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他》文/羅清


    第二十二章


    宮爵一回家就被叫到宮南城的書房。


    宮爵心想肯定是顏子淇的事,不由得感到自己要吃一頓苦頭。宮爵皺著鼻子,苦哈哈的,跟之前的光速飛馳,現在步子慢得好像烏龜。


    何況他的胸口還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


    ……顏柳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和顏子淇真的發生過親密關係??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樣,但他現在對顏子淇根本一點想法都沒有。看到她的時候,就跟見普通的陌生人,而第一眼看到顏柳時,那種冷漠而疼惜的熟悉感,大海般湧上他的心頭。那一刻,他腦袋裏隻有命中注定四個字。


    他寧願相信自己失憶前愛顏柳愛得死去活來,都不認為自己會跟她妹妹八杆子能打到一起。


    宮爵在這方麵又幼稚又莽撞得可愛。


    宮家的財富地位讓他擁有各種能力,又無憂無慮。宮南城培養了他眼界、意誌力、品格,從小隻要他想要,就會積極憑著自己的能力去爭取。


    他的世界裏沒有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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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南城的書房有種尊貴之氣。


    紅木書櫃、書桌質感極好,低調得透著光澤。上麵擺著地球儀,還有馴鹿銅像,文件和hades權力係列鋼筆。書櫃上擺放著《史記》《曾國藩》《卡耐基》等書。宮南城就坐在書桌後麵。


    “回來了。”宮南城跟所有習慣發號司令的人一樣,瞥了宮爵一眼。


    宮爵心驚肉跳。


    顏柳也習慣這樣瞥人,但他隻覺得顏柳這個樣子真是冷漠得可愛。而他父親則像帝王,讓人骨頭都忍不住打個哆嗦。


    “今晚的情況,你滿意了?”宮南城看也不看他,隨口說道。


    宮爵低聲道歉,“對不起。”他肯定讓父母丟臉了。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名賢內助。有的女人結婚後能好好持家,有的女人隻顧及自己,能好好撐起一個大家庭嗎?”


    宮南城話中有話。


    宮爵微微皺了皺眉,反駁道。


    “我跟顏子淇並不熟。我跟她之前也沒有感情。”


    “你們幾個一起長大的,你和顏子淇感情怎麽樣,我很清楚。人家從小就暗戀你,你失蹤了,這麽久都不結婚。有這麽一個愛你妻子,不好嗎?”


    宮爵“啊”地張開嘴巴。


    雖然他爹講得都沒錯,但他怎麽感覺對方在偷換概念。


    “我喜歡的不是顏子淇。是顏柳。”


    宮爵正聲說。


    “顏柳,”宮南城看了自己傻兒子一樣,念了這兩個字一遍,“你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性格熱情,仗義,顏柳性子陰沉,缺乏安全感。你對她更多的是憐愛,是強者照顧弱者的成就感。她不適合你。”


    強者照顧弱者?


    他跟顏柳到底誰強誰弱啊。宮爵認真的思考著,他爹是不是把強弱的定義弄混了?顏柳在他心目中才是強者。


    “啊?可是顏柳很強啊,她什麽都會,什麽都很厲害。您看了那個最新廣告沒?那就是她想出來的。那麽棒的營銷企劃,那麽厲害的品牌打造,品位格調也好得不可思議!”一提到顏柳,宮爵就劈裏啪啦迸發出一連串的讚美,整張臉都在發亮,突然,他音調一個下沉,“顏柳什麽都好……而我隻是一個空有一身體力,現在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的人……我好擔心自己配不上她,唉。”


    宮南城:“……”


    位高權重的他突然被噎了一下。


    什麽叫做“空有一身體力,現在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的人?”還有“好擔心自己配不上她?”


