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就幾個月,可這幾個月姚肆經曆的,卻是比之前十來年都還要多,一一回想起來,是那麽的不真實,可也確實是她真真切切經曆過的。


    堂屋內一陣沉默,姚正與心頭的震驚還未平緩。雖然很多事姚肆隻是三言兩語就帶過了,可他知道,這孩子一路走來,十分不易。


    尤其是在知道姚肆竟被皇上挑選,他更是震驚又驚恐,此時此刻他方才明白,晚了,來不及了,也回不去了。


    父女兩都是沉默不語,姚肆知道她這些話說完,爹是不會在堅持帶她回去的。她其實並不想說這些話,她隻想讓爹娘知道她過的好,可若是不說,他們又怎知自己走到今天的不易,又怎知放棄對她來說更難呢。


    “隨你罷----你長大了,我說的話你也可以不聽,我隻是希望,你將來不要為自己的決定後悔。”姚正與終是妥協道。


    姚肆麵上一喜:“爹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哪怕將來這路走不通,我也不會後悔。”至少她走過不是嗎。


    “既然如此,當爹的也隻能送你一句話:好自為之罷。我和你娘還有你弟,過兩日就回去,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麻煩能避則避,不要惹是生非,不要強出頭,你還沒有那個能耐去抗衡,就收起自己的鋒芒,做個安分的人。”


    “我知道的爹----”姚肆點點頭,從小到大爹都是這麽教她的,她也是這麽做的,隻是很多時候現實無奈,這才屢次三番的給自己惹了各種麻煩。


    姚正與長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他揉了揉眼角道:“你傷還沒好,去躺著休息。”


    姚肆鼻子微微泛酸,爹娘這一路日夜兼程好容易趕到京城,都沒怎麽休息,全是因為擔心自己。


    她乖乖的嗯了一聲:“爹也去休息會兒吧,又沒什麽事,別勞累著。”


    姚正與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讓她趕緊回屋裏。


    “那我回去了。”姚肆起身,沒走兩步,又被姚正與喚住。


    “孟兒和長文這兩孩子----”


    “嗯?”姚肆不解的看著姚正與。


    姚正與猶豫了一瞬,又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隻記住一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萬事多考慮,多給自己留條路。”


    姚肆應了聲是。離開堂屋後,她又開始思考,爹剛才欲言又止的話,是想問什麽?問裘霽的身份?還是問楮孟為何去濰州?


    這兩人,都對自己的身份瞞著。其實不說也好,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對爹娘來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尤其是楮孟的身份,若是他的身份被莊晏知曉,那自己,爹娘,一家人都會受到牽連。


    姚肆回到房裏,閆氏正在往炭盆裏加炭,見她進屋,趕緊起身:“你爹怎麽說的?你可答應回去了?”


    “不回了。”姚肆在床沿上坐下,“娘也過來坐坐吧,你都忙一天了。”


    閆氏一聽,眉頭蹙著:走過去坐下追問:“怎的不回了?你爹出門前還說一定要把你接回去,你又和你爹起爭執了?”


    姚肆安慰的拉著閆氏的手,笑道:“沒有,爹同意了,允我在書院裏繼續念學。”


    閆氏知道這中間肯定有什麽,不然姚正與也不會輕易同意,隻是她向來都是以姚正與的意思為主,聽到姚肆這般說,便也不多問了,“既然你爹都同意了,那娘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頓了頓,又道:“明日你義兄就要離京了,你跟娘去送送行。”


    姚肆遲疑了片刻,“----我不去了,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再去也是徒增不舍。”


    “也好-----他走的早,省的你一大早爬起來受凍----那你休息,娘去跟你爹說說話。”閆氏將被子拉開,示意姚肆躺下去。


    姚肆依言躺下,閉眼,聽到關門的聲音,才輕輕睜開眼,無意識的盯著頭頂的帳幔沉思。


    她需要見駒童,需要見莊晏。


    這一晚姚肆睡的並不踏實,天還未亮,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正好聽到外麵閆氏和楮孟的說話聲,卻是楮孟來與二老道別的。


    姚肆聽著二人說了幾句珍重的話,又聽娘說準備了幹糧讓楮孟帶上,不一會兒爹也出來了,又是一番珍重的話,然後就聽到腳步聲遠去的聲音。


    大哥------若是有緣,來日再見罷。姚肆心中喃喃。


    由於時辰尚早,城門剛剛打開,隻有稀拉拉的幾個人出城或進城。


    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在行人打量的目光下駛出城門。


    楊掩和赤巴平日都是習慣騎馬,坐在馬車裏搖晃不說,速度還慢,兩人看上去很是不適。


    可楮孟一言不發隻是看書,二人知道今日少主心情很是不好,便也自覺的不吭聲,暗暗忍著顛簸和不適。


    馬車剛剛駛出十多裏,車夫就籲的一聲,馬車被強行停下來。


    楮孟眼神微微一沉,放下書,給楊掩和赤巴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都悄聲拔出武器。


    他們此行回濰州並未帶任何人,一來三人功夫都不若,二來也不想惹人注意,遂也隻是帶了些簡單的行李和一輛馬車。


    外麵沒得動靜,楊掩將車簾子微微拉開一條縫,臉色頓變,回頭低聲道:“少主,是京兆府的人,外麵圍了恐有四五十人。”


    赤巴一驚:“京兆府的為何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話剛落,三人皆是麵上一凝,楮孟迅速傾身,險險避開一支淩厲箭羽。與此同時,三人豁然起身,赤巴大刀一揮掀走馬車頂,三人同時從車頂躥出,就在他們剛剛跳出馬車,密密麻麻的箭雨就從天而降。


    唰唰唰-----馬車四麵八方頓時被釘成了馬蜂窩。


    楮孟一落地,順手將鬥笠戴上遮住了麵容。


    楊掩和赤巴擋在楮孟前麵,二人手中刀劍如影,將鋪天蓋地而來的箭雨截住,楊掩趁勢回頭喊道:“少主你先走,一群蝦兵蟹將而已,屬下們攔得住。”


    對麵的廖唯章神色一狠,手一揮,大喝道:“繼續放箭。”一排排射箭手齊齊上前,唰唰唰----箭雨又密密麻麻的射出。


    眼見又一波箭矢射來,赤巴急道:“頭兒,這樣不是辦法啊,我們寡不敵眾,總有失力的時候,他們仗著人多,就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終能拖累死我們。”


    楊掩也被眼下形勢有些逼急了,他們這條路隻有一條幹道,左右兩邊都是山坡,若是有馬還可以策馬逃走。


    可剛才唯一的一匹馬也受驚跑沒了影,這可如何是好?難道要退回去?可兩條腿怎麽敵得過四條腿,廖唯章可不僅帶了弓箭手,後麵還有二十多人的騎兵。


    怎麽辦?他急紅了眼,手上速度又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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