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光派了人回京向皇帝匯報消息,同時也沒歇著,趁機襲了蠻族大營,蠻族副將帶兵潰逃。都言窮寇莫追,反正蠻族大軍已經成不了氣候,就算逃得再遠也沒什麽用。


    戚光沒有繼續帶人追擊,而是帶人回營靜候京城傳來的消息。皇帝聽聞此次大捷,更是生擒敵軍主將與副將,龍顏大悅,當即批了回複讓人十萬火急送往邊關,言是若敵軍求和,順勢答應便是,不必繼續追擊。


    畢竟蠻人皇廷深入山林,地方又不是太好,土地貧瘠,收成不好乃是常事,不然也不會經常冒險進犯大楚。離大楚雖不遠,但若是用兵,卻還是太過勞民傷財了。若是除了蠻人,更北邊的直狄可是不會甘心的,有蠻人在,也算是一個緩衝。


    蠻人此次大敗,副將自是飛快的將消息報給了皇帝,皇帝大怒,隻因在與大楚的交戰中,雖然勝得少,卻沒有哪次是這樣傷顏麵的。不僅恭親王世子被活捉,就連自己一向重用的大將都被生擒了去。此外,由於疫病橫行,蠻人將士死亡不少,蠻人本就不比大楚人多,這樣一來,又要休整好些年了。


    隻怕自己駕崩都沒能見到蠻族恢複生機的那一刻。


    當真是裏子麵子都沒了。


    盡管氣怒,皇帝卻也沒傻,當即吩咐,趕快議和,無論如何都要將恭親王世子跟主將贖回來。


    恭親王可是手握重兵,世子是他唯一的嫡子,自是當眼珠子看待的,自己前次讓他上戰場,恭親王就已經萬分不滿了,若是自己聽聞世子被活捉卻無動作,隻怕立時就要反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無論如何都要先將恭親王穩住。


    當蠻人要求議和的消息傳來時,戚光毫不意外,聽從皇上的命令,答應議和,兩軍麵前,將恭親王世子跟蠻族主將送了回去。


    經此一役,兩人的麵子也是丟得很了,壓根不敢看將士們的神色,直接訕訕的回營去了。


    見狀,蠻族副將倒是衝戚光拱了拱手,以示尊敬:“多謝將軍手下留情,善待我國將軍與世子。”


    戚光笑笑,並未說話。


    蠻族副將接著道:“三月後我國稍作休整,便會派使者進京議和。我國皇帝說了,願與貴國結為友好之邦,互不侵犯。”


    戚光輕笑,眼中閃過幾分不以為然。說得冠冕堂皇,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處於劣勢罷了。若是他們占了上風,定然不是這副嘴臉了。“將軍客氣了。”


    兩軍交接完,戚光便回營吩咐人收拾東西,準備回京。此次戰役的將士並不是都駐守邊關的,一部分是他從京中帶來支援的,一部分卻是從其他地方抽調過來的。戰事結束,自然要讓人各回各位。


    皇帝得知打了勝仗,甚為高興,不僅大封後宮,還大赦天下,更親口言要於應台閣犒賞三軍。


    如此一來,戚光可是忙的不行,又要打點餘下之事,又要調集將士進行訓練,畢竟要麵見皇帝,首先要長相合格,若是長得太醜,驚了聖駕,就算此次大勝,也終歸不美。其次,要教導選出來的人規矩,坐立行走以及閱兵都是不能馬虎的,他們可是代表了三軍的狀態。


    蘇綰是跟著他們回京的,隻是到了京城之外,便與大軍分道揚鑣了。戚光要帶著戚麟蘇策以及其他將士去應台閣受賞,蘇綰一個姑娘家,到底不好跟著去,否則身份暴露不是好玩的。


    蘇綰有些猶豫,卻也明白輕重,便坐在馬車裏自己回府。她的身邊跟著青黛,見她一臉憂愁的模樣,心中擔憂,便出聲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她本是莫岫身邊的丫頭,隻是莫岫跟著無崖子出外遊曆去了,山上又沒什麽人,她自然是要跟著蘇綰走的,等以後莫岫回山,她再回去幫襯。


    想起自己家裏那一大家子,蘇綰就忍不住皺眉。本想與哥哥一同回去,可是哥哥偏偏要去領賞。畢竟皇帝都已經親到應台閣,蘇策作為此次受封的將領不可能不到。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先回外祖母家裏。隻是那樣一來,傳出去她的名聲不好聽,還會帶累整個清遠侯府。


    哪有出門多時的女兒剛出門就回外祖家的?


    若她真那樣做了,別說蘇老太太會不滿,蘇梧也會心生膈應。“無事,隻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罷了。”


    蘇綰前去昆侖山,並未告訴莫岫真實原因,故青黛也不知道。隻是看蘇綰一臉愁容的模樣,仿佛回家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心生生疑,卻不敢多問。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竟然蘇綰對回家這般抗拒。


    大軍得勝回京之事傳得沸沸揚揚,但這跟清遠侯府並沒什麽關係。侯府上下無人知曉蘇策從軍,蘇綰也隨之到了邊關,他們回來時也沒有遣人告訴,故蘇綰到了側門時,那守門的門房與婆子看到蘇綰卻是十分驚訝,活似見了鬼似的。愣了愣好半天才不確定的道:“大……大小姐?”


