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三年,直狄進攻蠻族,來勢凶猛。蠻人不敵,向大楚發出求救的信號。顏楚權衡利弊,又與朝臣商議一番,最終決定答應蠻族的請求。


    畢竟蠻族怎麽說都算是盟友,當初還嫁了一位公主過去,於情於理都該救援。更何況,直狄來勢洶洶,攻下蠻族領地之後若想擴張,便隻能拿大楚開刀。若沒猜錯的話,直狄的目標不會是貧瘠艱難的蠻族,而是大楚。如此,他們隻能帶兵迎戰。


    蘇綰本在房中帶孩子,猛然聽到戚光戚麟跟蘇策都要出征的消息,頓時愣了愣。近幾年沒有戰事,他們都在京中,蘇綰都快忘了他們原本是武將,一有戰事便要聽候差遣的。


    擁有多高的地位,便要承擔多大的責任。蘇綰不是不知這個道理,隻是身邊的親人陡然都要離京,她的心裏空落落的。


    戚麟進得房來,讓人將雙胞胎兄妹送去徐氏那兒,又將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遣出去,這才坐到蘇綰的身邊,道:“這次可能要走得久一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母親跟孩子。”


    蘇綰點頭,忍住眼裏的酸澀,又問道:“什麽時候走?”


    “兩日後。”戚麟注視著蘇綰,理了理她鬢邊的發,道:“真放心不下你。”


    蘇綰勉強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著不放心?反倒是你,邊關不比得在家,好多事都不太適應,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剩下的兩天時間裏,她準備了戚麟的衣物,又裝了好些藥丸給他,同時也拿了一份給蘇策。


    再怎麽依依不舍,時間到了,他們還是得離開。蘇綰送他們到城門口,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到他們離去的身影,久久停留。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邊關傳來的消息也有好有壞。蘇綰心中擔憂得不行,反倒是徐氏穩重,常把她叫到身邊開解她,又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反倒沒那麽多時間東想西想了。


    五個月後,邊關急報,傳來糧草不足軍心渙散的消息。蘇綰大驚失色,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等著皇帝的命令。


    按理說,邊關糧草不足,該從附近城鎮征集糧草,既然消息都傳到了京城,說明邊關的糧草嚴重不足,急需皇帝下令運送糧草。


    戶部尚書跟兵部尚書多次上奏,都被顏楚給壓了下來,兩人心急如焚,憂心前方的戰事,又沒有死諫的勇氣,遂隻能拖著。


    蘇綰得知消息時,已經過了三天,其時顏楚仍舊沒有發布征集糧草發至邊關的命令。她實在是坐不住了,跟徐氏稟報過之後便進了宮。


    顏楚早先給了她一塊牌子,讓她隨時可以入宮陪太後,但她一次也沒用過。可這一次,她實在是等不了了。她最親的哥哥與最愛的人都在邊關等著糧草,顏楚卻在此時將糧草扣下,豈不是置邊關將士於危難之地?


    宮女將蘇綰引至承清宮,顏楚正在批閱奏折,見到她來也不奇怪,放下手中的朱筆,又讓宮女太監們都退出去,這才問道:“你怎麽來了?”


    蘇綰跪倒在地,恭敬道:“請皇上下令發送糧草至邊關。”


    顏楚聲音淡淡的:“你以為,朕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蘇綰微垂著頭:“臣婦不敢,還望陛下體恤邊關將士,早日督促兵部、戶部押送糧草至邊關。如今天冷,若無糧草,士氣必會大減。到時候,受苦的人還是老百姓。天下的百姓可都是皇上的子民。”


    顏楚嘴角微勾,劃出冷冽的弧度。“好一個天下百姓皆是朕之子民。”他定定的看著蘇綰,良久才道:“若要我發糧草,你又能答應我什麽條件?”


    蘇綰已為人婦,怎會不知顏楚話中的意思。她咬了咬唇,解開紅色披風上的繩結,大紅披風翩然落地,似最豔麗的蝴蝶。


    顏楚望去,隻見她裏麵著的是素白的衣裙。白衣白裙,再加上頭上的乳白發簪,竟是……


    蘇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堅毅而決絕:“以我之命,換你之兵。這樣,皇上可會解氣?”她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匕首,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鮮血頓時染上她的素白衣衫,像極了一朵妖冶的花。


    顏楚大驚,慌忙離了桌案,又一疊聲的讓人去傳太醫來。幾個太監一進屋,便看到皇帝將蘇綰摟在懷中的情景,頓時驚白了臉色,也不敢多問,忙不迭的出門去尋太醫。


    蘇綰臉色蒼白,映著白衣白裙,顯得虛弱無比。她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緩緩道:“你中毒了。”她輕聲淺笑。“這毒你宮中的太醫解不了,隻我能解。”


    她是有備而來,在知曉顏楚對她的心思之後,她便有意跟顏楚保持距離。今日獨身進宮,她自然不會大意。


    隻是遺憾的是,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微微喘氣,覺得有些疲憊。看著顏楚的麵龐,卻笑得愈發從容:“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濟於事。若有人想害我至親之人,我不介意天下人為他們陪葬!”