    他一直對培養大兒子這件事引以為豪,養成這麽一個自信,有著王者的威儀,又不缺乏仁慈的人,但現在宮南城深刻的懷疑:他為之的驕傲的大兒子是不是失蹤的時候把腦殼磕壞了。他的兒子怎麽會發出這種感歎。


    “總之,”宮爵的聲調頓了頓。他穿著白色燕尾服,衣角因為奔跑變得皺巴巴的,而他的眼神卻變成沉穩有力,“沒有強者願意被指手畫腳,被人操控感情。顏柳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但我的世界沒有撤退、妥協這種詞。”


    宮南城發現宮爵氣場陡然一變。


    整個人從類似哈士奇般的二貨氣息,變成一個不容侵犯的王者,那種讓他無法用父親身份壓製的氣勢。


    這哪裏是哈士奇,明明是匹草原頭狼。


    宮南城眼珠子微沉,瞳孔的顏色更深了些。


    hades權力係列鋼筆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泛著微光。


    “如果你當初不是因為她而‘死’的話,或許我會相信你們是適合的。但你們就像是兩列背道而馳的列車,分開才是最好的。”


    宮南城的聲音緩慢、擲地有聲。


    ——因顏柳而死?什麽意思!


    空氣因為這句話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難道他之前的“去世”跟顏柳有關?


    宮爵眼中劃過一絲迷惑。


    而宮南城將ipad甩在宮爵麵前。上麵赫然顯示著今晚宴會上的宮爵拋棄顏子淇的照片。他毫無意外的看到宮爵臉上閃現震驚的神情。


    “先去處理這件事。”


    宮南城命令道。


    他妻子再看到這些照片的第一時間就來到他書房。


    宮南城原本有些震怒,但鄒秀秀卻對他說。


    “或許你有權力生氣,但整件事受傷害最大的,卻是我們的兒子。他才剛剛回來,在外麵吃了那麽多苦,連家裏的溫情都沒有享受到,就遭受如此詆毀……他才是我們應該補償的。”


    他的妻子就像流水,很懂得如何安撫他的情緒。


    她說,這是女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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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爵想辦法私信爆料的微博博主,告訴他這一切不是真的!他跟顏子淇沒有關係!而且越演越烈的新聞轉發,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和顏柳。影響他的名譽不要緊,他是個大男人,怎麽聲明都會讓女人麵子上不好看。


    但顏柳不行。


    前段時間太紅了,早已引發萬眾矚目,而顏柳冰雪女魔頭的綽號已久,突如其來的曝光更是推動了大眾的好奇心。現在這種熱議反噬到了她身上,不僅商業能力被人質疑,連品行人格都被詬病。


    “長的這麽漂亮,真的有能力嗎?”


    “連妹妹的男朋友都搶,誰知道工作能力有沒有水份。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說不定賣弄一下姿色,就可以拿到合同吧。”


    “我還是比較同情妹妹。被這樣一個強勢又心機的姐姐壓著,一定很可憐……”


    宮爵看得一陣難受。


    微博博主又不回複他的私信,他隻好注冊了好多小號,一條條反駁。


    “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們還不了解她。”


    付出和回報從來都是同等的。


    顏柳從不社交,沒有私人生活,不戀愛,她的重心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天生工作狂。宮爵親眼見到她從德國回來,不倒時差就繼續開會;成為國際殿堂級電影節讚助商,其他人在那邊玩得不亦樂乎,顏柳待了兩天就獨自飛回處理公事……


    如果那些人親眼看到這些,就不會說這些了。


    然而大多數都寧可相信人的成功是從天而降,卻沒有人願意去了解他們背後付出的辛苦,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顏柳依舊沒有回應。


    她現在每天出行都被公司保安包圍得密不透風,孔橡下了死命令,嚴禁再被拍到任何一張照片!這次爆料明明是宮爵的醜聞,卻波及到顏柳和礦泉水品牌。


    這一次,孔橡沒有揍他,隻是眼神不屑的對宮爵說。


    “你隻會給顏柳帶來麻煩。”


    “我要是你,早就辭職了。根本沒有臉再待在顏柳身邊,花花大少!”


