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姚肆所想,也正是姚正與和閆氏所想,隻是兩人與姚肆想的完全相反,閆氏的意思,在京中找個便宜的鋪子,簡簡單單開個飯館,隻要不虧,能掙點錢就夠了,她相信自己的手藝,她也不打算把飯菜賣的多貴,反而是越親民越好,味美價廉的招牌肯定也能打出去。


    姚正與和閆氏這兩日也在姚肆出門以後出門,他們自然也是找的掮客,隻是卻在靠近外城的位置找。


    這晚,兩人為了去看一家鋪子,多耽誤了些時辰,回到錦卜居的時候,姚肆已經在堂屋等著了,飯菜她也和蘭心做好了,一直放在灶頭溫著。


    見二老終於回來了,姚肆這才和蘭心去把飯菜端上桌,順便喊毛秀才吃飯。


    姚正與見毛秀才都還未吃飯,有些責備道:”我們沒回來,你們就先吃,等我們作甚?“


    “是我不吃,肆丫頭都勸我好幾次讓我吃飯,這一個人吃飯都沒意思,還是一桌子吃飯的熱鬧,老夫啊,沒有妻兒,孤零零了半輩子,這後半輩子,若是不與你們一起,我恐怕就變成一個可憐的孤家寡人了。”


    姚正與哈哈笑道:“秀才老哥莫說這些,肆兒日後就是要孝敬你的。”


    “對對對。”姚肆趕緊雞啄米的點頭。


    一家六口吃過飯,姚肆沒有向往常一樣與閆氏一起去洗碗,而是讓蘭心幫忙,自己則去裏屋與姚正與說話。


    “爹,你和娘是不是打算開一家飯館啊?”她進門就單刀直入的問。


    姚正與看了她一眼,“小孩子就別管這些事兒,我和你娘自會操心。”


    姚肆無奈的抿了抿嘴,她知道爹娘一直把她當孩子看,不過她這幾日考慮的事情,也確實需要與爹商量。


    “爹,我知道你們多半是要開飯館的,我這幾日不是都在外麵嘛,就索性去問了幾個掮客關於租鋪子的事兒。”


    姚正與眉頭一蹙:“你管這些做什麽?你接觸那些掮客,他們各個都是獅子大開口,你一個小姑娘家,去跟那些老江湖幹?你別管這些,隻管念好你的書,既然你要念書,那就把這件事給做好了。”


    “爹---”姚肆無奈的喊了一聲,“先不說這些事兒,你先聽聽我的意見。


    我想好了,大哥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五十兩銀子,這些時日,我用了十多兩,具體用作什麽,日後我會跟爹娘解釋,隻是現在手中還剩三十多兩。


    我的預算是,每個月2兩到4兩的租金,地段就在城中心往外腳程一刻鍾的距離範圍,我也問過了,掮客們手中這個路段的鋪子,多半是在3兩-5兩之間,可也就是爹說的,這是獅子大開口。


    因為他們要的傭金太多,所以我打算,我們自己跟屋主接觸,就能省下一部分錢,我選擇的那個路段,全是非富即貴,他們每日的消費很大,而娘的手藝肯定能滿足他們,所以隻要我們招聘打出去,就能吸引到這些大人們。


    我們的飯菜可以賣貴些,這些人都古怪,不貴的不要,所以很快我們就能把本贏回來----”


    姚正與越聽眉頭蹙的越緊,責罵道:“你這幾日出去都做了什麽?你與這些人打交道,你難怪你成天麻煩不斷,我不是告訴過你別出頭嗎,這些家裏的事兒,輪得到你一個孩子插嘴?


    非富即貴,你把這京中想的太簡單了,就拿你看中的那路段來說,尋常老百姓怎麽可能租得到,那周圍,可都是有身份的人的家底,怎麽輪得到你去掙一杯羹?


    就算你僥幸找到一家,城中心的都是大型酒樓,一個路邊攤兒何以立足?就算能在夾縫中生存,可又如何麵對周圍那些有背景的敵視態度?他們隨便抄個理由,就能領一堆的人來把鋪子砸個稀巴爛,你無權無勢,到時候找誰說去?京兆尹?


    哼,孩子,今天爹再教你一句,官官相護的道理你要懂,官商勾結的道理你也要懂,在這京中,若是沒有人撐腰,你一出頭,那就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盯著你,隨時都會撲上去把你啃的骨血全無。


    何況,咱家手頭隻有三十多兩銀子,你要盤一個城中心的黃金位置,這點銀子,連成本的零頭都抵不上。”


    姚正與越說越激動,姚肆更是驚訝,她沒想到爹會說出這些話,她愣了良久,才緩聲而平靜道:”爹,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到了。所以在盤下鋪子開張之前,我還有些事兒要做,至於是什麽事兒,後日我再告訴你們。


    另外,我一開始就沒打算隻盤個路邊攤兒,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沒少受代丙綸的欺負,那是因為我們無權無勢,還沒錢。現在,我們依舊無權無勢,可我們可以有錢,我不說錢是萬能的,可若是有錢,很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你知道嗎爹,丘盞死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一點,我若安安心心的在書院念完三年書,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於我們家,也不會有太多的幫助。我那時候就想,我缺權勢,那我就去結交權貴,我缺錢,那我就去掙錢,我被人當棋子,那我就努力改變棋子的地位,成為可以談判的籌碼。


    爹,你一直把我當孩子看,可你也清楚,我說的這些都是有理的,我先後進了兩次牢房,兩次從生死邊緣爬出來。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考慮這些事情,也有把握處理好。


    我已經決定明日去見吳家的一個管家,另外京兆尹我也要去見見,你說的,我們無權無勢無背景,在那片地皮裏站不住腳,那我就想方設法的在那裏站穩了。”


    她的眼神堅定中帶著幾分狠意,可那不是殘忍的狠,那是她明白事態是什麽樣的狀況,自己要做出什麽樣的準備,那是對自己的狠,對自己的一種狠心的督促。


    姚正與從未見過這樣堅狠的姚肆,在報考縣考的時候,那是一個執著的,不聽大人話的,任性妄為的孩子,那時候,他在姚肆眼裏,看到的是不甘心。


    來京中勸姚肆回家的時候,他眼裏,是一個不肯服輸,不肯輕易放棄的,依舊是執著的,不聽大人話的孩子。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他承認自己一直把姚肆當成不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姚肆很聰明,很有主見,想法也很獨特,可他從未見過這樣有“野心”的姚肆。


    那是一種對權勢和金錢的渴望,即便那渴望並非她本意,可在這樣的環境下,逼得她將那份渴望拿了出來。他知道,以前姚肆隻是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沒什麽大的野心和想法,她甚至隻是想在鄉裏做個私塾先生,希望一家人能受人尊重,也能掙點錢養活自己,不受代丙綸的欺辱。


    隻是如今的姚肆,已經有了更大的想法,甚至是更大的追求,他清楚自己這個女兒的性子,那是剛烈的,那是不同於這個時代的女性的剛烈,而這份剛烈,也注定讓她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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