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還很涼,閆氏卻故意把窗戶打開,隻為了被風吹著,能清醒頭腦。以前過日子雖然也要精打細算,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開一家小飯館是在姚正與決定返京的時候她心中定下的主意,她知道,若是真要在京中呆下去,必定要有收入來源,幸在自己燒的一手菜還能拿得出手,她便想著開一家小館子也是不錯的。


    這幾日她也是日日與姚正與出門去尋鋪子,不過二老都是從節約和低調出發,他們也不求掙什麽大錢,隻要有收入,能保證一家人的吃穿就夠了。


    本來今日兩人看中了一家,價錢和地方他們都很滿意,閆氏也趁機問了那附近的其他酒樓,關於桌椅和碗筷等必備的東西的開支,問了個大概,她晚上便趁著爺倆聊天兒的時候,自個兒在屋裏算賬。


    她正算的起勁兒,姚正與就走過去,拿起桌上的紙看了看,是一些成本的算計,還有二十多個菜譜兒,都是些家常的菜,名字也很簡單,而價格也很便宜。


    他抿著唇沉默,眼神裏一直在變幻,閆氏不由得問道:”怎麽了?哪裏有問題?是擔心錢莊的利息?我知道,除去借的十兩銀子和利息,我們要掙回本,應該還要多三個月。”


    姚正與把凳子拖過來坐下,拿起桌上的筆,又重新取了一張紙,然後便開始落筆,閆氏站在旁邊看著,越看越驚訝,“他爹,這什麽意思?”


    姚正與寫完了,才遞給閆氏,隻見原來的鋪麵租金一個月三百文變成了一個月四兩,而原來的簡單桌椅凳子的預算是一兩銀子,現在改成了七兩銀子,碗筷也加至十兩,至於一些其他的預算,都加了許多,尤其是那些菜譜兒,以前她定的一盤家常炒肉絲,十文錢,可現在被姚正與改成120文,這已經算是天價了,而那盤肉絲,隻是換了個名字——碧落金絲。


    她不解的看著姚正與:“他爹,這什麽意思啊?”


    姚正與歎了口氣,放下筆,這才緩聲道:“這意味著,我們要向銀莊借至少三十兩銀子,孩子手裏還有三十兩,我們手裏還有十多兩,再借三十兩,足夠在城中心的地段開一家大的鋪子,請五個跑堂的,三個給你廚房打下手的,兩個燒灶的,然後置辦三十套桌椅凳子,準備一百套碗筷。”


    “什麽----”閆氏驚的合不攏嘴:“他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打算在城中心盤鋪子?還要是大鋪子?請這麽多人?光工錢就得給多少啊?你到底在想什麽?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嗎?不是說明日就去定下那間鋪子嗎?”


    姚正與歎了口氣,將姚肆與他說的話告訴了閆氏,完了才道:“孩子她----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便是之前受到了刺激,她那結拜的三哥,雖說不是她害死的,可她卻一直愧疚,再加上她經曆的那些事兒,她的認知已經變了,她想要在這裏好好的活下去,於是,她必須得有改變。”


    閆氏眼睛一瞪:“你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年紀還小,她不懂什麽叫隱忍,我和你忍了十多年,所以我們才活過來了,你怎麽跟她一個孩子較真,她懂什麽,她怎麽知道我們這樣做的有什麽考慮和擔憂?他爹,你一向在肆兒的事情上最是冷靜,怎的這次卻----”


    姚正與捏著拳,“我知道,你說的都有理,我也知道若事情真如孩子想的那般發展,那你我----可我也是沒得法子,你知不知道,肆兒她----她在替皇上辦事。”


    “什麽?”閆氏這下是驚駭的直接呆坐在凳子上,眼裏的恐懼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她又想起姚肆說的裘霽的真實身份,那身份,她還沒和姚正與說,可是那身份已經讓她惶恐不安,可現在----替皇上辦事?這怎麽可能?


    她不信邪的質疑道:“這怎麽可能?皇上豈是她見得到的,何況替皇上辦事,又怎會輪得到她?她不過就是個小姑娘,我不相信。”與其說不相信,閆氏更算是不願相信,她知道姚肆不會說謊騙他們,可要她相信這件事,真的太困難了。


    具體什麽情況姚正與也不是很了解,可他知道,姚肆正在替皇上辦事,就拿這次手上的事件,其實也是因為這層原因,因為姚肆不止是一個普通的生徒。常人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姚肆不過是個小老百姓,又有什麽反抗的餘地呢。


    也正因為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少無奈和被動,他才會答應姚肆的話,因為他知道,若是再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態,於姚肆沒有任何幫助。


    其實掙錢本來是大人的事情,可現在卻成了一個孩子來操持,姚正與慚愧自己這個做爹的沒能挑起家裏的大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用。


    他懊惱的撫著額,閆氏與他多年的夫妻,知道後者心裏在焦慮什麽,此時又壓下心頭的恐懼,便道:“這件事肆兒確實沒告訴我,你瞞著我定也是不想讓我擔心,其實你我都知道,肆兒不是個簡單的孩子,她甚至從未把自己當成孩子來看,有她這樣的女兒,也是我們的福氣。


    家裏的事總歸是你做主的,你若覺得,這事兒確實非得這樣做,那我依你,也許----世上本就沒有可以逃避的事情,就算暫時躲過了,該來的還是要來,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姚正與點了點頭,收起低落的情緒,道:“我明日出去一趟,你在廚房裏不露麵還尚可,可我坐不了大堂,得去找個信得過的老掌櫃。”


    閆氏認同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你----”


    “放心,既然決定要好好幹,那我們就把這家飯館子做好,讓那丫頭安心。”姚正與笑道。


    閆氏見他終於不再鬱悶,心也放下了半顆,隻是總有事兒是不容易放下的,她將那份重新修改的成本預算的紙折好,然後起身關好窗子,二人洗漱完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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