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海酒店二樓,今晚被包場。


    林雪如落座時,為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特意與黎朝暉隔了一個位置,她振振有詞,肯定有位置剩,不用坐那麽擠。黎朝暉用望外星人的眼神瞅一眼林雪如後,沒有說什麽,讓她自生自滅。


    林雪如望著絡繹不絕的男男女女給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拜禮祝賀。她看得出那些人都很愛戴那位老師,老師望著那些人的眼神就像在望著自己孩子。林雪如心裏很奇怪,現代的師生情一點都不濃厚了,就拿她自己來說,畢業後與老師同學都沒有聯係了。她想,這老師肯定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才會讓那麽多學生惦記著他。


    林雪如注意到那些人,男的看起來像成功人士,女的像女強人,沒看到一個氣場弱的。她想想也是,那些混得不好的人哪有臉麵參加同學聚會,林雪如自己也屬於那類人,她從來不參加同學聚會。


    望著望著,林雪如嚴重懷疑自己被黎朝暉忽悠了,因為她看到大部分人都是隻身前來的,隻有幾對手挽手的男女,看起來應該是同窗戀情。林雪如希望上司解釋一下這個現象,可發現他正忙著回應別人的打招呼,她隻好作罷。


    一直有人過來與黎朝暉打招呼。他笑得好累,終於,沒什麽人來了,他也就有空了。他側頭望著林雪如,瞧她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於是問道:“是不是覺得很無聊?餓了吧,馬上開飯了。”


    林雪如終於等到他問話,她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說人人都帶女伴過來嗎?我怎麽沒看到幾個?”


    “可能是我估計失誤吧。”黎朝暉為自己開脫,“以前聚會,他們都帶老婆過來的,今天不知怎麽回事。”


    林雪如無語了,她總覺得是黎朝暉欺騙了她。但來都來了,為了小顏,怎麽都要撐到最後!


    “想知道這個老人的事跡麽?”黎朝暉看見林雪如沉著臉,找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林雪如點點頭。她真的挺好奇的。


    “我那時在公立學校讀的高中,這位是我們高三的班主任,當時我們班裏有一個漂亮的女生,家裏沒權沒勢的那種。有一天這女生被級長在宿舍給強.殲了,那級長還威脅她,如果她說出去,就殺了她全家。那女生怕所以不敢說。我們班主任察覺到她的異常,於是找她談心。那女生就把那事說了出來。我們班主任氣得爆粗口,並立刻報警了。”黎朝暉說到這裏,停下來,喝了一口茶。


    林雪如覺得肯定還有驚天動地的下文。但她總不能催人家說吧,畢竟沒熟到那個地步。她隻有靜靜的等待。


    黎朝暉繼續講訴:“那級長是校長的親戚,校長後台挺硬的,那級長一口咬定是那個女生勾.引他的,後來那女生撤訴了,聽說是她父母受到恐嚇。那女生退學了。然後有一天我們聽說她自殺了。”


    “這級長連畜生都不如!”林雪如義憤填膺罵了一句。


    “我們班主任覺得很痛心,他覺得是自己失職才會讓那禽獸侵犯自己的學生。他去找那個級長,想讓他到那女生墳前磕頭認錯。兩人打起來,最終班主任失手把那級長給打死了。”黎朝暉很平靜地講訴當年的事情。


    因為他們坐在邊上角落這一桌,而且就他們兩人一桌。周邊的人顧著找老同學寒暄,所以他們的談話沒人打擾。


    “死的好啊!”林雪如忍不住評價一句。


    黎朝暉不予置評,隻是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因為那校長後台硬,班主任初審被判了無期徒刑。當年我們班上有一個深藏不露的富二代,他讓他爸幫班主任請了全國最好的律師作辯護,最後班主任被改判七年刑罰。兩年後,那個富二代把校長也給送進了監獄陪班主任。”