    宮爵狠狠洗了把臉。


    剔透的水滴落在他臉上,看起來有些悲傷。


    他也很痛恨自己給顏柳帶來麻煩,但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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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宮爵的不公開發言不同,顏子淇則在微博上暗示自己為情所傷,內心非常痛苦,經常在夜晚以淚洗麵,憔悴不堪。


    顏子淇原本覺得這是一個險招。


    雖然她有辦法說服父母,讓她們去跟宮家暗示訂婚的事,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當然暗戀過宮爵。


    就跟所有青春期的少女暗戀校園男神一樣,宮爵俊美、陽光,籃球足球網球打得帥氣逼人。盡管他成績不是最好,但是隻要窺見他迷人有力的腹肌,健壯有力大長腿,甚至那些男性生理的毛發,都會讓她們臉紅尖叫。那時暗戀宮爵的女生是全校最多的,她們深感為榮。


    她也跟其他女生一樣,偷偷給宮爵寫過情書,遞過礦泉水……但是一切都被顏柳毀了!


    學校籃球賽,宮爵讓顏柳一定要遞給自己礦泉水。她們這些女孩衝上去圍住宮爵,宮爵卻看都不看一眼。那時顏柳冷著一張臉,把礦泉水留在台階上,並在礦泉水的水瓶上畫了一隻豬頭。宮爵誰都不要,就要這瓶,還在陽光下傻乎乎的樂著。


    宮爵作為體育特長生,每天運動量很大,飯不夠吃,上課也老睡著。很多女生都學日本漫畫,給宮爵帶各種好吃的便當。她的那份還是讓李姨幫忙做的,明明做得好看又好吃,但宮爵卻摸摸腦袋,羞赧的說,“我隻要顏柳做的”,最後顏柳很不耐煩的丟來幾個紅豆麵包,宮爵卻高興得像是啃到骨頭的狗狗。


    “聽說古代人也是用紅豆傳達愛意,顏柳果然最懂我。”笑如陽光的宮爵讓周圍的女生都癡迷不已。顏柳臉色一黑,順手把宮爵手裏啃了一半的麵包搶了扔掉,無視他可憐的控訴。


    她們這些女生快把顏柳恨死。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大學畢業了,這些校園的愛情戲碼已經不夠看。她們更懂得,找一個疼愛自己、有錢有房有車的好老公才是正經事,那些少女心都是不切實際的。


    顏子淇在屏幕麵前刷了一下微博。


    她的屏幕被她貼得粉紅粉紅的,微博也是少女心的粉紅色,她上傳了一張自己默默流淚的照片,這是她擺拍了半個多小時才拍出來的。


    做著反法式的指甲在鍵盤上敲打著。


    “我會堅強的……”


    不過一會兒,下麵多了幾千條評論,很多點讚和轉發。


    大家紛紛安慰她,大罵顏柳、宮爵渣男。


    更多人說她人美、一定會找到好老公。


    顏子淇看著自己的微博短短幾天粉絲就破了80萬,大眾一邊噴豪門,一邊又喜歡這種豪門生活。她不由得一笑,當網絡女神的感覺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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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態愈演愈烈,輿論完全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大眾追著顏柳罵狐狸精,連礦泉水都被牽連吐槽,“這女人品德這樣,我們喝了這種礦泉水,不是會變得一樣low?”


    這樣的風聲無意中被其他競爭商家發現,之前他們被壓製得太狠,現在他們終於找到了另外一種攻擊的辦法!


    整個t城烏雲蔽日,麵對巨大的壓力,顏氏集團的員工也有些人心惶惶。昔日她們利用話題讓變成熱議,現在熱議成了他們的老板。


    太糟糕了……


    顏柳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裏。


    她當然看到了屬下擔憂複雜的眼神,但這個時候,她隻能更顯示出雷厲風行、毫無所動的樣子。


    她是顏氏集團的掌舵人。


    如果她都慌張了,玻璃心了,像普通女人那樣哭哭啼啼,述說委屈和冤枉,那她的員工怎麽辦,產品怎麽辦?難道她們要依靠這樣的總裁?


