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哪怕不受寵愛,在傅硯之成為太子伴讀的那天起武威將軍府就再沒在銀錢配給方麵苛刻過他,加之太子伴讀自有俸祿,傅硯之在一眾勳貴子弟中雖還是清貧卻也是小有薄財了。


    更因偶然發現公主性好美酒,他這一路自是百般搜羅各地美酒隻願回京時獻給公主,是以幾乎傾其所有,挑選來的美酒佳釀全是妙品。當下傅硯之雖是主動待客,卻是毫不猶豫選了其中對淺薄的兩瓶來。


    他左手拎著兩個紅泥小壇,右手攥著兩個白瓷小杯,生來便瑩白如玉的皮膚在月色之下更顯細白,竟像是比那瓷杯更白一般。傅硯之撩袍坐下,單薄的中衣領口因著動作有些鬆散,露出同樣白淨的胸膛。


    素來與這個同僚沒有太多交流的衛瑜此時卻有些耐不住這沉寂的氛圍。是以雖是傅硯之開口相邀,先開口的反倒是衛瑜。


    被傅硯之方才風姿震懾住的衛瑜忍不住握拳輕咳了一聲:“如今天氣寒涼,傅兄還是多披掛一件的好。”


    “無妨,烈酒熱燥。”傅硯之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抬手穩穩地斟滿了兩杯酒。他倒酒的姿勢極是好看,自帶著一股名士風流,完全不像幼時少受調/教的模樣。


    衛瑜愣怔無話,片刻後才在傅硯之的目光下端起酒杯輕嗅了一下,接著由衷讚歎道:“沒想到長路漫漫,傅兄竟還能藏著好酒。”


    那酒金黃澄澈宛如上好的蜂蜜般,其實不過是傅硯之路上搜集的美酒中最差的一味。


    “既是長路漫漫,自然要找些旁的樂趣打消這閑暇時光。”傅硯之放下手邊的小小酒壇,嘴角不自覺掛上了絲笑意。他舉起白瓷小杯謙讓道,“多飲無益,衛兄不要嫌我小氣,請。”


    衛瑜看著隻覺喉頭哽住,有種說不明的酸澀氤氳在胸中。許是因著心中不快,他放下酒杯的動作略大了些,竟將杯中殘酒濺了出來,星星點點的澄黃酒水沾染了腰間配著的香囊。衛瑜一驚,很是手忙腳亂的擦拭起來,白淨的臉龐不知是因著慌張還是酒意染上了些微紅暈。


    傅硯之看在眼中眸色微沉,便也放下酒盞從懷中掏出一方素帕遞給衛瑜,隻是不小心從懷中將別的東西也帶了出來。


    因著東西極小,所以落地的聲音就算在安靜的夜晚也並不很大。


    隻是傅硯之遞帕子的動作卻是一僵,硬生生將帕子戳進衛瑜懷中之後便著急忙慌的便從石凳上起身半跪下去撿起了那東西。輕輕拍打著上麵浮灰的緊張樣子比起衛瑜方才的慌亂更勝一籌。


    擦拭著香囊的衛瑜很有些驚訝的看著麵無表情卻十分鄭重其事的同僚。他借著月光看了看對方手中粗糙的荷包,方才被對方壓迫的感覺也緩解了不少,開口時聲音中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玩笑意味:“傅兄如此緊張,可是未來嫂夫人送的?”


    傅家六公子未曾婚配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衛二爺家教極好,雖是打趣卻也沒拿對方心上人的手藝來說事。


    傅硯之微微垂下頭,從衛瑜腰間到自己手上來回徘徊的目光完全湮沒在昏暗的月色中。他聽著對方口中“嫂夫人”三字心中滿是混淆了甜蜜的酸痛不堪,捏著荷包的手也不覺緊了又緊。


    他雖未答話,但通紅的耳朵尖卻在月光下暴漏了他的情緒。


    “可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衛瑜又笑了兩聲才終於放過對方,倒覺得一貫生疏的距離像是拉近了許多,“傅兄,喝酒。”


    傅硯之捏著荷包的手緊了緊,卻仍小心保持著力道沒有捏出哪怕一絲褶皺。他低垂的目光掃過衛瑜從收到後便一直掛著的香囊,就算明知那不是公主親手縫製的也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呢?傅硯之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將所有心事都埋進了心底:“此行如此順利,想來可以提前祝賀衛兄更進一步了。”


    作為準駙馬的衛瑜明顯把這個“更進一步”的意思想偏了。許是因著月色太晦暗,又或是因著自覺與傅硯之親密許多,也可能是因著酒不醉人人自醉,衛瑜竟將往日裏不敢表露的情緒都帶出了些許。


    平日裏溫文爾雅名滿京都的衛二爺眉頭微鎖,目光飄得極遠極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身為臣子總是身不由己。”


    傅硯之抓著酒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節因著用力過度而泛著青白。


    誰都沒想到,這小小兩壺酒竟醉了兩個人。


    第二日一早,收到京中快馬傳書的太子在趙苔地的引路下來到了傅硯之所居的小院。碎裂在地上的酒壇酒盞與東倒西歪睡在寒風中的兩人毫無遮掩的展露在了儲君的麵前。


    滿心焦慮的太子用空著的手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忍無可忍之下低喝道:“使人來,潑醒。”不過不等小太監貼上來說好話就又改了主意,“罷了,還是浸湯泉吧。記著,是扔進去。”


    這兩人一個到底是自己未來的妹夫,一個是妹妹親手救下的心腹,如今妹妹安危不明這兩人再有個好歹到底不妥。太子再是惱火,他身邊的太監卻也不敢真的對這兩位公子使什麽太過分的手段,畢竟太子爺麵前的紅人再是被嫌棄也不過是一時的。


    當太子背過身時,傅硯之那雙狹長上挑的鳳眼很快的睜開又閉上。他昨夜聽了不少衛二爺的醉話,滿心的義憤若不藏上一藏隻怕頃刻就會爆發出來。


    *


    “什麽?公主病重?!”平生頭一遭幕天席地睡了整夜,好不容易因著熱湯恢複了稍許的衛瑜臉上的血色再次消失無蹤,他握著公函的手都給不停,好不容易才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等候已久的傅硯之,“須八百裏加急快報傳訊,那公主她——”


    衛瑜接下來的話在看到太子奇差無比的臉色時猛地被自己咽了回去。


    緊抿著唇逐字逐句將公函上的內容吃了個通透,傅硯之狠狠閉了閉眼將心中的不安全都壓了下去,他雙手捧起公函屈膝半跪在了太子麵前:“殿下恕罪,這是臣為公主出的主意。”


    “什麽?!”劈手奪過公函的薛密隻覺得血氣上湧,但當想起傅硯之為人時又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韻拾起來,你慢慢說。”


    傅硯之卻不起身,反而以額觸地行了個大禮。他直起身後一瞬不瞬的看向麵前的太子,聲音沉靜沒有一絲感情:“還望殿下珍惜自己——臣出京時曾與公主千歲有約,若聖上龍體有損又無法傳出消息,便謊報公主病重好安排殿下……回京繼位。”


    “傅硯之!”薛密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便將手中的公函擲了出去。他完全沒有察覺自己指著對方的手正抖個不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國君!”


    傅硯之隻覺得自己額角火辣辣的一片,他再次磕了個頭,申請十分地堅定:“還請殿下早做打算,啟程回京。”


    傅硯之回京,公主親自出城迎接太子一行,路上密謀並告知薛安提前來京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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