    哇,好牛逼的富二代!林雪如露出崇拜的的目光。


    “那個富二代,你也認識。”黎朝暉眯著眼,望著入口那兩男一女。當年黎朝暉還沒有認祖歸宗,還是一個人人唾棄的私生子,否則他相信自己肯定比霍璟暘做得更好。


    “誰?”林雪如好奇的問道,自己又沒和他們同班,怎麽可能認識那個英雄。


    “那人在那裏。”黎朝暉笑得一臉詭異,伸手指了指前方。


    林雪如順著黎朝暉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這一望,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不夠用了!她屁股快速挪離椅子,蹲在椅子旁邊。


    黎朝暉搖了搖頭,他發現林雪如不是有時傻,她是真的傻。她躲得了一時,能躲藏一晚?而且他敢斷定,霍璟暘肯定會過來這一桌。


    霍璟暘一進來就搜索林雪如。盡管林雪如化了淡妝,也換了包裝,但他還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她。當看到林雪如一臉認真傾聽黎渣渣說話、且很入迷的樣子時,他恨不得衝過去衝過去把林雪如打暈扛回家去。


    向當年的班主任問好後,霍璟暘親自推著老人往餐桌走去。


    尹水媛從一進來,就受到大家的關注。尹水媛連續幾年被評選為雲市第一美女,這稱號不是浪得虛名的。她身穿掛脖式紅色的連衣裙,層疊的設計很有層次感,看起來優雅大氣,紅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的白希,膚色更好更水嫩。她和吳北華跟在霍璟暘後麵。


    全場最金貴的男人就是黎朝暉和霍璟暘,還有吳北華。按照中國慣例,主人應該和他們一桌。


    按道理,既然黎朝暉在老師左邊,那霍璟暘應該坐老師的右邊才對。可是他沒有,他反而繞過半個桌子,望著蹲在地上那一抹淺藍色,說道:“雪如,你在做什麽,見過陳老師了嗎?。”


    吳北華聽說林雪如在場,趕緊跑過去看熱鬧。當那個身穿旗袍的窈窕女人站起來時,他驚得目瞪口呆,因為眼前的女子美的就像蘇杭風景畫中走出的美女,他覺得,如果撐上一把油紙傘就更完美了!


    今晚的林雪如的確很美,美的很真實,不是尹水媛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美。一件精致的淺藍色旗袍把她的好身材勾勒得一絲不苟,那黑發在身後盤了一個垂脖的發髻,略施粉黛的麵孔顯得五官更加立體。她那兩道輕蹙的蛾眉,把中國的猶豫美體現得淋漓盡致。


    尹水媛依舊維持著優雅淡靜,其實她那顆愛情的玻璃心已經碎成一片片。她不明白霍璟暘為什麽主動去找林雪如說話,而且眼神還那麽溫柔。她心中慢慢形成的一個猜測讓她很不安。


    黎朝暉臉上掛著得體的淡笑,他倒要看看霍璟暘用什麽辦法把林雪如從自己身邊搶走。


    林雪如扯出一個生硬的微笑,小聲回道:“問過好了。”


    “嗯。”霍璟暘點一下頭,伸手拉過林雪如纖細的手腕,望著黎朝暉,說道:“黎老弟,謝謝你幫我把我未婚妻帶來。我順便把你老婆也給接來了。各就各位吧。”


    眾人交頭接耳:如今看來前幾日那新聞是真實的。霍璟暘的確有婚約,看來與尹水媛的緋聞是記者亂寫的。


    林雪如一怔,她這才知道尹水媛是黎朝暉的老婆。


    尹水媛臉色唰地白了,她還以為霍璟暘帶她出雙入對,是向黎朝暉宣戰,是向眾人昭示自己和他才是相愛的一對。可沒想到,他把自己帶來,隻是為了換回林雪如。她的心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那種隻能強忍著不能表現出來的痛更是直摧心肝。此刻,尹水媛對霍璟暘首次產生一種叫恨意的情感。


