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聽了此話,立即收拾起全副同情心腸,暗道自己就是同情那些被這昏君誑去自殺的朝歌大臣,也比同情這人好!


    卻說原本狗皇帝平日裏對伯邑考,也隻讓他呆在寢宮或壽仙宮中與他彈琴、助樂,卻是在這日之後又想起別的法子來折騰,硬是抓了伯邑考來學習算術。


    這伯邑考根本不喜歡算術這等庶務,自然很不情願,無奈天資聰穎,對那些已經超越這個時代許多的運算規則一聽就懂!紂皇見他學得很快,更加興致勃勃.起來,將一把算盤放在案上,再把人按在身旁,抓著對方的手強迫對方去撥弄算珠。


    等到伯邑考都連算珠都會撥了,紂皇才撒開手去,不再手把手教他,卻將那些沒收上來的封地上的陳年舊賬拿來交由伯邑考核算、重製,若是算錯了便要張口去咬他!


    伯邑考對算術不精,又是初學,自然會有撥錯的時候,頭先幾天可是被狗皇帝欺負得慘了,耳朵、頸子、手上幾乎都被咬紅了!等到他終於小心翼翼地不再輕易撥錯算珠,紂皇又加了條件,嫌棄他不夠熟練強迫他提高速度,於是又是被他一番啃咬,簡直苦不堪言!


    苦則苦矣,倒也並非全無收獲,伯邑考核查了將近四個月的賬本,終於提高了自己的算術水平,卻也“驚喜”地發現大商大部分領土上每年的出產,遠遠低於西岐——這並非是土壤、氣候等外在因素的影響,完全是西岐百姓勤勞善於農事,而商人喜愛享樂,對農務多有懈怠——近年來更有許多貴族看到了經商的好處,舍本逐末將大好田業荒廢一旁而常年奔走於各地購賣貨品,從中謀取暴利!


    伯邑考出身西岐,與他父親一樣認為農業是重中之重,應當作為一國首要重視的事務,而那商業賺取的不過是眼前利益,於長遠不僅不利國情,還會腐化百姓淳樸的思想,禍害整個國家!


    隻是叫他吃驚的是,紂皇這昏君非但不認同這種想法,反而還對商人喜歡從商,到處購買奢侈品販賣到朝歌來給他享用十分的高興和享受!


    伯邑考原本還以為這不過又是對方偽裝出來的假象,卻是漸漸發現全然不是這麽回事,終於有一日忍不住將這事提了出來,紂皇卻笑笑指著賬本對他說道:“邑考難道看不出那些經商者所得並不比務農者少,反而征繳上來的利稅還要多上許多?既然他們交了稅錢給朕讓朕得到更大德利益,如何還能多嘴多話?”


    伯邑考聞言當即反駁道:“陛□為君王應以長久做計較,如何能為這一點蠅頭微利就疏忽怠慢?倘若人人都去經商反將土地荒廢在家,到時陛下要到哪裏去征收糧草?”


    紂皇卻認為他是杞人憂天:“經商經商,十個商者裏能得利的不過二三,倘若人人都能經商都能從中得利,你以為光靠朕的暴.政就能抑製百姓謀利的心思嗎?不過是一時壓抑,長久之後隻會釀成更大的禍端!”


    雖然紂皇如此說,伯邑考卻依舊不肯信服。紂皇見他如此,便將他拖到自己身邊,對他說道:“不若這樣,到了年底朕便要下旨在全國進行一次田獵,到時邑考與我同行,你我便以十朋為本金倒賣貨物,看看最後是賺還是賠如何?”


    伯邑考連忙否決了這個提議道:“臣子非是不信陛下剛剛所言,但正是因為得利者甚少而傷民者眾,才更應該限製商者,減少對百姓的傷害!”


    “錯了!”紂皇笑道:“邑考隻看到商人得利,如何就見不到其他人從中所得的好處?君是一葉障目,才看不到將貨品賣給商者的百姓從中得到的好處,也看不到買者從商者手中購得遠鄉之物的方便。”


    “此兩種好處邑考認為可由陛下設立專門管事,平價買賣,也能做到於諸多地方都有好處,百姓也能專心於農事不將田地荒廢。”伯邑考略作思考後立即說道。


    紂皇卻是依舊搖頭,否決道:“如此一來這管事豈非是市場之上唯一的霸王?若這管事是一個貪婪、欺上瞞下之輩,強行低價收購再以高價拋售,因無人與他競爭,百姓也隻有他一家選擇,長久以往豈非更加不妙?你莫要說朕明朝秋毫一定不會讓這樣的蛀蟲得逞,那朕說一句實話,朕的心思絕不會在這等小事上!”


    伯邑考愣了愣,默默地低下了頭,許久才低聲問道:“那陛下就不管束他們了嗎?那陳州侯可是將百姓、奴隸全部驅趕出封地,強迫他們在外經商為他賺取暴利,若是別的諸侯都如他這般,日後是要如何?”這陳州侯雖然因為外祖家而獲罪,被沒收了封地,但是難保別人不會學了去做那不義之事!


    哪想紂皇非但沒有要遏製這種行為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地拿起賬本大讚那陳州侯是個人才,希望還沒有被弄死,能夠找得回來,將他重新放回陳州做官!