    顏柳疲累的按了按的太陽穴,在車上閉目了一會。


    唐石看著她黯淡的臉龐,濃濃的黑眼圈,心疼不已。顏柳並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她甚至比誰都明白,女性在職場的上不容易,所以一直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結果卻被挖出這樣的新聞。


    廣告之後,自從那個神秘的微博博主出現,所有的爆料都好像衝著她們而來,冥冥之中有一根引線,把顏柳、宮爵推倒了風口浪尖。


    跟顏氏集團緊張沉重的氣氛完全不同,顏文晶、楊青還有顏子淇在家裏歡聲一片。顏子淇在父母麵前撒著嬌,好像絲毫不覺得自己正是始作俑者。


    顏柳正要上樓。


    顏子淇在沙發上看到顏柳的身影,突然大聲說了一句,“顏柳你有什麽不滿可以對我說啊!每天都這麽怨氣重重,好像我欠了你什麽一樣。”


    顏柳站在樓梯的一半,淡淡的瞥了一眼,繼續往上走。


    顏子淇看到對方這樣,發著脾氣。


    “爸爸媽媽,你們看,明明是她攪亂我和宮爵的訂婚消息,弄得我那麽丟人,被人恥笑。她不僅一個道歉都沒有,還裝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人。”


    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聲音還帶著哽咽。


    楊青、顏文晶連忙安慰小女兒,那件事弄得她們丟臉極了,被看了好大一個笑話。整個事情就是大女兒引起的。如果沒有顏柳的出現,他們家哪裏會發生這些事?兩人對顏柳也是非常不滿,之前礙著她還是顏氏集團的掌權人,說話也要輕個三分,現在被攻擊,品牌搖搖欲墜,他們聽到了不少消息。如果當初聽他們的意思,把公司賣了,不僅財富享用不盡,哪裏會淪落到現在這樣,被外界說三道四,害的他們兩個臉上無光。


    想到這些,兩人頓時黑了臉,像是掌握發言權一樣,開口教育起顏柳。


    “為人姐姐,做什麽不好,偏偏爭對親妹妹……你知道網上那些人是怎麽罵你的嗎?罵得多難聽你知不知道?”


    “公司也被你搞砸了。害得現在礦泉水的市場份額都在暴跌,我爸爸怎麽會把公司交到你手上,他老人家一定是看走眼了!”


    顏柳站在樓梯上,麵無表情,仿佛一座石化了的雕像。


    她的臉上看不出悲喜,隻是靜靜聽著顏文晶和楊青的抨擊。他們用親情捆綁著她,又用她最信任最尊重的外公詆毀著她,暗示她不孝、能力不行、抹黑了公司的榮耀。


    “你就是商界待久了,太有心機。把外麵的那套,用來對付你自己的親妹妹。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


    “早就跟你說過,讓你早點嫁人……”


    “哦?”在三人的輪番抱怨抨擊中,顏柳終於冷漠的開口,“原來那些評論你們都看了。”


    顏柳側過臉,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


    她的神情淡淡的,但眼珠子卻有股令人不敢動彈的冷凝。本來她才是那個被指責的人,然而現在她們三人隻能仰視她,這個角度顯得顏柳十分犀利。


    “既然都在罵,那麽,作為我的母親、父親,還有……妹妹?你們有替我反駁嗎?你們看見之後,有在上麵回複,我的女兒/姐姐不是這樣的?”


    顏柳露出一個親切得可怕的微笑。


    她的手指抓著白色的樓梯欄杆,隔著半空望著顏文晶楊青她們。


    “身為親人,替女兒反駁這些,不才是最應該做的嗎?”


    “……還是你們那些人更認可這些罵我的話?”


    “所以迫不及待的轉述給我?”


    顏柳露出一個黑色的微笑,語氣卻從緩和刹那間變得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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