    吳北華搖搖頭,好好的一場生日宴,被他們搞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見班主任疑惑地望著那兩個弩張劍拔的男人,他趕緊折回去陪老人聊天。


    黎朝暉慢條斯理說:“不好意思,今晚雪如是我的女伴。我老婆,可以借給你一晚。”


    林雪如聽到黎朝暉叫自己“雪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眾人一陣哄笑,男人們都希望黎朝暉把他老婆借給自己一晚。


    “抱歉,我不希望我未婚妻與危險待在一起。”霍璟暘說完,拉著林雪如走。可是發現拉不動,他扭頭一看,黎朝暉也抓住林雪如的手。他一怒,用力一扯。


    黎朝暉也不甘示弱一拖。


    夾在中間的林雪如真擔心自己的手臂會被拉脫臼。


    這是霍璟暘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冷落自己。尹水媛好像掉進了冰窖裏,從心頂涼到了腳尖。她伸手按著桌麵,以防自己軟倒在地上。


    吳北華見事態越來越嚴重,趕緊高聲製止:“哎,你們在幹嘛,是不是忘記今天是陳老師的六十一大壽了?你們要爭要搶,到外麵去。不要影響我們吃飯,大夥都餓了!”


    霍璟暘盯著林雪如:“你選他,還是選我。”


    林雪如鬱悶得快要瘋掉,覺得太丟人現眼了。但她想,既然黎董的老婆來了,自己自然得讓座。但她也不想與霍璟暘呆在一起,她正想開口說自己身體不適,先行離去。可是有人比她快一步開口--


    “雪如,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黎朝暉不徐不疾說道。


    林雪如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經意望見斜對麵緊咬著下唇的尹水媛,那副極力隱忍的楚楚表情,她頓生內疚。不過她覺得這個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這兩個男人薄情,隻會爭強好勝!她眼角餘光瞥見彎身和老人聊天的吳北華,她靈機一動,大聲說道:“我是吳醫生的!你們放開我!”


    林雪如兩手掙了幾下,還是抽不回來。


    眾人又掀起一陣熱議,覺得這幾個人的關係真亂。


    吳北華立刻領悟林雪如的話。他走過去,先是用力把黎朝暉的手拉開,然後是霍璟暘的手。


    終於自由了!林雪如低頭望了望手腕那十圈紅印條,心裏超討厭那兩個有病的男人。她挽上吳北華的手臂。


    吳北華立即將林雪如帶至安全地帶。把她按坐在陳老師的右手邊的第一個座位。


    “媛媛,你坐這裏吧,咱們得遠離瘋子。”吳北華拍了拍林雪如旁邊的那張椅子。


    尹水媛扯出一個淺笑,點點頭,走過去,坐在林雪如旁邊。


    吳北華自己則一屁股坐在尹水媛隔壁那張椅子上。終於撲滅大火了,吳北華如釋重負似地噓了一口氣。


    霍璟暘沉著臉,就近原則坐了林雪如剛才坐過的位置。


    黎朝暉則是一臉平靜地坐落椅子。


    林雪如坐如針氈,她覺得坐這個位置,感覺超不好意思,畢竟她不是陳老師的親屬,又不是陳老師的得意門生。但她不敢亂動,怕再起風雲。忽地,她感覺手背上傳來一陣溫暖,她低頭一看,有一隻滿是皺紋的手搭在她手上。她抬頭望向陳老師。


    陳老師慈祥一笑,輕拍幾下林雪如的手背後,收回手然後把頭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不用理睬他們,他們就像兩個可愛的狗,一見麵就你咬我,我咬你。習慣就好。”


    林雪如聽到陳老師這番話,差點忍不住痛哭流涕。這比喻,這是太貼切了!那真的是兩隻瘋狗。她點頭如搗蒜,表示非常認同陳老師的話!


