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匠並不一定需要鐵砧和熔爐,也不一定需要光著上身掄大錘。”洛伊對西裏雅說道。


    憑借特殊能力,隻要有時間,他完全可以隻用幾塊鐵錠,就打造出一柄隕鐵劍芯,外層鍍上秘銀的上乘寶劍。


    兩個人踩著厚厚的積雪返回,卻發現院長德拉蒙早已不再,隻留下了十來個一臉悲憤的學徒法師,四處收撿屍體。


    “等等,情況不對。”洛伊掃了一眼死去的法師,發現他們屍體上的傷口既不是狂獵戰士那獨特的精靈戰刀所造成的,也不是狂獵獵犬撕咬所致。


    他再掃了現場一眼,發現除了法師,屍體中還有些白色兜帽長袍配皮質護具的打扮。


    洛伊早就猜到魔法學院的院長德拉蒙是聖殿騎士,而那些意圖盜取普羅米修斯石板的盜賊團夥,則是刺客兄弟會。但是他卻沒料到,刺客們居然挑狂獵來襲的關鍵時刻,前去盜取石板。


    “發生了什麽事?”洛伊叫來一名法師問道。


    他和伊拉裏奧打過交道,也讀過阿泰爾的筆記,知道刺客一貫奉行不濫殺無辜的信條。雖然魔法學院的院長很可能是聖殿騎士,但是其他法師卻和兄弟會無冤無仇。


    但是看這滿地死狀,顯然刺客們趁著法師與狂獵交手之後,元氣大傷之際,悍然發起偷襲。袖劍、手弩、炸彈,各種武器無所不用其極,最後造成了慘重傷亡。


    今晚陣亡的法師,有三分之一都是刺客們的傑作。


    失去了好幾個同學的年輕法師看到洛伊,咒罵道:“洛伊先生,您擊殺了狂獵法師,迫使敵人撤退之後,這些刺客突然出現,橫穿戰場,一路發起無差別的攻擊。我聽到還有人高喊‘多殺一個法師,就多削弱一份聖殿的力量’。但是什麽是聖殿,我們根本不知道!願這些雙手沾血的陰毒老鼠在下水道腐爛而死!”


    “院長先生在哪裏?”


    雖然很想盡快將同伴的屍體收斂,但是麵對洛伊的問話,年輕的法師還是不敢怠慢。剛才洛伊與卡蘭希爾的一戰,不少法師都看得清清楚楚。別的且不談,最後一口氣釋放十幾個火球術,直接將狂獵法師轟殺的施法能力,讓所有觀戰的法師都目瞪口呆。


    這種不需要依靠咒文和手勢引導魔力的施法速度,還有支撐十幾個火球術消耗的充沛魔力,都讓法師們打心底裏佩服。


    德拉蒙院長算是歐洲法師界的頂層人物,但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與洛伊媲美。那可是完全不依靠魔法道具,單憑自身實力達到的施法境界!


    “洛伊先生,德拉蒙院長在十分鍾前急匆匆返回圖書館了,恐怕是擔心那些刺客吧。”年輕法師恭敬回答道。


    “西裏雅,你受了傷,先回去休息吧。”


    白發少女點點頭,目送洛伊跑向圖書館。


    洛伊來到圖書館的時候,發現外牆被某種煉金炸藥炸出了一個大洞。圖書館裏碎石散布,一片狼藉。而最關鍵的普羅米修斯石板,也不翼而飛。


    因為狂獵吸引了整個魔法學院的注意力,所以刺客們再次進行盜竊時,已經無所顧忌,可以簡單粗暴的破開圖書館的防護措施,將石板偷走。


    此時,德拉蒙院長站在原本放置普羅米修斯石板的位置,一動不動,原本儒雅恬淡的臉上,陰雲密布。


    “院長先生,有小偷們的蹤跡嗎?”洛伊此時也沒問其他的,隻是關心能不能及時將石板找回來。


    他通過這些天的研究,知道這塊普羅米修斯的火焰石板,關係著先行者萬神殿的位置。可惜時間不夠,洛伊沒能全部破譯出石板上記載的信息。


    如此重要的東西,洛伊決不能容其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你來的路上,看到發生了什麽嗎,洛伊法師。”


    洛伊點頭。


    “那你想必已經猜到,我,是一名聖殿騎士。而那些覬覦普羅米修斯石板的盜賊,則屬於刺客兄弟會。”德拉蒙說道,“洛伊先生,其實瑪蒂爾達女伯爵向我推薦你的時候,雖然我們還沒見麵,我卻早就注意到你了。畢竟,在紅楓莊園的時候,你給我們可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被德拉蒙點破,洛伊並不意外。


