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發瘋的烈馬一般肆虐,刮在臉上像是被鞭子狠狠抽打了一番。


    雖說帶了棉衣,可依舊抵不過那刺骨的寒意,草鞋也都磨損的厲害,眼看渡江的速度越來越慢,趙廣急的跳腳,卻又無可奈何,連他自己都走的精疲力盡步履蹣跚,又如何要求別人加快步伐。


    “副將,我們已經在冰麵上行了五日,就算腳程慢,可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走,應該也快到了吧,再不到,大夥兒可都堅持不下去了。”


    “快到了,傳令下去,所有人抱團前行,哪怕是爬的,也要給我爬到對麵去。”趙廣也是個血性男兒,哪怕凍的嘴唇發紫牙齒打架,卻依舊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


    “副將----前麵有什麽在晃,快看。”走在前麵的探子突然回頭警覺道。


    趙廣心下一緊,立即打手勢示意後麵的人都停下噤聲,然後蹲下小心翼翼的前行,果然又走了一小段距離,就看到前麵有人影晃來晃去。


    “副將,看來我們快要到江邊了。”說話之人顯得很興奮,五日的冰凍之行終於要到盡頭了,消息陸續傳到後麵,所有人都像是終於熬到了頭的似的放鬆。


    趙廣眉頭卻緊蹙著,沉吟片刻,挑了四名探子兩兩為伍,命其左右探查,想看看那些人影到底有多少。


    等了半個多時辰才等到四名探子回來,然而帶回的消息更讓趙廣心驚,此時江岸上竟幾乎圍滿了人,一旦他們靠近岸邊,必定有火箭攻擊。再回頭看看大夥兒的狀況,手凍的幾乎拿不住兵器,更惶恐反擊呢。


    趙廣懊惱的捏著拳頭恨不得一圈砸在冰麵上,卻又怕破冰害了一眾人,隻能忍著心裏的窩火,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漸漸平靜下來。


    身邊之人看他這副態度,大概也能猜出這江是渡不成了,顯然他們渡江的計劃已經被敵寇發現,此時江岸上肯定已經準備了弓箭手和投石機,隻要有這兩樣東西,那些敵寇甚至不用沾一滴血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所有人都在等著趙廣做決定,是退回去?還是不顧死活的往前走?可無論是哪種選擇,都讓人憋屈的想撞牆,往回走,窩囊,往前走,又死路一條


    他們隻有將目光落在趙廣身上,心裏卻越來越絕望,這場討伐根本就不該有,更不該兵分兩路,或者走陸路勝算還大些,哪像現在,好比是甕中鱉進退兩難。


    趙廣沉著臉盯了許久,卻忽然輕笑起來,語氣中像是折服一般,又有些無奈,“看來英雄是逞不成了,我還是乖乖聽命辦事罷----傳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息。”


    精衛們聽到消息無不是麵麵相覷,他們以為要麽窩囊回去,要麽就往前送死,可沒想到竟要他們原地休息?這麽冷的天,腳下還是三尺冰凍之地,確定原地休息是最好的選擇?


    所有人都帶著困惑,卻還是將被子挨著在冰麵上鋪了兩層,然後捂著被子擠在一堆,一時倒也暖和多了。


    就這樣坐著也不知在等什麽,直到江麵霧氣越來越濃天色越來越暗,連江邊的人影也看的越來越不真切,可趙廣卻並未有半點要動的意思,捂在被子裏一邊吸鼻涕一邊與旁邊的人說笑話。


    有他帶頭,後麵的精衛們雖然不明所以,卻也不想繃緊著神經,索性也與旁邊人閑聊起來,一時間氣氛輕鬆了不少,除了偶爾傳來咳嗽聲和噴嚏聲提醒著大家此時正坐在冰麵上。


    關海望著白茫茫的江麵,再一次傳令下去,命弓箭手和投石手都時刻準備著,隻要見到江麵上任何動靜,立馬放火箭投石。


    “三當家,他們會不會嚇得撤退了,我們都等了很久了,怎麽還不見他們上岸?”有人已經耐不住性子問道。


    關海冷笑,“這些朝廷的走狗自命不凡,尤其是那趙廣,更做不出那窩囊事兒來,他們是在等待時機,等我們失去耐心,等夜黑,以為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岸。”


    “三當家英明,但若是他們一直不上岸又當如何?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裏耗著吧,換我說啊,不如衝過去,反正我們人多勢眾,他們現在肯定又凍又餓,哪兒還有反抗的力氣。”


    關海哼了哼,“何必我們追上去,等著他們送上門豈不是更快哉,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去,讓所有人都退後一丈。”


    本來江麵霧氣就大,若不是還有點殘月掛在頂上,恐怕連三丈距離都看不清。


    關海越等越有耐心,果然,半個時辰後,遠處終於出現了一些晃動的人影,再近一點點,隻要再靠近一點點,那火箭和投石機必定能將朝廷走狗一舉殲滅。


    可是那些人影像是知道他如何想,故意要耍弄他似的,一次出現的不多,晃蕩卻不前進,甚至每隔小半個時辰就來一次,令的岸上的人都焦躁起來。


    看得著卻打不到,這樣滑頭鬼似的難纏,實在叫人氣惱不已,有人提議直接上江麵攻打,必能打死那些耍滑頭的。


    關海雖然也氣的時刻想殺人,可也極力忍耐著,盡可能的冷靜思考,安撫手下道:“這就是他們的目的,想要惹怒我們,想要將我們騙到冰麵上。


    可你們要知道,一旦我們下岸,就置身其中,岸上的攻擊就會傷及到自己人,他們這是走投無路之下耍的滑頭,隻要我們無動於衷,他們一定會自亂陣腳。


    比誰有耐心-----哈哈-----我關海多的是耐心,天氣越來越寒冷,他們帶的食物也終有吃完的一天,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太陽東升西落,可冬日的太陽哪怕正在頭頂,也不帶一點溫度,反而是夜晚凍的可怕,趙廣哆哆嗦嗦的啃著如石頭似的幹餅子,默默的算著自己在冰麵上呆了多少天。


    卻說木鞍山東,關山日日守在半山腰,就等著裘霽帶人出現,終於在三日後,山腳下的探子來報於他,說是敵軍還有一公裏。


    “哈----不是說還有六七日嗎,急著投胎的有,沒見過急著送死的,正好爺爺等的不耐煩了,看我關山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你去----給我點五十兵,今夜我就要偷襲他主營,讓他們連木鞍山腳都到不了。”關山隨便指了一人,那人應是,去身後選了五十名身強體壯之人。


    當天夜裏,關山一人帶著戰鬥力最強的五十人悄悄下山,若是時機對,他很可能僅靠這五十人就能將那些廢物殲滅。


    裘霽之所以選在距離木鞍山一公裏距離的位置,不僅僅是因為這距離不近不遠恰到好處,更是因為這裏有一處小山坡,他將營地安劄在山坡上,不僅易於防守突襲,也更容易觀察前方狀況。


    月上中天,精衛們都已經歇下,隻有少數的巡邏侍衛在營地上徘徊。


    關山從小山丘上跳下來,一揮手,身後湧出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各個身穿黑衣,與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悄無聲息的跟著他在夜色中急速前進,很快就距離小山坡不到一百米。


    “你們可別怪關爺爺擾了你們好夢。”關山齜牙冷笑,帶著人漸漸往山坡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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