    顏楚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道:“你別說話,太醫很快就來了,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蘇綰心中湧起一陣歉疚,都這種時候了,顏楚卻還記掛著她。可她做了什麽?仗著他疼愛自己,便暗害於他。“發……發糧草。”她握住顏楚的手臂,艱難的道:“隻要……隻要你……發糧……糧草,我就……給你解藥。二哥,求你,我求你了。”


    顏楚看著她,良久才道:“罷了……”其實糧草早就發出去了,他再怎麽任性,都不可能拿江山社稷開玩笑。隻是押送糧草的人並不是戶部跟兵部的人,消息又被他壓了下去,所以外界才不知曉。


    蘇綰心神一鬆,迷迷糊糊暈了過去。等到她醒來,天色已經黑了。一眼坐在床邊錦杌上的顏楚,她動了動唇,才澀聲道:“二哥,對不起。”


    “沒事就好。”顏楚笑了笑。“就沒見過你這麽笨的,出個門毒藥解藥一起帶,就不怕被殺人滅口麽?”


    蘇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沒想過真的要害顏楚,也知道顏楚並不會真的治她的罪。所謂的恃寵而驕,大抵便是如此吧。“二哥,糧草發了嗎?”


    顏楚輕歎:“就知道你惦記著糧草,我這麽大個活人在這裏你都看不見。”見她臉色變得緊張,而後笑著道:“糧草早就發了,就你不信我。”


    說罷,他又肅了臉色,嚴肅警告道:“以後切莫如此了,傷著自己該怎麽辦?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刀子?這不是讓我擔心嗎?”


    蘇綰道:“我知道分寸的,沒事。”她從小熟讀醫書,自然知道有些部位即使受傷也無大礙。會暈厥也隻是因為流血太多,隻需要好好調養罷了。


    顏楚不知道這些,又是關心則亂,聽到好些太醫都說蘇綰無事之後,才放下心來。眼睜睜的看著蘇綰在自己麵前傷到,他隻覺心如刀割。


    不可否認,他特意將消息壓下來,有讓蘇綰妥協的意思。蘇綰寧願自傷也不願妥協的決絕,深深的映在了他的腦海裏。他更不願看著她傷心難過。這一次試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曾說過要護她一生一世,不是說的假的。雖然隻能遠遠的看著她幸福,但那也已經足夠了。


    “真把二哥當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了?”顏楚笑著問道。“雖然我確實扮演了一次紅臉,可那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誰知道你會嚇成那樣,最後反倒將我嚇住了?”


    蘇綰看著他,認真的道:“二哥,你永遠都是我的二哥。”


    顏楚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眉毛微挑,帶出十足的痞氣來:“難道你還有別的二哥不成?”


    蘇綰哭笑不得,見天色晚了,便提出告辭。


    顏楚慌忙製止,道:“這裏是皇祖母的寢宮,你不必擔心什麽。我已經讓了傳了消息回將軍府,皇祖母舍不得你,留你在宮中住一夜。你到底流了那麽多血,還是休養一陣的好。”


    蘇綰謝過他的好意,而後眼看著他出了偏殿。顏楚在鳳儀宮門前停留了好一陣子,這才返身離去。


    讓戚麟蘇策出征並不是他的私心,戚光征戰沙場多年,經驗豐富,所以他才會讓戚光為主帥,另兩人為副將。自古妻以夫貴,他就算想要封賞蘇綰,也師出無名。但若是戚麟在戰場上立了功,他可以升他的官,蘇綰的品級也會隨之上升。當然,戚光父子與蘇策是連著親的,為了防止戰場上出現一家獨大的情況,他還另派了兩位將軍做參謀。


    ***氣,已經漸漸的升溫了,院中花朵開得正豔,迎風飛舞,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蘇綰跟兩個孩子的奶娘帶著一雙兒女在院中學走步,正累得滿頭大汗時,突然聽到院外傳來響動。


    她側頭一看,迎麵向她走來的俊朗挺拔的男子一身銀裝鎧甲,步履矯健,大步流星,逆光而來,宛如神祗。


    她突然笑了,眼裏心裏都是幸福的味道。


    【之前一章是結局,這個可以算作番外吧,但不是正經的番外,所以還是歸到正文裏~這本書完結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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