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女趴在石床上低聲啜泣,飽滿的小唇已經被自己生生咬爛,沾滿鮮血的兩隻手無力的垂在胸前,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尤以後背傷勢最為嚴重,雪白的肌膚上全是血跡,皮肉翻轉,看的尤為嚇人。


    晉鳶在外麵守了整整一夜,聽到這哭聲隻覺得心中一陣抽痛,又氣又急,想到裏麵那人承受的疼痛,眼淚也跟著往下掉。


    少主怎麽這麽傻呢!


    細細的抽泣聲響了會兒就變得越來越弱,最後徹底隨風消散,偌大的山墓裏又恢複了無人時的安靜,晉鳶拿手背抹抹眼淚,收起臉上的自責,這才靜悄悄的進了墓裏。


    想來是哭累了,身上又疼的緊,晉星居然趴在床上半眯著眼睛睡著了,隻是這一身的血跡,怎麽看怎麽嚇人。


    烏墨的長發擋住蒼白嫵媚的小臉,卻抵不住這一室的血腥味兒,繞是做了再大的心理準備,晉鳶還是被眼前的場麵給震懾的再難前行一步,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哐哐哐的往下砸,來勢更凶更猛。


    “少主…”


    這得多疼呀!晉鳶步子微顫,早已顧不得什麽,伸手將那輕薄白紗揭起,還是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氣,那雪白後背從後頸一路往下,五個血淋淋的窟窿還往外冒著血。


    ………


    噬魂燈不甘被壓製依舊在體內躁動,再加上身體剛剛恢複太過虛弱,晉星再一次進入昏睡期,這一睡就是七天。


    再睜眼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上了尋常的衣服,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古裝更合適,寬袖長袍金絲縷,黃色綢帶靜靜係在腰間,襯著細弱的纖腰盈盈如水,及腰長發潑墨般從身後散開,不做絲毫修飾,偶爾吹過一陣風,一縷碎發落在鼻尖上,撩的人心癢,嬌媚誘人的容顏暈了一層蒼白,可謂是個十足的病美人。


    晉鳶在床前守了七天,日夜不曾合眼休息,眼眶裏盡是紅色血絲,加上那對哭腫的雙眼,整個人看起來也是虛弱極,早就沒了一身剽悍的戾氣,見到人醒了,還來不及露出笑容,就覺得心中酸澀難止,眼睛又是紅了。


    “你…”晉星看著眼前的陌生女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女人就趴在了她身上,而後哇哇大哭起來,聽上去要多傷心就有多傷心,晉星這才遲疑的問出了口,“你是…晉鳶?你怎麽和之前長得不太一樣了?”


    經過幾天的昏睡,再加上老族長留下的汨羅□□,晉星身上的傷勢已經恢複了□□分,臉色看上去雖然不太好,說話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氣無力,吐氣咬字皆是精準有如常人,想來已經沒什麽大礙。


    晉鳶心裏高興自家小主子熬過了這折磨,還沒有從興奮勁兒裏回過神來,一心抱著人哭,過了好半天才從她身上起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看看晉星,拉著她的手解釋到,


    “少主這次醒過來不就要和司小姐在一起麽?晉鳶覺著還是換張臉比較好…”


    似乎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晉星腦子瞬間混亂,指尖輕輕動了動,又盯著晉鳶的臉仔細瞧了瞧,較之從前那張媚到骨子裏的勾魂臉,她現在這張臉反而更貼合整個人的氣質,少了幾分嫵媚,添了幾分英氣,更是有種霸氣美人之感。


    “晉鳶,謝謝你。”


    “少主與我也要這般客氣麽?”


    晉鳶捂嘴輕笑,將人從床上扶了起來,眼裏滿是關懷喜悅。


    總覺得,少主似乎成熟了呢!


    晉星無奈搖頭,嘴角揚了揚,絲毫不知自己現在這樣有多美。


    晉鳶光是看著就覺得移不開眼,心裏隻覺得奇怪,這張臉生在自己身上,好看是好看,卻還是比不上少主,總是缺了些什麽,今日一看,總算是明白了,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媚感,換成別人,就失去了它的原始之美。


    “這裏…是哪兒?”


    晉星在晉鳶的攙扶下下了床,一步一步往窗邊移去,垂首看看身上的奇怪服飾,更覺得不可思議,袖袍裏探出一雙白玉似的手,輕輕攀住窗沿,而後伸著脖子往外瞧了一眼,隻一眼,就叫她收斂了全部心思,虛無縹緲的高空,觸手可及的白雲,帶著涼意的冷風…往下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海巨崖,仿佛張大了血腥大口的怪獸,叫囂著要把人吞噬入肚。


    這房間居然是懸在空中的!


    “少主莫怕,這是墓裏的小世界。”


    晉鳶也湊到了窗前,與晉星並排而立,眼睛望著外麵,任由微涼的細風往臉上飄,麵上雖帶著細微的笑,隻是怎麽也掩不去眼裏的悲傷。


    曾經的晉氏,是何其強大的存在。


    “小世界?”


