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兒----肆兒?----”楮孟見姚肆臉色僵硬,著了急,“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姚肆猛地回神,竟覺額頭一陣冷汗,她勉強扯了扯嘴角笑道:“沒事兒,天色也不早了,咱回去吧。”


    逛街的興致是沒了,回到智格齋,姚肆就一頭紮進自己的屋子陷入沉思。


    孩童唱的詩分明是自己寫的沒錯,她不明白,本來應該被那些朝臣極力掩蓋,為何如今已經成了童謠。


    連稚兒都倒背如流,可見詩已經傳的人盡皆知,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作祟,可簍子捅這麽大,京中不可能毫無動靜,官僚們更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她在京城的這兩日也沒聽到任何相關的消息,又是為何?


    最要緊的,還是這件事會不會牽扯到自己頭上,若是有心之人隻想利用這首詩來製造某些效果也就罷了,畢竟天下不滿當政的多得是。


    可一旦被連根拔起查到自己頭上,自己免不了淩遲處死,家裏人還得被誅殺。


    可這還是往好處了想,若童謠的散播者本就知道自己是作詩之人,並且想要利用此詩引起軒然大波------


    姚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他是唯一認定詩是自己所作的人,雖然當時極力反對,可並不妨礙他的堅信。


    若神秘少年的猜測從未改變過,再聯想到越州他問過自己的問題,答案似乎就浮出水麵了。


    姚肆不能斷定童謠就一定是神秘少年散播,可也不能不懷疑,她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她並未試卷上留名,這些人總得講究個真憑實據,而今試卷已不知去向,等於所有證據都毀了,至少輕易查不到自己頭上。


    心裏惦記著事兒,她一直到半夜才入睡,隻是睡得淺,天一亮就自然醒了,草草吃個早飯,正愁如何與楮孟分開而行,後者卻說上午有朋友要會麵。


    姚肆也省了找借口,等楮孟出門了,才後腳出去。她要去的地方,是人最多最雜,各種八卦消息也最多的地方——茶館。


    京中雖然娛樂的多,不過符合老百姓消費的,當數茶館最好。


    一壺茶兩個銅板,再加五個銅板就能有一碟花生米,一坐就可以坐一天,還不覺得無聊,因為周遭多的是人與你聊天,那些你聽過的沒聽過的消息,總會不經意的就傳到耳朵裏去。


    姚肆到了個大的茶鋪子,進門就讓小二上一壺茶和一碟花生米,然後選了不錯的位置坐下。


    此時還早,茶館沒多少人,不過茶館向來人多的絡繹不絕,一個時辰不到,館子裏就坐滿了人。


    人一多,說話聲音也就大了,話題也被漸漸拉開。碗裏的花生米吃的差不多了,姚肆又要了一碟,端著花生米提著茶壺坐到已經圍了十多人的人群中去。


    中間有個貌似說書的人,毫不避諱的說著當朝小皇帝與首輔和太尉之間的那些故事,雖然添油加醋的多,倒也讓眾人聽的津津有味。


    姚肆將花生米遞給旁邊的一個大胡子人,自己吃的咯嘣作響。


    大胡子略有詫異,就不客氣的抓了一把,問道:“小姑娘一個人來這裏吃茶聽故事,家裏沒人管?”


    姚肆反問:“他這麽大膽的議論皇室中事,也沒人管?”


    “自然是有的,管不到這裏罷了,京城這麽大,茶館那麽多,巡邏的官差找到這裏也不容易,而且他們最不屑出入這種地方,隻有咱們老百姓才會來茶館。”


    姚肆恍然,狀若好奇道:“我初來乍到,京城中莫非管事的是個懶蟲,昨兒聽到有孩童唱大逆不道的童謠,竟也沒人管?”


    大胡子顯然知曉此事,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姑娘可別亂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姚肆猜他準知道些什麽,給大胡子倒了碗茶,又遞上花生米,大胡子就說起了一個多月前的某個夜裏突然的文字風波。


    “不過京兆尹已經查明了真相,是一直在睦州活躍的義行軍作祟,並且已經抓到了主犯,朝中已經下旨要問斬,就在這幾日了。”


    姚肆心頭一震,“當真是義行軍?”


    大胡子自顧自的抓了一把花生:“京兆尹都這麽說了,可定沒錯了。”


    姚肆見打聽不到什麽了,將剩餘的花生和茶全給了大胡子,起身結賬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還在思考,到底真的是義行軍借自己的詩挑釁朝廷?還是有人給義行軍扣了這頂無辜的帽子呢。


    一個多月前,辛仲橋突然離開越州返京,正是風波剛起的時候,他意識到這件事對他至高無上的權利造成了威脅。


    而同樣身處高位的裘萬敖,難道就會安然的視若無睹?顯然不可能。


    姚肆不由得想起在越州遇到的神秘少年,當日他問自己的問題,顯得那般困惑和急迫,他向自己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外人求助,可能是身邊無親信可問。


    而且他猜到了那首打油詩是自己所作。


    這一連串的事,讓姚肆將其中細微的聯係串起來,竟也成了說得過去的事實,隻是她心中尚有疑惑,不敢確信。


    京兆尹既已告訴天下是義行軍公然叛逆,義行軍動與不動,直接影響她判斷這件事的真相。還有幾日就是問斬之日,到時候自會見分曉。


    而不論是義行軍所為,還是神秘少年借力打力,她都必須警惕,因為根源在自己,若被揪出,必死無疑。


    *


    在京中隱了一個月的楊掩和赤巴,等的心力交瘁,終於盼來了他們口中的少主,兩人為此鬆了一口氣,因為再有幾日就是兄弟們問斬的日子,少主的一句話,直接關係到那些兄弟的生死。


    “少主,兄弟們都是無辜的,當初落入朝廷之手,本來就備受折磨,您卻一直隱忍不發不救,而今成了無辜的替罪羊,說什麽也不能坐視不管了。”赤巴心裏想了一萬遍,還是不願意放棄那些兄弟。


    楊掩倒更冷靜些,沉聲道:“這些時日我們觀察,也並沒察覺到朝廷有新的動靜,他們若是想引我們出洞,不可能沒有準備,屬下實在不明白他們到底打什麽主意。”


    被稱為少主的少年年歲不大,模樣俊俏,雙眸堅定而清澈透底,卻無時不閃爍著智慧的光。


    “他們關了一年也沒殺你們可知為何?因為還有用,既有用,怎會輕易殺了,若真的是為了引義行軍出洞,殺了也不可惜,可若是如此,又如何解釋他們的按兵不動?”


    楊掩和赤巴麵麵相覷,這也正是他們疑惑的地方。


    少年輕微一笑,篤定道:“隻有一種可能,這件事非朝廷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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