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意外的睡了個安穩覺,早上起來,地麵已經幹的差不多,加之門窗緊閉,屋內倒是很暖和。


    天還未亮,時間還綽綽有餘,姚肆不急不緩的洗漱完畢,才將昨天領到的院服寶貝似的捧出來。


    薄荷綠的素色錦袍,雖沒有多餘的紋飾,卻勝在淡雅,月牙白的腰帶也恰到好處,再用灰色束巾將頭發學那男子高高束起,看著也像個偏偏公子。


    姚肆把新布靴往腳上一蹬,她故意買大了些,不得不多鋪兩雙鞋墊,不過這樣一來,這鞋子至少也能穿個兩三年。


    姑娘家總難免喜好這些,這身兒衣服也算是她迄今為止穿過的最好的吧,雖說大了些,不過不成問題,自己正長身體,說不得明年穿著還會小。


    姚肆喜不自禁的轉了一圈,看著衣角被風帶起微微晃動,很是好奇自己這身打扮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屋裏沒有銅鏡,她將臉湊到水盆麵前看了看,越發覺得歡喜了。


    一切收拾妥當,又檢查了一遍筆墨紙硯,確定沒有遺漏,這才挎上布包出門。


    一推----再推----門卻紋絲不動,姚肆怔愣了一瞬,抓著門栓使勁兒搖了搖,聽到外麵一陣鎖鏈碰撞聲,頓時明白過來。


    這個婁玉丹,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竟將門從外麵鎖了起來。


    昨天那些小把戲,姚肆本不想多計較,反正也不痛不癢,但一而再再而三,著實厭煩可惡,若是再繼續隱忍,她勢必會搞出更大的事情。


    反正梁子早已結下,姚肆隻是不想剛入學就惹事,但若真的欺人太甚,她也定是不會幹坐著。


    眼下當務之急是先出去,姚肆下意識的環視四周,這房屋格局與其他稍有不同,也許是考慮到女子住宿的問題,屋子四麵八扇窗,上麵四扇略大通風透光,離地麵卻至少也有一丈之高。


    下麵四扇倒是剛好到姚肆肩膀的位置,窗口卻隻有臉盆大小,她意識到,隻要門一關,想要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姚肆略一想,目光落在桌子上,從頂上爬出去倒也不難,難的是從一丈多高的地方跳下去,少不得要受傷,可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將桌子挪到窗口下,又把凳子搭在上麵,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昨兒才新買的棉絮被褥,心疼的抱著爬上去,從窗口扔到外麵。


    做完這一切,姚肆將布袋掛在下方的窗口上,這東西可摔不得,幸好袋子不大,能從下麵的窗口遞出去。


    眼看天越來越亮,姚肆迅速爬到凳子上,窗口勉強夠她翻出去,隻是看著那麽高的地麵,抓住窗框的雙手不由得開始打顫,這麽高,跳下去不得腿折了吧。


    院內果然沒有一個人,婁玉丹肯定早就將所有人打發走了,此時就算有人看到,誰又敢幫她呢。


    姚肆咬咬牙,沒辦法,這筆賬先記下,她深吸一口氣,眼睛盯準下方被褥,突然身子一偏,嗖的如出弓的箭,迅速墜落下去,咚----砸出一聲厚響。


    “啊-----”姚肆痛的齜牙咧嘴,臉色由白轉紅再轉白,雖然落在被褥上,卻依舊跟骨頭散架似的,腦袋震蕩的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半響都恢複不過來。


    就這麽一動不動的躺了許久,才覺得身體稍稍能動彈了,她吃力的坐起來,腦袋一陣眩暈,又坐了片刻,方才緩緩回神,算著時間已經快來不及,趕緊爬起來。


    可左腳剛剛用力,立馬一股鑽心的痛襲來,如同被針紮一般,姚肆猝不及防的慘叫一聲摔下去,疼的顫抖,左腳再也不敢著地。


    她死命咬著牙,肉眼已經能看到腳踝處的骨頭錯位,竟真的折了腿,這可如何是好?


    姚肆四下看看,大喊了幾聲“李嬸兒”,不聽人回應,心下越發急了,她好容易才翻出來,若是在這裏停下,錯過了早課,還折了腿,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至少---至少不能錯過早課,她咬著牙硬撐著站起來,額頭汗水已經涔涔,單腿跳到牆角邊取出布袋,此去木瞻園,依自己這情形,恐怕至少也得小半個時辰。


    終歸是要遲到,姚肆幹脆不急了,找了根棍子杵著一步一挪的往木瞻園而去。


    路上行人愈漸少了,無不是匆匆奔走,姚肆一瘸一拐走的艱難,想求助於人,卻見周圍並無好心之人停下腳步,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她不禁笑了笑,果然無論是外麵還是書院內,人心都是無情冷酷的。


    “姚姑娘-----”伏見遠遠見著姚肆,高興的跑過去。走近一看,才覺得不對勁,“姑娘這是怎麽了?這腿----受傷了?”


    姚肆沒想到能碰到伏見,終於鬆了口氣,不過來不及多解釋,她讓伏見背著自己的包袱,自個兒單腳往前跳。


    伏見嚇了一跳,追上去:“姑娘這腿怎的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剛才少爺和楮公子一直不見姑娘,早課已經開始了,先生不準任何人離開,少爺擔心姑娘,這才讓小的來找找。


    姑娘莫不是摔了?這樣子可沒法兒去上早課了,小的聽說這裏麵有醫館,小的帶姑娘去。”說著就要去扶著姚肆。


    姚肆擺擺手,“先不急,這會子沒那麽疼了,先去了木瞻園再說。”


    伏見不好得動手,姚肆這樣子看著也挺嚴重,這若是讓少爺知道了,豈不是要罵死自己不可。


    他急道:“姑娘可別逞強,先生肯定是通情達理的,您受了傷他斷然不會怪罪你的,還是跟小的去醫館瞧瞧,這腿----莫不是折了吧。”他越看越像,心下更害怕了。


    姚肆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單腳跳雖然快些,不過實在累的她喘不過氣,這時候若是不去,那自己這罪可就白受了。


    “姑娘-----”伏見急的剁椒,這般倔強,可叫他如何是好,看著姚肆越跳越遠,他不得不拿好書袋跟上去,小心的在旁邊虛扶著,生怕姚肆一個不防又摔了。


    來到木瞻園,她才知道這裏不僅僅是一個園子,從正門入,裏麵挨著至少有三十多間學所,琅琅讀書聲如蜜蜂群體嗡嗡似的,雖然聽不清,可這感覺,讓姚肆從心頭舒暢到心底,她做夢都想像這樣受先生教導念書。


    “姑娘,這邊都是新入院的。”伏見在前麵帶路。


    姚肆隱隱看到一老者站在前方,手裏握著一卷書,嘴巴一張一合的在授課。


    她杵著木棍跳過去,剛剛來到門口,似沒站穩,撲通一聲摔下去,偌大的響聲像石頭砸入湖麵似的,瞬間驚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念書,所內一片安靜,幾個呼吸後,又齊刷刷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姚肆淚眼汪汪的看著麵前還在愣神的老者,委屈的喊道:“學生姚肆向先生請罪,都怪來的途中摔斷了腿耽誤了早課。


    學生該罰,請先生責罰學生。”說著眼淚唰唰往下落,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底下的譏笑聲也漸漸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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