    伯邑考真沒料到狗皇帝竟然會這般縱容商者,難道他就這麽貪財,隻要能得到大筆的利稅,就是對方屬於反對自己的一派也照用不誤?伯邑考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讚他一句“唯才是用”了!


    狗皇帝卻在頓了頓後又說道:“據朕所知,陳州土地貧瘠,難以耕種,便是風調雨順百姓繳納賦稅之後也不過混個溫飽,因此時常有百姓逃竄到其他州府上謀求生路。直到這一任陳州侯經營了商道,才使百姓有衣可穿有飯可食,再不用冒著被貶為奴隸的危險逃去他鄉——你說,這陳州侯驅逐百姓行商,是做錯還是作對?”


    那陳州不過是一個地處東麵,窮困落魄的小諸侯,在八百諸侯中默默無名,伯邑考隻是查看了近幾年的舊賬,又哪裏會陳州侯的這些難處?但他性情坦誠,聽了紂皇論說其中緣由,立即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不應該因一己之見就將一個於百姓有功的大臣貶斥為貪婪無度的小人!


    同時又很慶幸今日是這紂皇了解了內情,沒有被自己誤導,否則自己豈非就是陳州數千百姓的仇人?


    紂皇聽他認錯,隻是笑笑,說了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聖人都有犯錯的時候,邑考無需這般難過!”


    伯邑考卻不由得歎氣道:“難道真的是臣子錯了,商道於過非但無害,反而有利?”


    紂皇隻手撐著下巴,拍了拍伯邑考的腦袋,像大人對迷茫中的孩子一般說道:“商道非是全然無害,就如百姓隻知務農於國家非是百利一般。”


    “但是剛剛陛下又說……”伯邑考不禁被紂皇前後不一的說法弄得有些糊塗。紂皇將他手拿到自己嘴邊就要咬一下,伯邑考連忙縮了手才逃了過去。紂皇見“甜食”自己逃了,也不惱火,依舊笑著替伯邑考解答道:“而今他們隻是各自行事,所到之處也多是周邊地區,所得不過一些小利,隻那陳州因為人多而能到達五湖四海賺盡天下錢財。”


    “但是任由這些商者繼續自由發展下去,終有一日幾個大頭彼此結識,起初為了各自利益會彼此競爭讓旁人得利,但到了後來必然會相互勾結共同謀求最大利益,從而如前者所說的皇家管事一般禍害國家民生。”


    紂皇最後笑笑,站起身,將那陳州的賬本放在手上看了看,若有所悟道:“若不是你今日將陳州侯之事與朕說了,朕還真的將他忘記了!”說罷他便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暗道分.身再多,終究是一人份的三魂六魄,哪裏就能多得多少精力?不由得去看伯邑考,眼裏的光芒竟然冒出了幽幽的綠光。


    伯邑考被他用這麽恐怖的目光盯著,頓時大感不妙,立即從狗皇帝身邊撤開,跑到另一邊拾起擱在案上的長琴,對狗皇帝道一句“陛下可是又頭痛起來,不如讓臣子再彈奏一曲?”便希冀著能將這暴君的注意力吸引到別處!


    可惜狗皇帝根本不吃這一套,隻是點點頭,在伯邑考以為得逞,撥開琴弦時,突然又開口說道:“邑考啊,身為朕的情人不該憐惜朕一些,為朕分擔一些憂愁煩惱嗎?”


    伯邑考與這狗皇帝朝夕相處了這般多時日,深知這種時刻一旦自己答話了必然會落入口皇帝的陷阱,到時他要求一提出來,不論自己是同意還是反對,對方都不會在意,而是以他強大的“邏輯能力”將自己的話意扭轉成他想要的答案!


    故此,伯邑考隻是低下頭去,默默地彈奏自己的,根本不敢去搭理狗皇帝!


    狗皇帝見伯邑考“默認”了自己的話,不由得大為高興,連忙來到他身邊打斷他,並將人強行摟住,在他白淨的臉頰上親了親,道:“邑考如此憐愛朕,實在叫朕歡喜不已——既然你在算術上已學有所成,不若就勞累些,幫朕核查王邑各處的賬務如何?”朕這一年裏可是將專屬自己的地盤擴大了三倍啊三倍~


    伯邑考聽這狗皇帝竟然還要自己去麵對大堆的賬本,簡直一個腦袋比兩個還大,急忙痛苦地低下頭去“提醒”紂皇道:“陛下切莫如此做,臣子怕自己一時難以自禁與周人接觸,將陛下財務實情傳遞到西岐去!”


    因為紂皇十分貪財,在罷黜了宰相商容之後就將國庫當成了個人私庫,紂皇說要伯邑考核查他的私人口袋便等同於將大商的國庫賬本交到了伯邑考麵前——這種做法在伯邑考看來不是紂皇信任自己的表現,而是這個無道昏君又要開始發癲了,誰知道背後暗藏了什麽不懷好意的陰謀?而他自己身份本就尷尬,這種事情還是早早地提防了為好,便又誠懇萬分地建議紂皇道:“陛下若真覺得無暇分心,何不在朝臣……咳,在自己信任的人中選擇一能人,聘他為宰相,與陛下分擔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注:商朝貨幣:一朋=50貝,商王賞賜有功之臣一次最多不過50朋,聯係電視劇裏皇帝們經常“賞銀五千兩”,可以想象一朋的價值……


    另外,陳州領主本文為省事就讓他姓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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