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藥?


    手腕上的壓力讓薛雲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臉色因著被脅迫的感覺更差了三分,方才的柔情全被此時的驚怒壓了下去:“傅硯之,鬆手!”


    幾乎是聲色俱厲,她看著麵前男子滿臉糾結痛苦的表情,到底沒說出什麽傷人的話來。薛雲圖在心中暗暗歎氣,知道自己對這人已是起了不忍之心。


    傅硯之並沒有如預料般鬆手退去。這還是今生兩人相遇以來他第一次沒有遵從公主的話:“您到底服食了什麽藥?若非太子走前心中慌亂,便是再多相處一刻您也瞞不過去。”


    這是知道自己逼問不出,抬出真正有壓力的人來了。雖然是被脅迫逼問的那個,薛雲圖卻控製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也真的笑出聲來了:“我並沒想瞞過皇兄,宮中秘藥皆有定數,待他騰出手來一查便知了。”


    傅硯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少年特有的驚詫可愛,那努力睜大的鳳眸讓薛雲圖心中軟成一片。薛雲圖抬起另一隻手,纖纖玉指撫過置於自己手腕上的傅硯之微涼的指尖,笑意更濃了三分:“你出謀劃策時那般胸有成竹,便沒想過要是怎樣的病患才能真正瞞過那幫佞臣賊子,讓他們能毫無顧忌的將我病重的消息傳給皇兄?”


    “是我之前疏漏……”似是因著被薛雲圖打破了往日的沉靜穩重,在聽完公主問句後就半跪在她麵前的傅硯之已收起了方才的驚詫,滿臉的自責悔恨呼之欲出。他仍握著薛雲圖的手腕,隻是放鬆了力道,可相觸的指尖益發冰涼,手腕與手指交換的體溫都拉不回那涼意,“若非我狂妄多言——”


    一語未畢,那開合的薄唇就被素手鬆鬆按住。薛雲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指責,滿是喜愛,隻是低垂著目光懊喪著的傅硯之看不到罷了:“混說什麽,你才幾歲?能有這樣的主意已是不錯了。那些微末細節自有我來完善。”


    薛雲圖笑著又用指尖在對方的唇上撚動,再不忍心讓他被自己的失敗所折磨,垂首湊在傅硯之的耳邊,低聲將全部的經過都說與他聽。宮中秘藥那麽多,自然也有那麽一兩味既不傷身又能讓人真真切切虛弱起來的——比如見效快又溫和的瀉藥。加上早前侍疾時的操勞傷神和後來的不進食水,本就嬌弱的公主自然而然的奄奄一息了起來。除了親自為公主把脈問診的院判之外,其他禦醫隻靠一個“望”字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單從薛雲圖的麵色上看出公主到底是積勞成疾還是下泄無力。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回事的傅硯之臉上尷尬與內疚交錯往複,便連公主撫在自己唇上的手都暫時忽視了去。


    “你還年少呢,有疏漏才是正常的。”不過十四歲的嘉和公主語調和緩如春風,完全不甘於被忽視的寂寞,“不然,怎麽能顯出我的目光如炬慧眼識珠來呢?”


    傅硯之抬起眼簾,正撞進公主含笑的眼裏,終於不負期望的露出了薛雲圖期盼了好一會的羞澀神情。


    巧笑顏兮,美目盼兮。


    能讓未來的傅相紅了麵龐,真是不論何時都能讓人心情愉悅的事呢。薛雲圖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姣好麵龐,臉上的笑再也收不住。


    她啊,算是再一次掉進這個名喚“情愛”的深淵裏了。所幸傅硯之已經早早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殿下……”傅硯之咬咬牙,臉上的緋紅更深了一層,再也不複往日冷心冷麵模樣,“還請殿下不要戲耍臣下。”


    “戲耍?傅大人先將握著本宮的手收回去再說這句話吧。”薛雲圖鬆開撫在對方唇角的手放回自己的手腕上,她不待傅硯之抽回手,又施力按住那手掌問道,“更何況,本宮便是戲耍你又如何?嘉和公主的入幕之賓,給你這個機會,你做是不做?”


    傅硯之的手僵在了原地,臉上那飛紅的一片也褪去了許多。


    隻要是對著她……他的麵前哪還有什麽選擇的路?不過是依從她的期望罷了。從十數年前被她用一塊小小的八寶三絲糕暖了心肺,從兩年前再次被她救下,他就再也沒有了選擇的路。


    不過是麵首……罷了……


    正待傅硯之低垂了眼眸準備應答時,將對方慷慨赴死般決絕的神情全部看在眼中的薛雲圖悄悄吐出一口氣,再也不忍戲耍他:“入幕之賓,怎對得起你對我的情意……韻拾,想來我也不必問你,願不願意做駙馬了。”


    傅硯之猛地睜開了眼,眼前那張豔若桃花的麵龐在眼中被無限的放大。


    他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天籟之音。


    這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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