格然。以後還不知道,但身上灼燒感已經消失,就連難忍的饑餓感也沒了。


    蘇臻有些泄氣,又有些氣憤。要不是、要不是……


    但好歹因為蘇格然,自己沒有去吃人,蘇臻知道,某方麵他還應該謝謝蘇格然,沒讓他做出那種惡心的事,但是心情卻好不起來。


    “其他都可以,”蘇臻想到這,語氣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本王不會叫你主人的。”


    “不用。”蘇格然擺擺手,他是個喜歡清靜的人,對於係統塞給他一個屬下,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你隨意,我姓蘇,名格然。格物致知的格,何其然也的然,你自己看著稱呼。我們吃飯去。”後一句話卻是跟莫文說。


    天上黑雲已散,蘇格然情緒卻不高。


    莫文理理他被風吹亂的發絲,溫柔低沉:“好,想吃什麽?”伸手將人拉起來,摟在懷裏抱一下才鬆開手。


    兩人轉身便準備走,蘇臻呆了會兒,終於意識到,蘇格然好像有點嫌棄他。


    蘇臻:心裏苦,沒地說。


    蘇臻雖然也不是很樂意兩人現在的關係,但剛確定從屬關係就被嫌棄,他也很不爽。抱著這樣的想法,蘇臻想也沒想就要追上去,卻感覺自己穿過什麽東西,然後有種沒穿衣服的感覺。


    雖然瞬間輕鬆了很多,但是沒穿衣服很羞恥誒。蘇臻想著,回頭就想把“衣服”撿起來,一轉頭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原地。


    蘇臻呆了:“……那不是我嗎?咦……我魂魄出竅了?”


    不對啊,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所以這是誰?


    蘇格然聽見他的話,感覺有些奇怪,轉頭看一眼。他這一看,也傻了,幾步走過去,看著那黑影一臉莫名其妙:“這什麽玩意?”


    莫文:“……他身上的戾氣應該是別人的。現在他是你仆人,這種東西被判定不屬於他,被排斥了。”難怪他之前感覺怪怪的,原來原因在這。


    蘇格然微愣,眨眨眼,看向蘇臻,卻隱約看到一寸雪白的肌膚。蘇格然心中驚訝,之前蘇臻除了臉全身都是黑的,他沒看錯吧。


    蘇格然:“蘇臻,你……”


    蘇臻回頭看他一眼,“幹什麽?”


    蘇格然:“……長得挺漂亮。”


    這句話連起來就是:蘇臻,你長得挺漂亮的。


    莫名其妙被誇了一句,不知道多少年沒跟人說過話的蘇臻眼睛亮了亮,然後揚揚下巴,“漂亮什麽,本王這是英武!”


    蘇格然:“嗬嗬。”


    蘇臻現在的模樣確實挺漂亮,烏黑的頭發直直垂在地上,一身黑色廣袖長袍襯的他膚色更加雪白,容貌十分的……美。好看是好看,就是怎麽看都不像男人。


    尤其那雙桃花眼,眼尾上挑,兀的勾人。他怎麽都沒想到,蘇臻……這麽招人。


    蘇臻聽了蘇格然好幾句嗬嗬,終於沒忍住,問道:“你為什麽老嗬嗬?”明明是笑,但是他就是感覺怪怪的。


    蘇格然看著他笑,“沒,誇你呢。”


    莫文捂住蘇格然的眼睛,瞪了蘇臻一眼,“寶貝,你再這麽看他,我要生氣了。”


    “咳。”蘇格然輕咳一聲,隱約聞到陳年老醋的味道,“你知道我……呃,我是有點顏控,不過我更喜歡你。”


    莫文輕輕哼一聲,攬過他的肩膀,不讓他看蘇臻,轉移話題:“那些人肯定要過來,這戾氣不過是一個空殼,沒人管的話一會就會消散。。”


    現在的蘇臻就是站在封瑜麵前,都不會有人把他往那千年老妖身上想。而看到這黑影消散,其他人也會安心。


    蘇格然聞言,點點頭,“這樣蘇臻可以換個身份了。隻不過,你從哪弄的這麽多戾氣,要不是這,誰會把你當惡鬼。”


    蘇臻聽到這話也有點委屈:“本王怎麽知道,把本王喚醒之後什麽也不說,劈頭蓋臉地就是一盆狗血,然後又喊打喊殺,我明明什麽都沒做。”


    蘇格然看向莫文,他總覺得莫文應該知道一些。


    “他醒著的時候可能是沒做什麽,”莫文看他一眼,道:“但千年的時間,什麽都沒做的話,早就消散了。”


    蘇格然聞言,若有所思。


    實際上,莫文沒有說的是,就是蘇臻自己不做,如果有人想讓他一直‘活’下去,自然就會做什麽。而這時間持續了千年,在聯係莫文之前探知到的救世者……


    這是這個世界的小天道在下一盤棋,可是蘇格然無意間硬是把棋局打亂了,這些莫文卻是不能跟蘇格然說。小天道想培養一個人,人胚胎都沒出來,就被蘇格然打亂了。


    仔細想想,養了一千年的果實自己兒子還沒吃,就被上司的兒子吃了,小天道……也挺可憐。


    不過引導者讓蘇格然收了這人,難道是小天道想對蘇格然做什麽?


    莫文抬頭看一眼天,隨後在蘇格然臉上落下輕吻,又蹭了蹭他的臉頰:“我們去吃飯吧。”


    “嗯。”蘇格然點頭,突然想到什麽,對蘇臻道:“你就在這等著吧,一會來人了,你自己把你的戾氣打散。演戲會吧?”


    “……知道了。”蘇臻回答的不是很樂意,但還是應下了。隻是演戲……是唱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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