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姚肆離開後,閆氏就一直在家裏焦急等待,還未到午時,劉員外果然派了一媒婆上門來,將劉家吹的天花亂墜那叫一個好。


    也幸得閆氏事先了解情況,否則可真的被媒婆給忽悠了去,最後她以姚肆去參加縣考為由打發了媒婆。


    顯然今年有女子報考的事已經鬧得滿城皆知,媒婆竟也聽過這消息,本來還以為是訛傳,沒想到自己竟然就在當事人的家裏,不過至少知道了原因,也好跟劉員外交差。


    送走了媒婆,閆氏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下一塊,剩下的就看姚肆了,也不知她那邊的情況如何。


    彼時姚肆正盯著沒多大作用的隔間木板門發愁,她一個女孩子,在這樣完全沒有隱私空間的情況下,是很不利的。


    雖說要做好覺悟,但也不代表她萬事都要受難才行,譬如現在,若是能想法子將前麵擋住,那不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了嗎。


    雖說現在熱的根本不用蓋被子,不過閆氏還是給姚肆準備了一張粗布毯子。


    姚肆將毯子在隔間前麵比劃,不由得高興起來,這毯子做門簾用再好不過了,在前麵一擋,就徹底與外麵隔絕了。


    她這廂才剛剛完工,房舍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女的在哪兒?”


    姚肆一時驚慌,她這兩日還真是撞了邪,怎麽瘟神就是躲不掉呢。本來打算先過了縣考再解決雷誌彪的事,現在看來,要想安心考試,還得先解決麻煩。


    屋內無處可躲,姚肆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等著雷誌彪進來。


    本來按規矩,除非是考官,其他人是一律不能進考場,可這裏是下巷縣,縣太爺就是考官,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這樣一來,都是縣太爺說了算。


    雷誌彪可是要上陽山書院的人,雷震對他有求必應,更何況隻是進考場罷了,對雷誌彪來說,進考場就如同進自家後院似的那麽簡單。


    今日聽人說有個女子來考試,這對他來說可是傳說中才有的,沒想到有生之年真能遇到這麽不可思議的事,他能不來看看清楚嗎。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姚肆撲通一聲跪下去,背朝外麵,手裏拿著書喃喃背誦。


    剛剛做完這一切,布簾子就被嘩啦一聲拉開,姚肆驚的猛地回頭,連手中書都嚇得扔了。


    “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麽樣的人,瞧把她嚇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少爺是什麽豺狼虎豹呐----”


    由於光線比較暗,加之姚肆是跪在地上的,木板門擋去了大部分,雷誌彪並未看清姚肆的模樣,不過也能看得出她是跪在地上的。


    雷誌彪很好奇,笑問道:“你為何跪著念書?”


    姚肆立馬濕了眼眶,哽咽了許久,才斷斷續續的道:“小女子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卻得到了天大的寬恕,我心中自責內疚不已,特跪著念書,以此來感念恩人。”


    看熱鬧的人永遠不嫌多,此時雷誌彪身後已經圍了不少考生,因為作為唯一的女兒身的考生,姚肆身上的視線實在太多,但凡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來旁人的頻頻關注。


    大家都沒明白姚肆話裏的意思,雷誌彪同樣不明白,他就是好奇這個女人會搞出什麽好笑的事兒來,遂繼續追問:“你到底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那人又是如何寬恕你的?”


    姚肆繼續淚眼汪汪,一邊吸鼻子哭的厲害,一邊解釋:“小女子為了這次考試,到處想法子湊錢,昨日遇到一恩公,若非他出高價買了我的野菇,我今日也不能來這裏。


    後來再遇那恩公,我隻以為恩公氣惱我使小聰明就害怕的逃了,後來才發現恩公根本沒有派人窮追不舍,這大抵是要放我一馬吧。


    我是小人之行,恩公卻以德報怨,我心中實在感激,又不知如何報答,隻能跪著念書,祈禱恩公升官發財。”


    其實在姚肆說出野菇的時候,雷誌彪已經反應過來,昨兒下午碰到這死丫頭,結果讓她給溜了,可沒想到隔了一晚上,她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家夥,本來雷誌彪是發了狠的若是抓到姚肆,一定將她打死為止,可是現在聽姚肆這麽一說,他心頭的感覺瞬間就變了。


    難道說這賤民把自己當成了恩公?!不過轉念一想,他也確實做了好事,花那麽多錢買一籃子野菇,這不是天大的恩惠是什麽。


    姚肆哭完了,擦幹眼淚盯著雷誌彪仔細看了一會兒,眼睛倏地睜大,謔的站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雷誌彪,“恩-----恩公----怎麽----怎麽是你啊。”


    話說完,姚肆想起剛才的話,又立馬跪下去哽咽道:“恩公,您對小女子的恩德,小女子感激不盡。


    分明是我犯了死罪,恩公卻不僅放我一馬,現在還來鼓勵我,恩公,請受小女子一拜。”


    這左一個恩公右一個恩惠,大帽子高的讓雷誌彪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去,身後熾熱的視線都看著自己,他忽的覺得心情澎湃不已,哈哈笑道:“起來說話,這麽老跪著做什麽。”


    姚肆頭搖的撥浪鼓似的:“恩公不計前嫌,小女子必須得跪著給恩公祈福三日,讓老天爺保佑恩公萬事皆順。”


    雷誌彪故意板著臉,“什麽祈福不祈福的,少爺我天生好命,用不著你祈福,你起來說話----”


    姚肆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站起來,看向雷誌彪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之色。


    雷誌彪心情更好了,咳咳兩聲,將心中僅剩的那點鬱悶道了出來,“本來少爺我心很好,可你心思不純,我心裏自然氣。


    不過念在你也並無惡意,少爺我就不計較那麽多了,總共不過百來十文,罷了罷了。”


    姚肆再三彎腰道謝,給雷誌彪拍了個響亮的馬屁,逗得後者歡喜不已,最後沒說兩句就帶著人走了。


    他一走,看熱鬧的人自然也散了,姚肆重新放下簾子將油燈點燃,小小的空間裏,還能聽到她如雷鼓的心跳聲。


    總算是暫時度過了,她呼出一口濁氣,後怕的手腳發軟,幸好察覺到雷誌彪是個虛榮心極強又好麵子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給他戴頂高帽子,讓他不自覺的就大方了。


    姚肆撿起地上的書,心裏尋思著,雷誌彪這一來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她剛才刻意將雷誌彪來看望自己扭曲成是鼓勵,那其他考生應該不會輕易來找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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