    “嗯,藏在陣法裏的空間。”


    晉鳶收起眼裏的悲傷,轉過頭開始給晉星解釋起來。


    晉氏之所以能立足於其他四家之上,除了擁有噬魂燈這一神物之外,還有它的養鬼之術和造陣之術。


    養鬼之術自是不必說,其他四家至今都沒能參破其中玄機,從未成功養出小鬼來,而造陣之術,比川家的折疊空間之法不知高級了多少倍,隻可惜,如今都失傳了,隻剩下墓裏這最後一個懸在空中的小世界。


    晉星聽完也不再說話,這些關於家族的事,永遠都是她心裏最深的傷痛,表麵上看上去似乎已經放下,但這道坎有多難跨過,隻有她自己知道。


    兩個人又在墓裏多留了一天,第二天才一起下了山。


    這次出去倒是容易了許多,興是晉星恢複了身體的原因,晉鳶也可以自由進出岐山了,不再受山裏的封印控製,這一發現又是讓她高興了好半天。


    被關在岐山幾百年,或許到了這一刻才能說是真的恢複了自由,真正的自由。


    這麽多天沒見到司漫光,也沒有聽到關於她的一丁點消息,晉星總覺得心中不安,這感覺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徹底切斷了她們兩個人的關係。


    司姐姐有沒有想自己呢?


    有沒有偷偷找過自己呢?


    會不會擔心自己呢?


    …


    想到那人此刻或許會因為找不到自己而擔憂害怕,晉星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來,分別之時那人的冷漠無情,早就被她自動過濾,腦子裏剩下的,就隻有那人的好。


    “少主又在想司小姐麽?”


    二人一路無言,晉鳶就隻見晉星時不時勾唇傻笑,把司機的魂都勾去了一半。


    晉鳶對著駕駛座上方的鏡子吹了口氣,鏡麵馬上變得模糊不清,什麽都看不清了,那司機正想伸手去擦,卻像被什麽東西按住了手一般,五指抓在方向盤上動彈不得。


    大白天也愣是給他嚇出一身汗,收了那猥瑣的心思。


    晉星壓根就沒發現那司機相對自己做什麽,一心隻顧著想司漫光,想著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聽自己解釋,會不會原諒自己,然後實現從前的承諾,等自己長大就要和自己在一起。


    晉鳶的話在她耳邊飄飄渺渺響起,把她從想象裏拉了回來,好半天才傻笑著應了一聲。


    “嗯,”笑過之後,心裏終究還是藏在一股不安,那笑意也也漸漸消散在唇邊,而後蹙了好看的眉,轉頭擔憂的問道,“小鳶,你說她…會不會不理我…”


    “不會的,我看的出來,她是真心待少主的。”


    晉鳶口氣篤定,既然已經接受了司漫光,她就不會再說那些讓晉星不安的話,她也跟著兩人生活了一段日子,司漫光待晉星怎樣,她心裏自然有數,司家那女人——是真的喜歡少主,之前狠心趕少主走,不過也是氣頭上而已。


    晉星不懂司漫光心思,晉鳶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川雲香來的那天,司漫光並沒有當著她的麵將人拆穿,反而是把她趕走了,算是在外人麵前保存了少主一分麵子,若非不是喜歡,又何必要在隻有兩人的時候才揭穿,才狠心將人逐走?


    “真的嗎?”


    “真的!”


    晉鳶再三確定,口氣堅決,晉星這才恢複了些自信,想到從前和司漫光在一起的畫麵,隻覺得心中一股暖意,甜蜜的幾乎要將她融化。


    “我好想她…”


    晉鳶將這聲喟歎聽在耳裏,忽然生出幾分酸澀,愛的深的那一個,總是要被傷的多一些。


    隻願司漫光能好好待少主。


    伸手替晉星順了順頭發,晉鳶也跟著歎了口氣。


    車子一路往目的地駛去,晉星的心卻早已不知飄去了何方。


    兩個人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司漫光,幹脆直接來了司漫光家裏,晉星大著膽子敲了半天門,心裏既忐忑又緊張,神色陡然一緊,還是安靜如初,沒人來開門。


    看來真的不在家。


    興許是有事出去了,晉星心裏告訴自己,還是免不了有幾分失落,耷拉著腦袋出了宅子,也顧不得什麽形象,直接就地抱膝坐在大門口,晉鳶也沒辦法,也跟著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等著司漫光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下午,到了傍晚接近太陽下山的時候,總算有輛車朝著大開來。


    晉星揉了揉眼睛,捶捶小腿才顫著站了起來,車子還沒到就直接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車上的人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有人直接撞上來,也是嚇了一大跳,幸虧反應快及時踩了刹車。


    晉星被車前的燈光刺得眼睛生疼,愣了會神,車上兩個人已經下來了。


    司漫雲將車門一把甩上,發出咚的一聲,在場幾個人都被這聲音震在原地,可見她有多生氣,晉星總算見到了心心念念想了這麽久的人,還來不及上去與她說一句話,就被司漫雲扯著手臂拉到了一邊,而後,便是她從未從那人身上感受到的陌生,以及鋪天蓋地的冷漠和責怪,


    “你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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