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開口要證據,可是這證據又哪裏拿得出來?一切不過都是猜想,隻因府中不可能有人會太醫都解不了的毒。如此一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蘇綰,由不得他們不信。


    公主中毒不是小事,何況公主腹中還有孩子…


    蘇老太太見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若是沒個證據蘇綰隻怕不依,便道:“即使這事不是你下的手,那也是你身邊的林媽媽。”


    蘇綰嗬嗬冷笑,現在沒證據了又想牽扯她身邊的人了是嗎?打量她是一個懦弱無能隻能犧牲下人保全自己的蠢材?“我已經說過了,隻要你們拿出證據來,我隨你們處置…”


    蘇老太太見她緊抓著不放,也沒了法子。這到底是家事,鬧出去了也不好。她本意也不過是想問蘇綰要出解藥來而已,卻沒想到她如此偏激。


    喜嬤嬤早看蘇綰不順眼了,此時逮著機會又怎麽會讓她如此輕易就過關,頓時忘記了蘇綰先前的訓斥,上前一步板著臉道:“公主安胎所用的藥材皆是藥房所出,而藥房一向是大小姐管著的。況且府上無人會醫,每次抓藥都是你身邊的這個老媽子前去幫的忙…要在其中動點手腳,那還不容易嗎?”


    蘇綰看了眼記吃不記打的喜嬤嬤,冷笑道:“藥房是我管著的,可那藥方卻是太醫開的。你們不懂醫術,我讓林媽媽去幫襯一下反倒成了錯事了?逮著人就咬,你以為你是狗啊?”


    喜嬤嬤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出入誰不給幾分麵子?卻沒想到臨老出了宮,還被一個小輩如此折辱,登時氣得紅了臉:“好好好…大小姐果真伶牙俐齒,老奴說不過你…老奴這就遞牌子,讓皇上皇後給公主做主…”


    蘇綰輕輕一笑,眼神中幾多輕視幾多嘲諷:“你現在的行為隻會讓我想起挨了打隻會哭著回家找爹娘告狀的小孩子。你若是非要請動皇上皇後我也沒意見,畢竟我沒做過的事情,你們誰也別想讓我承認…”


    “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喜嬤嬤咬牙切齒的道。“反正這事跟你脫不了幹係,我看你要怎麽賴。”


    “林媽媽每次抓藥都是有你身邊的人看著的,真動了手腳又怎麽會沒人發現。”蘇綰氣得笑了,上前幾步,靠近了喜嬤嬤,眼中的笑意十分寒冷:“我若是想害一個人,會做得那麽明顯嗎?”


    喜嬤嬤剛想辯駁,卻發現自己突然發不了聲音,頓時驚恐的看向蘇綰,嘴中唔唔的說著什麽,神情十分焦急。


    “我才不會蠢到在藥材中做手腳。”蘇綰拿手帕擦了擦手,仿佛沾到了什麽不潔的東西似的。她下巴微抬,頗有一種睥睨一切的氣場。“更何況,我有什麽理由害公主跟她肚子裏的孩子?”


    蘇老太太回過神來,冷笑道:“公主的孩子身份尊貴,若是個男孩兒,豈不是會對你哥哥的地位造成影響?你跟你哥哥的關係一向好,自然要為他多多著想。”


    “公主身邊那麽多人伺候,又豈是我能插手的?”蘇綰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影響?你以為哥哥多稀罕這一個侯府世子之位麽?”


    蘇老太太站起身來:“你……”


    蘇綰不想再看她,回頭對在門外的繡鸞道:“你去我房裏將那個紅木匣子拿來。”


    繡鸞領命而去。


    蘇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闔雙目,竟是理都不理這一屋子人。蘇老太太跟蘇梧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也沉默了下來。


    死一般的沉寂……


    沒過多久,繡鸞便將蘇綰所要的匣子帶了來。她是一路小跑回去的,此時還微微的喘著氣。


    蘇綰打開匣子,拿出裏麵的一疊紙條,一張一張的翻找著,頭也沒抬:“你先退下吧。”


    繡鸞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卻還是順從的退了出去。


    蘇綰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一張。將其他的照舊鎖在匣子中,將匣子遞給林媽媽,她才走向蘇梧。


    屋子不大,但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麵無表情的的將那張紙放在蘇老太太跟蘇梧之間的小桌上,冷冷道:“你們好好看看吧,這是哥哥寄回來的信。”


    蘇老太太跟蘇梧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蘇梧拿起了那張紙條,看過後大驚失色。“這……”


    他沒想到許久不給家裏寄信的蘇策會單獨給蘇綰寄信,而這封信偏偏是這樣的內容。


    這個兒子……當真是對這個家失望了嗎?


