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策對妹妹對另一個男的如此上心之事深表不滿,但戚麟好歹也是因他而受傷的,他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不然豈不就成忘恩負義之人了?遂也跟在蘇綰身後,隻是表情不大好看。


    蘇綰到戚麟所在的營帳的時候,裏麵隻有他一人,身著白色裏衣,半躺在枕頭上,目光凝聚在一處,仿佛在沉思著什麽。


    蘇綰覺得有些尷尬,正想退出去,便撞上隨後而來的蘇策,不由輕呼一聲,動靜不大,卻將戚麟的心神喚了回來。


    他看向門邊,見門口立著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身形窈窕,頭戴帷帽,翩然嬌俏。雖然驚訝,眼中卻染上點點笑意:“你怎麽也來了?”


    蘇綰進了帳子便自在的尋了張凳子坐下,取下帷帽,精致的小臉上布滿糾結:“好歹咱們都這麽多年不見了,你們怎麽一下子便認出我來了?”


    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嗬嗬。”戚麟隻笑,卻並不解釋,目光望向她身後的青黛,略停一停便看向蘇策:“你來這兒做什麽?”


    蘇策沒好氣道:“我這幾天可都是守著你的,你倒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蘇綰輕咳一聲,提醒自家老哥道:“我可不是驢。”


    蘇策啞然,不能衝蘇綰發脾氣,便狠狠地瞪了戚麟一眼。戚麟哭笑不得,道:“那話又不是我逼你說出來的。”


    蘇策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隻好氣呼呼的在一旁坐下。蘇綰忍笑,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問道:“戚哥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戚麟不明白她為何會問起這個,卻也老實答道:“感覺中箭的地方有些疼。”


    蘇綰默默無語,那麽大一個傷口,不疼才是怪事。“還有其他什麽感覺麽?”


    戚麟神色有些糾結:“除了渾身無力,也沒什麽事兒了。”


    蘇綰皺眉,問道:“可否把你的手伸出來?”


    她坐的位置離戚麟的床不遠,他伸出手臂她便不用移動位置了,多簡單明了。其實說到底,她也隻是懶得動。


    戚麟不明所以,目光移向蘇策,見他點了點頭,才將手伸出來。蘇綰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細細的感受著指下的脈搏。


    戚麟見她表情凝重,一顆心也不由得提了起來,忍不住出聲問道:“可是我有什麽問題?”


    蘇綰恍若未聞。


    戚麟心咯噔一下,這副表情,莫不是真的出什麽大事兒了?“有什麽話你直說就是,我能承受得住的。”


    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青黛抿唇而笑,卻未多言:小姐行醫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副正經的模樣,若是心態不好的,還真可能被她這副神情給騙了去。


    蘇綰收回手,看戚麟眉頭緊皺視死如歸的模樣,心生疑惑:“你怎麽了?”


    戚麟扶額:“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問我?”蘇綰皺眉,眸中疑惑更甚:“問我做什麽?”


    戚麟怔住:“不是你在給我診脈麽?”


    蘇綰更加疑惑了,這跟她之前的問話有什麽關係。實在找不到什麽話來說,她便隻能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戚麟自動的把這句話理解成自己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意思了,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黯然:“我還有多長時間?”


    多長時間?


    難道他要出遠門?


    蘇綰愣了一下,慌忙勸阻道:“戚哥哥,你身子還沒好全,可不能隨意出門。”


    當大夫就該為病人著想,她真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夫。


    蘇策冷眼看著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智商明顯降為負值的戚麟跟單純無害的蘇綰之間雞同鴨講的對話,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兩個人的對話實在是不在一個調上好嗎?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聊下去的。“戚麟沒病,也不是要出遠門。”對蘇綰溫言解釋了一句,又衝戚麟冷冷道:“恭喜你,不用死了。”


    聽了蘇策的解釋,戚麟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被蘇策這“不懷好意的”的語氣給氣著了:“多謝你關心。”


    蘇策勾起唇角:“好說好說,咱們的交情,不必這麽客氣。”


    蘇綰看看蘇策,又看看戚麟,覺得他們之間氣氛不對,果斷選擇退避:“我去熬藥。”


    青黛見蘇綰腳底抹油跑了,也拿了她的帷帽慌忙跟上去:“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蘇策坐近了一點,看著戚麟直笑:“你小子倒是醒得快。”


    戚麟被他笑得不自在了,抖了抖身子,一臉警惕的望著他:“你什麽意思?”


    “我妹妹早上才到,忙活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蘇策隨口提了一句,又突然覺得不對勁,這才醒悟過來。


    蘇綰還沒吃飯……


    還沒吃飯……


    吃飯……


    他也顧不得再與戚麟打機鋒,當即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給她端飯。”便匆匆離去。


    戚麟還沒從他口中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見他就這樣走了,也有幾分遺憾。想起蘇策方才所說之事,舒展的眉又皺了起來。


    蘇綰如此急切的過來,是為了他嗎?


