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肆吃完第四個包子,桃兒滿頭汗水的進了屋,一進門就盯著姚肆,語氣裏是質疑和責備:“你好端端的在院裏燒火做什麽?那火是怎麽燒到樹腳下的?”


    “我-----”姚肆放下包子,委屈又愧疚:“我是太冷了,樹底下也方便坐,我沒想到火會躥開,情急之下隻能拿濕葉子蓋上去,那樹-----燒著了嗎?”


    桃兒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樹沒燒著,可那煙不小,引得好些人過來問,還是董先生出麵把那些人打發了。”


    姚肆長籲了口氣,“幸好幸好,否則我可真要被趕出去了。”她起身福了個禮,“勞煩桃兒姐。”


    桃兒給她遞眼色:“還不趕緊謝夫人,我勞煩什麽,我是憑夫人差遣。”


    姚肆連連點頭,又轉頭給羅氏道謝,還沒彎腰,羅氏就攔住她:“跟我無需這麽多禮,你這孩子我打心眼兒裏喜歡,你隻要以後多來,我便心滿意足了。”


    “那我------還可以過來?”


    “怎麽不可以,你若想來,隨時都可以過來。”


    姚肆開心的保證,“今日來的突然,待我出了思過門,日後一定常來看夫人。”


    二人又閑聊了會兒,姚肆借口自己還在禁閉,本來翻牆院已經是錯上加錯,既然已經無事了,得趕緊回去才對。


    羅氏倒也理解她,不過臨走的時候,讓桃兒裝了不少吃了。


    姚肆推脫不得,再三謝過後,才匆匆離開金菊苑。


    回到思過門,果然見董書坐在屋裏等著自己。


    “董先生。”姚肆放下籃子,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請恕學生之過,學生並非有意要翻牆出去,情急之下才為之。”


    進來時姚肆便看過了,樹沒燒著,除了地上一堆濕噠噠的灰。


    “你是唯一一個在我思過門放火的人。”董書睜著濁白的雙眼看著姚肆的方向,分明空洞洞的一片,卻叫姚肆心驚。


    她趕緊解釋道:“學生隻是太冷了,學生知道自己做錯了,還請先生責罰。”


    董書冷哼一聲:“我責罰?我一個瞎眼老頭子,我能幹什麽?何況你還揣著護身符。你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深沉,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事。”


    姚肆心倏地跳到嗓子眼兒,緊張到不能呼吸。幸在對麵是個瞎子,否則單是她麵上無法掩飾的緊張和懼怕,就足以出賣她。


    這瞎眼老伯果然不簡單啊,他都知道了什麽?難道駒童被發現了?他會說出去嗎?他與羅氏關係匪淺,若是他一開口,那自己可就完了。


    “小姑娘,你太小看老朽了,你以為我是個瞎子,就什麽都看不到?是,我雖然看不到,可我聽得到,你現在很緊張,也很害怕,你的心跳聲震的老朽耳朵疼。”


    那瞬間,姚肆感覺整個人如墜入了冰窖一般,她立著不動,也不說話,隻是警惕的打量著董書。她知道,他一定還有話說,否則桃兒回去也不會什麽都不說。


    董書點點頭:“很好,還算冷靜,你這小姑娘,剛才不會已經在心裏想了好幾種要滅口的法子了罷。”


    姚肆再一愣,先是莫名其妙,隨即又反應過來,這瞎眼老頭,想不到把人想的還挺黑暗的。她姚肆再怎麽混賬,也不會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何況滅口?這事兒是隨便說著玩的嗎?


    “先生真是會開玩笑,學生從小連雞都沒殺過,更別說殺人了。況且學生與先生無冤無仇,怎會做出那種沒天理的事兒,就算學生真與先生有過節,自然有縣太老爺主持公道,先生真是嚇著學生了。”


    董書忽的嗬嗬直笑,站起身,經過姚肆身邊站定,又平靜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頭,可聰明要用到正途上,念你今日隻是犯了小錯,我便索性當個瞎子,可你要記得,你心裏的那點小把戲,瞞不過瞎子。”


    姚肆看著他杵著拐杖試探著出了思過門,直到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才虛脫似的軟了腿,撐著桌沿坐下,懵了許久才逐漸緩過來。


    從剛才的情形來看,董書應該知道火是故意為之,可他不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既不拆穿,可見此人也並非不通情達理,他警告自己,往好處想,實則是提醒、告誡和勸慰。


    姚肆越來越糊塗了,一個羅氏,一個董書,這二人到底有什麽不可說的秘密?


    “咚咚咚-----”


    姚肆驚的回神,迷茫的盯著門口,因為逆著光,她隻看得清一個人影子,那人見姚肆注意到自己了,撩了撩袍子,閑庭散步似的進了屋。


    落座,倒茶,隻可惜茶壺是空的。姚肆依舊迷茫的看著已經坐到自己對麵的人,好一會兒,才不解問了句:“你找誰?”


    公羽班往前靠了靠,仔細的盯著姚肆的臉打量,“找你。”


    這樣被人盯著並不舒服,姚肆忍著想要往後靠的反應,一雙眼睛在那人臉上也來回的打量。


    二人就這麽對視著,終於,公羽班笑了笑,“頭一次覺得這張臉長的好也是有好處的。”


    聽他說話就透著一股子輕薄又不羈的味道,姚肆自然也不客氣,笑了笑道,“要說長的好,令兄似乎更勝一籌。”


    公羽班眼神閃了閃,驚訝稍縱即逝,“哥哥總說我與他長得不像,你倒是好眼力,不過你若仔細瞧,我可比我哥俊俏多了。”


    其實公羽北和公羽班眉眼之間還是很相似的,隻是公羽班缺少了公羽北那種氣度。這兩兄弟站在人群中,一個是會被一眼認出來,一個卻是打著燈籠都不一定能發現,似乎隻要他願意,就算站在你麵前,你也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可一旦他靜下來,乖乖的讓你仔細瞧,很快你就能找到熟悉的影子,那眉眼,與公羽北如出一轍,而看的久了,你就會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的被吸引了去。


    姚肆早便知道公羽北還有個弟弟公羽班,隻是此人神出鬼沒,平日也從不見公羽北身邊還有其他人。


    她對於公羽班的了解,同大家一樣,僅限於知道名字和身份而已。


    因為從不見公羽班露麵,甚至很多人都以為他並沒有隨兄一起入學,又有傳聞,說他生了怪疾不能出門,還有人說他長得其醜無比,所以不敢與其兄一同出入。總之,關於公羽班的說法,姚肆聽了好幾種。


    然而現在突然見到本尊,她就覺得很好笑,這麽個大活人,整日裏都在書院裏走動,竟沒幾個人能說出他的名字,這人可------真是奇怪又有趣。


    不過更讓她奇怪的,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姚肆托著腮歪著頭喃喃道:“你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你來找我,因為你哥?”她隻能想到是公羽北的緣故。


    考慮到自己前兩天才和公羽北傳了謠言,而且還是拜自己所賜,姚肆臉上閃過怪異,腦海裏莫名浮現出一句話:醜嫂子見小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世書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淡紅指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淡紅指尖並收藏一世書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