    在紅楓莊園那一夜,洛伊雖然偽裝成了波爾多伯爵的樣子,沒有暴露真實樣貌,但是事後隻要稍微查一下,莊園裏留宿的客人中,有哪些突然不告而別了,就很容易發現洛伊的身份。


    不過洛伊並不慌張。


    這段時間,他得到了量子副腦,精研魔法,還通過了青草試煉,實力可謂飛一般提升,就算是德拉蒙這樣處於法師界頂層的人物,也要略遜他一籌。


    沒辦法,誰叫這隻是個低魔世界呢,個人實力的天花板就那麽高,很容易觸頂。


    有絕對的實力,洛伊當然也就有了絕對的信心。


    波爾多伯爵掩藏在那囂張癡肥暴發戶的貴族嘴臉下的,是一顆聰明的頭腦。因為洛伊一句話,他在伊拉裏奧手下撿回了一條命。這位伯爵大人很敏銳的察覺到,洛伊和身為刺客的伊拉裏奧有不同之處。


    所以他向聖殿騎士組織通報莊園發生的事情時,特別注明,洛伊在這次事件中雖然站在了刺客一邊,但卻屬於可以爭取,不可以輕易為敵的重要人物。


    他承擔了多件關鍵物品失竊的責任,卻沒有因為泄憤而將洛伊列為敵人。


    不得不說,這是聖殿騎士團的幸運。


    所以德拉蒙與洛伊接觸時,采取了一定的拉攏策略。因為他知道,既然洛伊與刺客兄弟會有關係,那麽很有可能知道伊甸碎片的秘密,並且對其十分感興趣。所以這位院長先生願意分享有關普羅米修斯石板的秘密。


    既然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洛伊直接問道:“院長先生,你想要從石板上得到什麽?伊甸碎片對你來說,又意味著什麽?請注意,院長先生,你的話將決定我的立場,希望我們能坦誠而談。”


    洛伊需要的是普羅米修斯的石板。既然現在石板被盜,他也不一定必須站在德拉蒙一邊,幫他將石板追回。有伊拉裏奧這個人脈關係,去聯係刺客更加方便。


    但是一來,今夜魔法學院在抵禦狂獵入侵時出力許多,洛伊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難免有些薄涼。二來,之前刺客濫殺無辜的行為,讓洛伊也沒有太多好感。


    聖殿騎士中有古德哈特那種惡人,刺客兄弟會也不是什麽純潔的革命隊伍。


    德拉蒙麵對洛伊的問話,歎了一口氣,將眼鏡取下,揉揉眼睛,才緩緩說道:“聖殿騎士的終極目標,是搜集各種伊甸碎片,並利用其力量打造一個秩序而統一的強大人類世界。我正是因為認同這個理念,才加入聖殿騎士團。”


    天球交匯現象,改變了地球的曆史與發展軌跡。盡管文明發展程度還不夠高,但是在這個中世紀晚期,文藝複興即將到來的黎明時刻,已經有許多有識之士意識到,如今人類雖然是主宰著地球的唯一智慧生物,但是在整個宇宙中,黑暗與威脅,遠超想象。


    地球這一葉小舟,到底能不能載著人類駛向繁榮昌盛的彼岸?


    德拉蒙認為,唯有秩序才能整合人類的力量,對抗地球內外的威脅。這是他加入聖殿騎士的原因。


    “小娜,有異常嗎?”


    “沒有。目標的呼吸、心跳、毛細血管擴張度、皮膚溫度、腦波數據都在正常範圍,他說的是實話。”


    洛伊自從購買了精神控製器插件後,經過數次實驗,覺得雖然直接精神控製的能力雖然強大,但是限製太多,並不實用。於是在小娜的幫助下,洛伊將插件改造為一個“精神力與潛意識影響擴大器”。


    現在,洛伊失去了簡單粗暴直接控製目標意識的能力,但是卻獲得了在說話時放射特殊電波,在潛移默化中強化自己語言的說服力與影響力的能力。


    雖然效果不會誇張到走到英國國王麵前說一句“我是你爹”,就讓亨利國王摘下王冠,退位讓賢的程度,卻是一件非常實用的道具。


    不管是德拉蒙本性誠實,還是洛伊施加的影響,總之,這位院長先生說的是實話。


    與倡導以絕對秩序來建立理想國的聖殿騎士不同,刺客兄弟會更看重自由。他們認為絕對的秩序隻會壓製人類的想象力與創造力,讓文明發展停步不前,並製造無數恐怖與壓迫。


    正是因為理念不同,所以兩大組織這千年以來,一邊爭奪著各種伊甸碎片,一邊進行秘密戰爭。


    洛伊如今對兩個組織已經有頗深入的了解。他知道,相當一部分的刺客與聖殿騎士,都屬於子承父業,一代又一代的延續。又由於雙方總是上演“爺爺殺爺爺,爸爸殺爸爸,兒子殺兒子”的戲碼,所以血仇不斷延續加深,戰爭永不停歇。


    對於許多刺客或者聖殿騎士而言,消滅敵人與實現理想到底哪一個更優先,恐怕都已經分不清了。


    而德拉蒙這種真正因為存粹的理想而加入組織的人,可以說是挺稀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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