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謝慎利用蕭太監的威勢開始和諸番子打起心理戰。


    之前蕭敬雖然也派出番子來監視他但卻僅僅是探聽消息。而這何掌班卻是想要他的命。


    兩害相權取其輕,謝慎此刻自然希望蕭太監能站出來解他燃眉之急。


    諸番子皆是麵麵相覷,仿佛真的被謝慎鎮住。


    東廠對於蕭太監來說就是禁臠,有人敢動東廠就是和蕭敬過不去。


    謝慎淡淡道:“你們自然可以為何掌班效死命,但也可以迷途知返為蕭廠公助力。”


    離間計是屢試不爽的,何況眼下謝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韓役長猶豫了良久,方是如夢初醒。


    “小子,休要再蠱惑人心。蕭廠公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比你清楚。你認為我們現在投靠他有活路嗎?”


    他眼神陰鷙,聲調冰冷,頓時惡向膽邊生抽出匕首就要向謝慎走來。


    謝慎心中暗暗叫苦,卻不得不裝出鎮靜道:“你難道不知隻誅首惡,從犯不究的道理嗎?”


    見那韓役長愣了一愣,謝慎心中大喜,忙接道:“那何掌班是楊太監的親信,楊太監被貶他自然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不管蕭廠公對他態度如何,他心中都不會踏實,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心裏有鬼。而你們則不同,你們不過是東廠番子,是奉命行事。蕭廠公便是動了殺機也不會危及你們。”


    不得不說謝慎這番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改朝換代,往往震動發生在高層,最安穩的就是底層的人。東廠廠公換了,難道番子就要全部換掉?難道新廠公能夠忍受新手的業務生疏?


    東廠這樣的職能機構最需要的就是經驗。番子們的經驗是一次次執行任務積累出來的,是東廠最值得憑恃的業務骨幹,除非蕭太監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對下層番子進行大清洗。


    “所以諸位隻要翻然悔悟,向東廠提督蕭廠公檢舉何掌班的惡行,非但不會受到蕭廠公的責罰,或許還會受到一番嘉獎。”


    謝慎的話是很有誘惑力的,幾名番子都有些猶豫,就連那韓役長都蹙眉沉思了起來。


    人往高處走,水向低處流。


    他們之前之所以死命跟著何掌班,是擔心何掌班倒台後被蕭廠公清洗。


    東廠番子雖然名聲不太好,但卻是可以狠狠撈錢的,若是被清洗他們這些人難道去喝西北風嗎?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都多慮了。以他們的身份,蕭廠公未必會正眼瞧上一眼。


    跟著何掌班混最好的情況就是維持原狀而如果向蕭廠公檢舉何掌班,或許會讓他們就此改運。


    東廠番子本就見慣了權利鬥爭,知道此中無對錯可言,唯有強者為尊。


    楊廠公被鬥倒了,那麽楊廠公便是奸佞,被踏上無數雙腳,被狠狠的踩。而蕭廠公贏了,所以他便是東廠的主宰。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實在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向蕭廠公示好,他們絕不會混的更差,若是得了器重時來運轉那自然更好。


    想明白其中關節後,韓役長深吸了一口氣道:“謝修撰,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謝慎心道,這轉變也太快了吧,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他起初隻是想靠這些話拖時間,卻不曾想對方直接有了改換門庭,呃,是投誠蕭敬的打算。既然如此,他便順水推舟即可。


    稍稍定了定神,謝慎淡淡道:“你們先解開我手上的繩索。”


    那些番子連忙上前解開謝慎身上束縛,告罪道:“讓謝修撰受苦了,還請贖罪。”


    謝慎活動了一番胳膊,沉聲道:“那何掌班現在何處?”


    韓役長答道:“應該就在東廠之中。”


    謝慎又問道:“蕭廠公呢?”


    “或許在宮中侍奉吧。”


    謝慎不由得皺眉。


    蕭敬雖然是東廠提督,但還有一個身份是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


    後者的工作場所自然是司禮監,要比東廠這個宮外衙門重要的多。


    蕭敬又沒有三頭六臂,自然無法做到兼顧,其更多時間還是待在宮中的。


    也就是說現在東廠還是何掌班在打理,想繞開何掌班直接去找蕭敬就得入宮。


    莫說這些東廠番子,便是謝慎這個堂堂翰林修撰要想入宮都不容易。


    這便有些難了。


    見謝慎皺眉,韓役長急道:“不如我們等蕭廠公到了東廠再說。”


    謝慎搖了搖頭道:“不行,蕭公不知何時才能來東廠一次。若是他幾天不來,難道你們也要等幾天嗎?若是何掌班詢問起來,你們如何回複?”


    “這......”


    韓役長十分為難的撓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該怎麽辦?


    ......


    ......


    卻說賈詠賈鳴和逃離酒樓後徑直返回了翰林院,將翰林修撰被人劫走的事情稟報了王華、王鏊兩位大人。


    兩位老大人皆是十分震驚。京師重地,天子腳下竟然有人狗膽包天,敢劫持朝廷命官。


    此案若是不查清,陛下的顏麵何在,朝廷的顏麵何在,翰林院的顏麵何在?


    兩位老大人一番商議後,覺得此事還是應當稟報天子,便由王華執筆寫了一封簡短的奏疏派人呈遞入宮。


    而於此同時王鏊也派人去五城兵馬司,順天府衙報案。


    這種案子大興縣衙是不會接也不敢接的,隻能叫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通力合作了。


    其實以大明朝的行政效率而言,如果不是命案破案的時間會拖得很長,這點便是王鏊也沒有辦法。


    故而他們才會兩條腿走路,一邊向五城兵馬司、順天府衙報案,一邊由王華向天子稟報。


    天子此刻正在文化殿聽經筵日講,看了王華的奏疏直是大驚。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師被人劫持,這丟的可是朝廷的臉麵。


    天子當即下令,命東廠提督蕭敬和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協作,全城搜索。


    錦衣衛東廠之間往往是競爭關係,這次竟然破天荒的合作辦案,足以見得天子對此事的重視。


    沒辦法誰叫謝慎是天子欽點的狀元呢,堂堂狀元郎被人劫持,最麵上發燙的就是大明天子了。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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