    可是,她又是怎麽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


    戚麟手指輕輕敲擊著粗布被子,在原處沉思許久,忽而停頓,抬眸看向門邊,見蘇綰已經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便問道:“這是我的藥?”


    蘇綰默默翻了個白眼:“難不成還是我的?”


    戚麟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將蘇綰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每次喝藥都要人哄著勸著,身邊必得備著蜜餞糕點甜食,不然壓根兒就不喝。


    可是戚麟這般幹脆,到底是為了哪般?


    戚麟抬眼看見她那怔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麽了?”


    蘇綰回神,才發現自己盯著別人看了許久,重點是現在還被人逮住了,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接過藥碗便跑了出去。


    戚麟不防她跑得如此幹脆,頓時愣了,而後開始回想,自己沒做什麽得罪她的事情吧?


    青黛正在熬藥,一個人掌管著幾個藥爐,忙得團團轉,還不忘抱怨:這軍營中的軍醫肚量也太小了,治不好人便開始擺架子,不許那些熬藥的童子來幫忙熬藥。軍營中倒是有人願意來幫忙的,但青黛怕他們掌握不了火候,又怕他們笨手笨腳的將藥爐子打破,便隻能自己硬扛著。


    蘇綰進了帳子,便聽到她的碎碎念,笑著道:“我也知道你辛苦了,回去定會好好嘉獎你的。”


    青黛被她嚇了一跳,回轉身看著她,語氣不乏抱怨:“小姐,你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還好她手中沒有端著藥,不然豈不都毀了?


    蘇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扇子,湊到藥爐子前聞了聞,這才拿扇子輕輕扇起風來,語氣中帶著幾許揶揄:“有聲音你還會被嚇到麽?”


    青黛惱怒的一跺腳:“有你這樣說話的麽?”


    蘇綰轉移陣地,仿佛沒看到她那孩子氣的動作,笑著道:“你不是早就該習慣了麽?”


    青黛白她一眼,自己跑到一旁照看爐子去了,也不搭理她。


    蘇綰接連看了幾個爐子,見差不多了,便道:“你說他們怎麽就不來幫忙呢?”


    這麽多藥,她們兩個姑娘家搬得多辛苦啊?


    青黛本就在抱怨這件事,隻是先前被蘇綰打斷了,此時聽她提起,自然是忍不住:“這些人也太過分了,我們好歹也是也幫忙的,卻偏偏狗眼看人低。自己不來幫忙也就罷了,還攔著不許別人來。你說說,哪有這樣霸道的人呢?”


    “誰霸道了?”蘇策一手托著放著碗碟的托盤,一手掀開簾子,正好聽到青黛的問話,便問出了聲。


    青黛不防自己的抱怨被蘇策聽去了,頓時訥訥的紅了臉,雙手攪著衣襟,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策將托盤放在桌上,道:“先過來吃點東西吧。”


    蘇綰一直忙著,都忘記自己已是好幾頓沒吃,本來不餓的,聽他這樣一說,又問道飯菜的香味,肚子頓時來了反應,咕咚咕咚的叫。還好這裏沒外人,蘇綰也隻是臉紅了一下,便坐在桌旁吃了起來。


    邊關正逢戰事,有吃的就不錯了,哪裏還能奢望如在家那般吃得精致?故雖是粗茶淡飯,蘇綰餓極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青黛鬆了口氣,以為蘇策不會再追問了,便坐在桌邊,剛拿起筷子準備吃,便聽到蘇策的聲音傳來:“你剛剛還沒說,是誰在軍營之中橫行霸道呢。”


    青黛嚇得手一抖,筷子也掉在了桌上,她慌忙撿起,訕訕的解釋:“拿扇子拿久了,手都有些僵硬了。”


    蘇綰聽蘇策那句話冷意十足,便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的笑容和煦,仿佛剛才的一切聲音都是錯覺,微微皺眉:“哥哥,你沒事可做嗎?”


    蘇策嚴肅臉:“現在沒事。”


    蘇綰點點頭,又低下頭去吃飯了。


    蘇策本以為她還要問些什麽稀奇古怪的問題,卻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偃旗息鼓了,頓時無力得想要抓狂。


    他剛剛一副全神戒備的模樣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蘇綰吃完一碗飯,將碗往蘇策麵前一遞:“哥哥,我還餓。”


    蘇策嘴角抽了抽,想他堂堂的都司,平日裏都是別人伺候的。好吧,誰讓麵前的是他親妹子呢?


    蘇綰見他走了,回身將灶上的藥爐用粗布包著取了下來,又倒在瓷碗裏。如此這般重複幾遍,才將已經熬好的藥弄好。


    “哥哥拿來的托盤正好派上用場。”蘇綰彎彎唇角。“不過,你們這些老家夥,敢給我出難題,看我怎麽為難你們。”r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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