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居正處風麵,寒風瑟瑟冷的辛習染猛地打了個寒顫,他將目光落在看上去絲毫不受寒風影響的裘霽身上,半是狐疑半是好奇的問道:“你想讓我如何幫你?”


    裘霽放下酒杯,目光定定的看著辛習染,那眼神中,竟有幾分遺憾和緬懷,至於遺憾什麽緬懷什麽,辛習染當然看的明白,他心中微微一軟,思緒又飄回好多年前。


    兒時的他與裘霽,是真正的親如兄弟,他們曾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爬樹一起逮鳥,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可他十歲那年,裘霽十二歲,兩人因家中關係,親如兄弟的關係頃刻間斷裂,那時他視裘霽如親哥哥一般,尊重又喜愛,麵對家人的反對,他也不以為然,一來是不懂兩家的利益關係,二來也覺得他們感情好,何必牽扯到家族。


    可裘霽不那樣想,裘霽自那以後便再也沒見過他,甚至連一句交代也沒有,讓辛習染頭一次有了被人背叛的感覺。雖然後來他不死心的又去裘府找了裘霽好幾次,可一次也沒見到,他被拒絕見麵。


    他明明那麽喜歡尊重那個人,可那人卻轉身就走,將他眨眼就拋在腦後,讓他覺得,自己在那人心中也不過如此。辛習染為了這事兒,可是記恨了裘霽許久。


    後來兩人長大了,當年的記恨也就淡了,隻是沒什麽交集。可到底兒時的情誼更純真,辛習染向來是個重情義的人,就算關係斷了,可心中依然為那份情誼留了一席之位。


    可他從未見過裘霽有任何對當年的遺憾,所以他以為,裘霽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沒想到,這時候卻見裘霽這般模樣,令他心裏五味陳雜。


    辛習染輕微的歎了口氣,端起酒杯再一飲而盡,這次語氣卻是換了,半是無奈半是妥協,“說吧,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旁人有求他都不會置之不理,更何況還是曾經的好兄弟,況且日後書院裏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關係搞的那麽僵呢,他如是這般的寬慰自己。


    裘霽目光正色起來:“不知你可聽說:義行軍少主已經回到濰州,並且與廣平王的掌上明珠定了親?”


    辛習染被問的莫名奇妙,搖了搖頭,他這段時日過的渾渾噩噩差點沒死在大街上,哪兒知這些消息。其實就算他正常過活,平日也是不會聽來這些消息的。


    裘霽似也料到一般,並沒有多餘的表情,而是耐心的說道:“這消息是義行軍領主故意散播出來的。


    廣平王在十大藩王之中,影響力排第四,無論是他的領土、兵力、財力,任何一項實力都不可小覷。他與義行軍結親家,無疑是在昭告天下,他廣平王要光明正大的造反了。”


    辛習染聽說過那廣平王,先皇年輕時,隨先皇一起打天下,功績顯赫不亞於公羽家,先帝甚至在中年時候將他封為外姓親王,自古外姓封親王就不是易事,由此也可見那廣平王卻有真本事。


    若義行軍與廣平王結為親家,那對義行軍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因為廣平王不僅在廣平一帶極受尊重,更是在整個西夜國都備受尊重。有了他的支持,義行軍這股沒有名分的野兵,也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名分。


    況且義行軍的口碑在老百姓中本來就極好,再來一位被老百姓尊重的廣平王助力,至少在民這一條上,義行軍取得了莫大的成功。


    辛習染很快就想明白了,隻是他又有些不解:“義行軍與廣平王結親的消息傳出來,朝廷雖然會更加警覺,可此事對廣平王來說,似乎並不是很好的事。


    再怎麽說,義行軍也是造反的,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打出造反的旗幟,就不怕另外九位藩王聯名反他?”


    裘霽微微一笑,“十大藩王中,除了廣平王,還有三位外姓親王。


    自古以來,外姓親王的地位都備受爭議,皇室身份尊貴,一向是抵製外姓,所以就這一點,四位親王在其他真正的皇族親王中,自然就被看輕。


    也因為此,這四位親王關係頗好,外姓與皇親就是一條分界線。”


    “你的意思是,那另外三位親王也想反了?可就算如此,剩下還有六位親王,且實力都不弱,若是聯手的話,四位外姓親王討不到好處。”


    他們完全可以借著平反的事,一舉將四位親王滅了。


    這年頭,造反並不新鮮,自先帝晚年開始,朝中大權就被首輔和太尉把持,朝廷內部貪官汙吏比比皆是,連年征稅大興土木,各地大小官員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老百姓被逼急了,自然就要打著反腐的口號集合起義。


    先帝還在位時,這些造反軍還隻是小河流,不多,也不強,朝廷輕易就能剿滅了去。


    可正因為這股萌芽,帶動了更多的老百姓的反心,先帝駕崩後,小皇帝登位,內政形勢愈發嚴峻,起義軍也就更頻繁。


    而自十多年前,一股名叫義行軍的起義軍突然崛起,並與朝廷對抗三年並取得西夜國五洲之一的濰州,因此一戰,名聲大噪,成了迄今為止最成功的一股起義勢力。


    義行軍的名號打出去,越來越多的起義兵要麽起揭竿而起,要麽就加入義行軍。此後幾年一直到現在,義行軍已經成為可以與朝廷抗衡爭奪天下的存在。


    辛習染可以理解廣平王毫不掩飾他的野心,畢竟人們對造反已經沒有太大的抵觸。


    可另外六位親王,他們姓莊,這天下也有他們的一部分,他們怎會允許別人在自家頭上動土,肯定是要群起反之。


    廣平王此舉,似乎有些狂妄自大了。


    裘霽知他所想,解釋道:“可關鍵就在於,這剩下的六位親王中,還有一位臨安王,私下裏也與廣平王相交甚好。”


    “倒戈?”辛習染一時沒想到更好的詞,脫口而出,又不解道:“他姓莊,為何要與外姓聯手打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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