    蘇綰肅著臉,沒有答話,隻是眉毛一挑。


    門房掐了自家老婆子一把,低聲斥責道:“還不快去稟報老太太?…”


    青黛一聲冷笑,護在蘇綰前頭。她倒是看出來蘇綰為何不願回家了,一個下人都敢對她如此不敬,這樣的日子,誰還願意過?“這倒是奇了怪了,我可是沒聽說哪家的大小姐回府還要先行稟報才能進去的,你們好大的膽子…”


    蘇綰多年不在府中,連帶著下人也以為她是不得寵了所以才會出門,門房自然沒了多少恭敬之心,此時見青黛眼生,又敢斥責於他,登時怒了,顧不得她是蘇綰帶回來的,當即反駁道:“哪裏來的沒有規矩的小丫頭?咱們家做事豈容得你置喙?當心我讓人攆了你出去…”


    蘇綰本不欲與一個下人計較,但那人也實在太過沒有眼色,她本就是護短之人,青黛也不過是為她抱不平而已,卻不防引來這樣一番囂張的話,頓時挑眉冷聲:“你好大的膽子,我看你倒是敢攆誰…”


    頓了頓,又道:“既是不讓我進門,那便罷了,說得我好像沒住處似的…若是老太太問起,那可不是我的錯。”


    蘇綰本就不想回家,此時一聽那話,直接返身上了馬車。“青黛,我們走。”


    門房登時慌了,若是老太太侯爺知道,還不剝了他的皮?當即上前攔住馬車,小心翼翼的謝罪:“大小姐見諒,原是奴才眼皮子淺,不該斥責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還望大小姐原諒奴才。”


    蘇綰神色更加冰冷,這話說得好像她多麽不通情理似的,為了身邊人打壓門房。他也不想想,就他這個身份,也配麽?遂冷著臉道:“你們侯府的人,我可斥責不起。”說著,一疊聲的讓人趕馬車。


    車夫是蘇策派的可靠人,早就看不慣門房那高傲的做派,隻不看僧麵看佛麵,到底是清遠侯府的人,又有蘇綰在旁,便沒有出聲。如今聽蘇綰發話,見那門房還想糾纏上來,登時一鞭子甩過去,那門房一躲,他便駕著馬車走了。


    青黛看了蘇綰一眼,神情擔憂:“小姐,咱們現在去哪兒?”


    蘇綰既然不回家,那外祖母家也是不能去的,更不能住龍蛇混雜的客棧,隻是不知道她要去哪兒。


    蘇綰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見青黛的問話,頭也不抬的答道:“母親的陪嫁莊子。”


    蘇綰從十歲起便接手了林氏的嫁妝鋪子與莊子,就算自己出了京城,也沒有放棄過打理。在那之前,林氏的嫁妝都是在蘇老太太手裏的。


    林氏的陪嫁莊子距離京城並不遠,屋子也有人打理,雖說仆從不多,但守著已是足夠了。


    莊子上的人沒料到大小姐會在此時出現,怔愣了一下便將蘇綰迎了進去。雖說這裏常年不住人,但也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點異味都沒有。


    莊子上的人都是林氏的陪嫁,忠心耿耿,雖然林氏去了多年,但對她這個小主子恭敬的很,從細節就可以看出來。


    管家媳婦王氏帶著丫鬟婆子前來問安,見蘇綰這個時候了還來,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不問,隻笑著道:“小姐難得來一次,不知可有什麽想吃的想頑的?舟車勞頓怕是餓了吧,小姐想吃什麽盡管吩咐下來,老奴這就讓人去做。”


    蘇綰嘴角緩緩勾起一笑,先前的怒意已在馬車的行進中漸漸消散,到了這裏已是平和了,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軟糯,卻又不失儀態。“隨便什麽都好,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王氏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又很快掩飾過去,指了兩個小丫鬟在房中伺候,自己帶人下去了。


    小姐什麽身份,哪裏輪得到她來惋惜可憐?


    青黛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道:“咱們就在這裏住著麽?”


    她不是蘇綰身邊的丫鬟,雖然也喚蘇綰小姐,但到底沒有奴籍,與一般的下人是不一樣的,蘇綰亦未苛責過她。來此還讓人單獨給她拾掇了間屋子,又不必她跟前跟後的伺候著。


    蘇綰眉頭一皺,眸中異色連閃。“就在這裏安心住著,哥哥定會使人來找我的。”


    她不想獨自麵對那一大家子人,索性就在這裏等蘇策歸來,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哪裏就不能等了。


    等她回府,倒是得好好要一個公道…r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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