    蘇老太太見他神色不對,搶過他手中的紙,看過後也是一陣驚訝。


    雖然這樣想很不孝,但是蘇綰憋屈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紓解,甚至有幾分快意。清涼冷冽的眸子掃過麵露詫異的兩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語氣說不出的暢快:“哥哥早已來信說了,他不稀罕世子之位,自會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不靠清遠侯府的祖蔭…你們不稀罕他這個孫子兒子,那便隻能失去這個孫子兒子…”


    看著蘇老太太僵硬的臉色,蘇綰笑得更歡了:“既然你們這麽看重公主肚子裏的孩子,那便天天燒香拜佛祈禱公主肚中的是個男孩兒吧。不然,侯府世子可要誰來當呢。”


    蘇老太太看著蘇綰臉上的笑容,麵色鐵青。


    她隻道孫子跟她離了心,卻沒想到孫子居然這般決絕…就算公主腹中是個男胎,蘇策那也是她的嫡長孫、侯府的嫡長子啊…


    蘇老太太越想越氣,最後兩眼翻白暈了過去。蘇梧忙圍了過去,又讓人去尋太醫來,頓時整個屋子鬧哄哄的。


    蘇綰捏了捏眉心,不感興趣的往外走去。蘇梧一眼瞥見她的動作,問道:“你要到哪兒去?還不過來給你祖母看看?…”


    “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大夫…”蘇綰冷淡的看她一眼,正準備拔腿往外走,卻不防被林媽媽拉住了衣袖。


    林媽媽道:“小姐,老太太年紀大了,怕是受不得刺激。太醫估計還得等一陣兒再過來,你先幫她看看吧。”


    蘇綰本想拒絕,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彎唇而笑,朝著內室走去。遣開圍在床邊的丫鬟婆子,她上前給蘇老太太把了脈,道:“不過是急火攻心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她取出隨身帶的銀針在蘇老太太的極泉跟神庭等穴紮了幾針,沒多久功夫蘇老太太便醒來了,臉上帶著些落寞和蒼涼。“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喜嬤嬤大急,可現在又說不出話來,便隻能指了指公主房間所在的位置。


    蘇老太太道:“她說不是她下的毒,你還能怎麽著?隻能讓太醫多費點心了。”


    蘇綰瞥她一眼,話都沒說,直接往外走。


    蘇梧問道:“綰兒,你要去哪裏?”


    蘇綰頭都沒回:“當然是去公主那裏看看,被誣陷了這麽久,我至少也該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毒能難得倒太醫正,能將罪名推在我頭上…”


    即將掀開簾子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蘇老太太,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會回去抄經書百遍,為祖母祈福,也是向祖母請罪…”說罷,簾子一掀便出了去。


    蘇梧看著還在晃動的簾子,微微有些愣神。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這個家是要散了嗎?想起蘇策寄回來的信,他的眸子黯了黯。


    良久,屋裏回響著無奈的長歎。


    蘇綰倒是真去了公主那裏,替她把過脈之後,又讓公主的貼身宮女銀翹將公主今日所服用過的藥端來。她聞了聞藥,又讓銀翹將藥渣端來,這才仔細的查看著,這才發現一絲不對。


    此藥本是太醫開的安胎的溫補藥,對於孕婦最有養身的效果了,可是這其中的一味藥應該是厚樸,卻不知為何這藥渣裏麵居然是肉桂。


    肉桂味澀,為辛熱藥,一般都是磨成粉放在藥中,合理食用可以去寒濕,亦有“小毒”之稱,用量過大會引起頭暈、眼花、眼脹、眼澀、咳嗽、尿少、幹渴、脈數大等毒性反應,不會開給孕婦喝的。而厚樸性溫和,乃消積食,護腸胃之用,兩者味道,外表都極為相似,可是藥性卻大大的相反。


    肉桂是大躁之藥,孕婦喝下之後,極易流產。這等藥物,怎麽會出現在公主的藥中?


    這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蘇綰又回身坐在床邊的錦杌上,仔細的為公主把著脈,時而眉頭緊鎖時而舒展柳眉,那沉默無言的樣子讓一旁伺候著的銀翹繃緊了臉,一顆心隨著她的表情而劇烈起伏。


    蘇綰收回手,雙手托腮,就這麽趴在床沿邊開始思考。


    這毒她沒有配過,但是對她來說,配出解藥也不過是一件輕鬆的事。隻是……想起那些人的態度,蘇綰心情又不好了。


    又不是我下的毒,我幹嘛要巴巴的被你們冤枉了還要來解毒?


    蘇綰騰地起身,什麽話都沒說直接往外走。


    銀翹見勢不對,上前幾步攔住了蘇綰,緊張的問道:“小姐,你可有看出些什麽?”


    “第一,你家公主的藥被人動過了。至於被誰動的,我不清楚,你要懷疑在我或者我丫鬟的頭上我也沒話說。”蘇綰慢吞吞道。“第二,這毒雖然罕見但不是配不出解藥來,歸根到底,還是你們的太醫無能。”


    自古高人多出自民間,許多有才能的人往往喜歡隱居深山野林。真正站在台前的不過是些愛慕名利又沒有真本事的人罷了…


    銀翹雖然有些不喜她那傲然的模樣,但是想到公主還需要她救,便隻得壓低了聲音好聲好氣道:“奴婢知道,請小姐幫個忙,公主一定會感謝小姐的。”


    “謝字別說太早。”蘇綰伸出食指在她麵前晃了晃,笑眯眯道:“第三,我能配出解藥來,但是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配…”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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