    這姑娘不錯!陳老師在心裏讚美一句。他打心裏喜歡並感激這幫孩子。他坐牢的時候,老婆帶著小孩改嫁外地。出獄後,因為有案底,沒有學校肯聘請他,是霍璟暘讓霍堅把他安排進公司做財務,他沒有再娶。前年他不幸患上半身不遂,黎朝暉更是在市醫院附近為他買下一套房,方便他去做康複,還給他配置兩個保姆。


    吃完飯後,已是九點。因為陳老師身體不怎麽好,大家不敢和他聊太久,都各自歸家去了。


    吳北華被派去送陳老師回去。本來林雪如要上車一起走的,可是霍璟暘截住了她,並把她拖向他的車。


    黎朝暉佇立在酒店門口,一臉的高深莫測。


    尹水媛含著淚水,望著霍璟暘的車揚長而去。她的心在滴血,無聲地呐喊著:璟暘,你把我帶來,怎麽可以忘記帶我走……我好冷,好冷,你能否感覺得到……


    黎朝暉眼角餘光望見瑟瑟發抖的尹水媛,他促狹一笑,殘忍地落井下石:“尹小姐,能不能給我形容一下,心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尹水媛側著頭,紅著眼睛斜視著那個幸災樂禍的男人,心中對他的怨恨又增加幾分。她憤憤地想,如果不是這個儈子手隔斷自己與璟暘的愛情,說不定自己與璟暘愛情結晶都有了。


    “你瞪我沒用啊,有本事你去瞪霍璟暘那個負心漢啊!是他喜新厭舊。嘖嘖,尹水媛,我覺得你做人真是太失敗了,老公不疼,情人不管的。”黎朝暉故意拿話刺激她。,好挑起她對霍璟暘的占有欲。


    “你胡說!璟暘他說隻愛我一個!”尹水媛神情激動起來。


    “你怎麽知道這話,他沒有對林雪如說過?”黎朝暉好笑地反問一句。


    “他絕對沒有!他和我說他對那個林雪如沒感覺!”可是尹水媛自己都開始懷疑這句話的真假,畢竟她眼見為實過。一個男人,為什麽會反感一個女人與別的男人親近,是因為這個男人著緊這個女人。這一點,霍璟暘今晚詮釋得很形象生動。尹水媛開始心慌,開始害怕。


    黎朝暉繼續加大藥劑量,他問道:“那霍璟暘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和林雪如尚過床?”


    尹水媛眼眉撩起,眼睛睜得大大的。黎朝暉這話於她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她聲音變得又尖又高:“黎朝暉,你沒有證據你就不要亂詆毀璟暘!他不像你那樣禽獸,換女人就像換衣服!我把初.夜交給他的時候,他保證過這輩子絕不會碰別的女人的!”


    黎朝暉眼底閃過一絲陰冷。正是由於尹水媛把處子之身給了霍璟暘,所以黎朝暉才會冷落她,畢竟黎朝暉暗戀過尹水媛。她曾經有多美好,他就把她變得多肮髒!去年有一次在m國,他為了爭取一個電影的海外推廣,把尹水媛送上三個老外的床。他隻在結婚那晚強要過尹水媛一次,後來沒有過,霍璟暘用過的東西,他嫌髒。


    “你快點告訴我,你剛才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亂說的!”尹水媛撲過去抓住黎朝暉的手臂。


    “我猜的,你不要激動。就算目前沒有,但這是遲早的事。”黎朝暉分析道,“據說霍璟暘林雪如兩個住在同一屋簷下好幾年,孤男寡女、甘柴獵火,如果說他們之間是清白的,這話你信?”


    黎朝暉嗤之以鼻。他嘴角勾起一道冷笑:禁欲男神這稱號霍璟暘戴了好幾年了,是時候讓自己戴戴了。


    尹水媛無言以對。但她不敢質問霍璟暘,她怕問完那句話,她和他之間的感情也就完了。她覺得隱忍,是對兩人感情的最好維護。


    “想不想讓霍璟暘的心再次回到你那裏?”黎朝暉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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