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蒼沒能在廖唯章這裏吃到半點好處,氣的甩袖裏開。他現在要趕緊回去集合幾位朝中大臣元老,明日定要一齊參廖唯章一本,更要將那兩個賤民碎屍萬段方能讓他苦命的兒子瞑目。


    廖唯章不失禮的送走了熊蒼,回頭才招呼裘霽,對他的到來廖唯章也有些意外,他並不知裘霽與姚肆和丘盞有任何關係。


    “案首這個時候來,莫非也是為了熊劍之死一事?”他本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裘霽當真點了點頭說是。


    廖唯章哦了一聲,笑道:“看來這姚肆也是頗有些好人緣。”


    裘霽毫不掩飾的道:“她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廖唯章嗬嗬笑了笑,假裝自己沒聽到,又問:“那案首今日來是-----”


    裘霽再拱手:“這件事看似已經證據確鑿,大人也已經下了判決書,裘霽冒昧,隻想進監牢看看,別無所求,相信大人不會不同意吧。”


    廖唯章被一個證據確鑿汗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幹笑道:“案首既與姚肆是同窗,看望看望也是應該的。”


    “多謝大人。”裘霽拱手行過禮,跟著廖唯章派出的衙役一起去了牢房。


    暗灰的石牆頂部隻有一個小窗,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很多,姚肆心裏默默算著時間,天一黑,這些人怕就忍不住了罷。


    屁股下麵的草一陣響動,姚肆抬了抬屁股,一隻蟑螂從草縫裏逃走,她又扭頭繼續盯著外麵的天色,暗嘲自己還真是命犯牢獄之災。距離上次進牢房好像也隻是兩個月前的事兒,短短時間內,她竟然又一次進來了。


    “姚肆,有人來看你了。”


    姚肆一驚,這時候來看自己的,是大哥嗎?她扭頭看向牢門方向,卻見一襲華貴出現,與陰暗潮濕的牢房顯得格格不入。


    她猶豫了一瞬,終究是站起來走了過去,腳踝的鏈子被拉的乒乓作響。


    裘霽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溫聲道:“放心,有我在,給我三日時間。”


    姚肆心裏一動,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她趕緊垂著頭,卻一句話也不說。哭什麽哭,丟臉,剛剛的鎮定到哪兒去了?


    裘霽將手往前伸了伸,姚肆卻往後退了一步,遲疑了一瞬,才道:“我現在是戴罪之身。”


    裘霽也不在意,又收回手,看著她又一次道:“放心,有我在。”


    姚肆已經收住了眼淚,抬頭看著他,想要開口說什麽,裘霽卻轉身走了。她微微歎口氣,又坐到石窗下麵。


    冷風從石窗經過,發出呼呼的響聲,不一會兒又飄起了雪,姚肆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似又有些不真實。快過年了呢,爹娘現在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自己回家了吧,可自己呢------她忽而又難過起來,這一進來,出去談何容易。


    放心,有我在。


    姚肆腦海裏隻有裘霽那句簡單卻無比堅定的話,到頭來,還是要讓他救麽?欠下他多少人情了?姚肆自嘲的問自己,卻真的說不清了,裘霽於她,她於裘霽,已經不是欠不欠的問題,是早已理不清了。


    入夜了,牢頭端來一個黑漆漆的饅頭,姚肆忍著腹中饑餓並未去吃,找了塊還算幹燥的地方躺下,她心知今夜一定不是個平安夜,遂也一直警惕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隻是縱然想要硬撐過一夜,到了半夜還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姚肆是在一聲慘叫中被驚醒的,那一聲慘叫仿佛就在她耳邊,她倏地坐起來,驚恐的看著黑夜中慘叫的方向。


    慘叫聲隻那一聲便過了,姚肆屏住呼吸仔細聆聽,周圍除了其他犯人的打鼾磨牙和夢魘聲,似乎剛才那一聲完全是自己的錯覺。


    她又坐了片刻,沒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響了,繃緊的神經才終於緩緩放下,然而不待她完全放鬆,痛呼聲又響起,隻是這一次像是被人捂住了嘴,隻有悶哼。


    即便聲音不大,可在這深夜之中,亦清晰的傳到姚肆的耳邊。她嗖的躥起,幾步走到牢門位置側耳傾聽,極速走動間帶起一陣鎖鏈碰撞聲,引得旁邊的犯人不耐煩的哼了哼。


    姚肆仔細聽著聲音,片刻後,瞳孔猛地一縮,她死死捏住拳,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怒然的盯著黑暗中的某一處。


    那裏,是丘盞被關押的地方,那聲音,是丘盞喊出的,聲聲劇痛,像是痛入骨髓,姚肆不敢想象丘盞此時正在遭受什麽樣的折磨,她隻能祈禱,一定要活著。


    黑暗中,丘盞的痛呼聲越來越弱,姚肆的心也跟著越來越緊,她無助的前方,她連呼救都不能夠,因為沒人能幫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姚肆緊張的抓著牢房的木欄杆,黑暗裏腳步聲漸漸朝她的方向而來,她恍如脫力般跌坐在地上,眼淚不停的往下落,不是為自己接下來的遭遇,而是為丘盞,若不是自己,他也不會受連累。


    兩個蒙麵的黑衣人提著燈籠走過來,他們沒料到姚肆竟然醒著,燈籠一照,直直的對上那一雙森然的眼睛,直嚇得二人差點扔了手裏的燈籠。


    姚肆目光森冷的看著那二人,她知道這兩人定是牢房裏當差的,她更知道此時根本無人可以來救他們,這一刻,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生死,她隻想知道,丘盞到底如何了。


    “你們殺了他?”她站起來,目光死死的盯住黑暗中的一點燈火。


    那兩人立馬收回神,彼此看了一眼,都會意,悄無聲息的走到姚肆的牢房前,其中一人去開牢門,另一人緊緊鎖住姚肆,以防她衝出逃跑。


    “你們殺了他。”姚肆充滿恨意的道。她並未壓低聲音,安靜的牢房中聲音顯得格外響亮,可沒有任何人出聲,甚至連那些打鼾的聲音也小了少了。


    她憤然一笑,抬頭拭去眼角的淚,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姚肆若是不死,必向你們索魂。”


    她像是發誓,又像是詛咒,怨恨而毒辣,這一刻,她不像是被索命的死囚,更像是索命的閻王。


    兩個喬裝的牢頭都是心裏一驚,繼而眼神一狠,這個人,若此時不殺,將來必會回來找他們償命,即便她看上去隻是個小姑娘,可絲毫不讓人懷疑她的決心。


    “動手。”其中一人低聲喊道。


    兩人齊齊下手,姚肆本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怎麽抵得過這兩個成人的手勁,被死死鉗住後分毫也動彈不得。


    其中一人抽出一把三寸匕首,對著姚肆的腹部就狠力刺過去,姚肆痛的大呼一聲,另一人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


    姚肆被鬆開的雙手猛地伸出,左右抓住那兩人的耳骨,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硬生生將兩人的耳朵扯的血淋淋。


    拿匕首的人吃痛,拔出匕首又連刺兩刀,姚肆痛的渾身抽搐,手上漸漸失了力道,意識也漸漸抽離,爹,娘,孩兒不孝,隻有來生再報養育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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