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辛習染便想過,到底是裘霽有求於他,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裘霽答應自己的條件,所以出門的時候他也順便把抄錄的姓氏帶在身上。


    本以為裘霽一定是先約了姚肆在醉仙樓,他急匆匆的趕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耍了,氣的他差點掀桌而走。


    之所以留下來,還是心裏嘔不過那口氣,憑什麽裘霽看上去一副氣定神閑,他偏要壓下他那囂張的氣焰才行。


    他坐下,冷眼看著裘霽,將抄錄擺在桌上,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毫無懸念的,裘霽當場說了不。而裘霽接下來的話也讓辛習染一陣惱羞。


    他知道自己提這樣的條件很幼稚,也知道裘霽不會答應,可他並沒有如裘霽所說的那般,什麽將肆兒當成是交易的籌碼?!他不由得怒道:“你曲解我的意思,我們還有什麽可談的。”


    裘霽麵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隻是偶爾露出一點意味不明的淺笑,“你自然還有其他想要知道的事。”


    辛習染心裏一陣火大,他確實有些疑問要問,他手指又在桌上擊打一陣,才問道:“行,那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裘霽揚了揚手裏的酒杯表示接受。


    “那日你跟我說的那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這名冊,又從何得來?”裘霽不輕不重的問道。


    辛習染一噎,他不耐煩的蹙著眉:“你這份名冊要做什麽?”


    “自然是阻止他們。”


    “你將如何做?”辛習染趕緊追問。


    裘霽看著他:“這可是第三個問題了-----”


    他作勢要開口,辛習染卻忽的製止道:“等一下,剛才那不算,這才是第三個問題:你當肆兒是你什麽人?”


    裘霽有些詫異,又似有些了然,不由得搖頭一笑,“你當真想知道?不問點其他的?”


    辛習染知道自己問了個很沒水準的問題,可他就是想知道,他肯定的嗯了一聲:“我就想知道,你要說心裏話。”


    裘霽嘴角微微一揚,不比方才那些笑意不達眼底,這次是真心的一笑,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他的語氣已經變的柔和了許多:“她於我,如陽光於草,如水於魚-----”


    辛習染心裏頓時像被重錘狠狠的打了一錘,他從未覺得自己如現在這般敏銳。陽光於草水於魚,陽光下可以沒有草,水裏可以沒有魚,可草和魚卻不能沒了陽光和水,他知道,他早該知道的。


    兒時情同手足,長大形同陌路,如今卻喜歡著同一個姑娘,辛習染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麽複雜感覺,隻覺得心裏堵著一口氣,卻又無處可出,憋得他久久不能言語,臉上也忘了表情。


    衛劄驚詫於自家主子這般袒露的表白,伏見也暗歎自家主子的不幸。


    大家都心裏還在各懷心思,裘霽卻從辛習染的手掌下取過紙,他也不急著看,將東西收好放進袖口,將杯中最後一點酒飲盡,起身道了句多謝,然後便毫不遲疑的率先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伏見才輕聲喊道:“少爺,人都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這天兒也快黑了。”


    辛習染回過神來,懊惱的握拳在桌上使勁兒砸了幾下,騰的站起來就往外衝。


    伏見嚇了一跳,趕緊追出去:“少爺,您去哪兒,您等等小的啊。”


    辛習染一路健步如飛,走入紗帽街,伏見總算知道少爺要去哪兒了,他無奈的歎口氣,又趕緊追上去。


    姚肆寅時便回了錦卜居,隻是現在偌大的院子,隻有她和蘭心兩人了,看上去很是冷清,她閑著無事,便讓蘭心在院子裏燒了一堆火,然後搬了張凳子坐在梅花樹下曬太陽兼烤紅薯,順便看些趣味的野史。


    “咚咚咚----”門環被打的乓乓作響,蘭心趕緊跑去開門,姚肆也不由得回頭望過去。


    看到來的是辛習染,她眼裏有些詫異,麵上卻笑著放下手裏的書,“你怎的來了?”


    辛習染走的太急,額頭早就出了汗,見姚肆坐在火堆邊,以為他泛冷,坐過去問道:“怎的,受寒了?”


    “沒,嘴饞想吃烤紅薯,索性燒了一堆火。”姚肆笑著道,看出辛習染還在刻意壓製著喘息,不由得擔心道:“這麽急過來做什麽?有什麽事?”


    辛習染被問的一愣,腦海裏瞬間閃過剛才裘霽的話,他承認那話確實刺激到他了。


    他從未與人爭過什麽,他也從未覺得自己缺過什麽,隻是這次,聽到自己喜歡的姑娘被別人喜歡著,而那個人還是他曾經的手足兄弟,他心裏就煩悶難受的不能自拔。


    那一刻,他什麽也不想,就想見姚肆一麵,所以他什麽都沒想,一路匆匆趕過來。


    看到姚肆平和姣好的麵容後,他浮躁的心反而沒有被撫平,而是越發的發堵,眼前姑娘如此美好,他要如何才能將這姑娘留在自己身邊?!


    姚肆的性子他清楚,不是一句諾言就能打動的,他甚至,至今都未從姚肆眼裏看到對自己的半點情誼,她總是那樣,不遠不近,有些距離,卻又親和無比。


    “你不是說要讓蘭心送酒會的章程嗎,我問了門丁好幾次,這兩日都沒收到錦卜居的書信,正好下午沒事兒,我便索性來問問。”口不對心的話,他說起來也是毫無不適,臉色的燦爛笑意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公子。


    伏見一旁看的心中暗歎,他知道少爺心裏有苦,可在姚姑娘麵前又不能說,那種憋著的難過,見而不得的失落,豈不折磨人。


    “本來是打算送的,又覺得有些地方不是很妥當,便耽誤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之前無意間聽過,你以前可辦過酒會?”


    辛習染搖搖頭,他的身份一向都是別人請他,他從未自己張羅過,“雖沒辦過,倒也參加過些許,知道要準備什麽,別的你不操心,你隻消告訴我你想請哪些人去。”


    姚肆卻道:“你也無需準備什麽,該準備的東西我都有,我隻需----到時候再說吧,我東西還未理清,待我理順了,我便請你過來,我們一同商議,在入學前辦一場漂亮的酒會。”


    辛習染雖然很好奇姚肆為何要辦酒會,可他也不問,他知道姚肆要說了,自然會告訴他。


    二人又閑聊了許久,見天色已經泛黑了,辛習染才不舍的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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