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肆的來意單察大概猜到了,可他心中還有疑惑,莫非此女真的是心係老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才前來獻計?可自古獻計者,所圖無非名與利,以他對姚肆的看法,後者絕對不可能隻是單純的心係百姓而已。


    可這話他也不明說,暫且先聽聽姚肆的想法,遂道:“姚姑娘但說無妨,隻要能利民,甭管什麽法子,都值得一試。”


    姚肆也不賣關子,直言道:“其實我的法子很簡單,正所謂衣食住行。


    首先,在難民們穿衣一事上,除了朝廷分發,還可以向京中人戶搜集,每一戶家裏都有穿不得的衣服,窮苦人家會改小給下一代穿,可那些富貴人家不穿的衣服,卻多得很。”


    單察眉梢微微一跳,眼裏詫異閃過,又很快消失,略一想才道:“姚姑娘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朝廷發衣速度慢不說,難民量大,何況還有其他城鎮的難民,一人頂多能分到一件衣服,若是百姓捐贈,情況就大為不同了,隻是......”


    “我知道單主簿在擔心什麽,如何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捐贈。”


    單察笑了笑:“此捐贈之法,自古朝廷甚少采用,捐食倒是有,可這捐衣......”


    “捐衣有何不可?隻要衣物漿洗幹淨,重點在於老百姓捐不捐。”


    單察又點了點頭:“有頭有臉的大戶興許會拿出些許衣物來,隻怕更多的人並不樂意。”誰會樂意把自己的衣物拿出去捐呢,哪怕不穿,也是不樂意的,稍不注意還會引起民憤。


    姚肆又道:“安置難民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這時候勢必需要一些外力的威壓。”


    “你是指,朝廷下旨施壓?”


    “唯有朝廷下旨,擬出一個合理的章程,捐衣一事才能順利進行。不過......隻索取不回報,老百姓必定心生怨意......”姚肆頓了頓,才繼續道:“我以為,可以建功績碑。”


    單察眼裏一片了然,心裏卻有些猶豫,功績碑是一種記錄個人功績的碑文,碑文會刻下個人事跡和功績,作為一種榮耀流傳經久不衰。


    一般刻錄功績碑,都是對國家有重大貢獻和犧牲的個人,西夜國到目前為止,總共也才二十多座功績碑,僅是捐衣一事就刻功績碑,似乎......


    姚肆觀單察顏色,猜出他所想,反問道:“單主簿覺得區區捐衣一事,不足以用上功績碑?可這也是救民於水火之中,事不分大小,功績亦不該分大小,何況這捐衣功績碑,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對西夜國起到一個凝聚作用。”


    單察知道姚肆話還未說完,認真道:“願聞其詳。”


    姚肆這才繼續道:“功績碑可以記錄一個人的功績,自然也可以刻錄一群人的功績,各城各鎮皆有難民,朝廷可以提倡一城建一座功績碑,但凡是捐贈者,名字皆會被刻錄。


    這樣一來,功績碑不僅是一群人的榮耀,更是一座城的榮耀,甚至是整個西夜國的榮耀,此事於朝廷來說,可是十分有利啊。”她笑眯眯的看著單察。


    單察怎聽不出她話裏有話,對朝廷來說,這不失為對外展示西夜國民富國強的機會,試問舉國上下都建功績碑,可見民風純正,於在位者也是一筆佳話,可事情皆有兩麵。


    “這樣一來,不僅鼓勵了老百姓,也鼓勵了地方衙門,隻是怕有人會借由朝廷的名義而滋生事端。”單察道。


    “細致的章程定是要單主簿與廖京兆好生琢磨一番了,平息難民事端,恢複京中秩序安寧,此事既落在了廖京兆的頭上,自然這章程也得他提出來。”


    單察不由得苦笑搖了搖頭:“姚姑娘這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稍不注意,恐人頭不保,這可不輕鬆啊。”


    “可若是無法解決問題,不照樣會被問罪麽?”姚肆反問,她也知道功績碑的事不是一件小事,可這確實是可行之法,甚至可以解決其他州縣的難民問題,隻是說得細細規劃,可這就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了。


    單察呷一口茶,“衣的問題暫且放過,這吃住的問題,姚姑娘也有妙計?”


    姚肆輕笑一聲:“這法子廖京兆與單主簿定也想過,這些難民無家可歸,無地可種,自然無米可食。”


    單察嗯聲道:“確實,我與京兆尹也是想出了唯有讓他們開墾荒地的辦法,這樣可以一勞永逸,可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已入夏,這荒地也並非一時半會兒就能開墾出來,錯過了今年的春秋兩季,明年一年都無米可食。”


    事實上這也是他與廖唯章十分為難的地方,趕不上播種,來年也沒得吃,這些難民明年一年還是沒有口糧。


    “如果讓親王郡王以及各大臣,分一些他們的私有田地出來如何?”


    單察明顯一愣,讓他們捐出自己的私田,這不是無稽之談是什麽。


    姚肆解釋道:“我並非指捐出私田給難民,京官之中,私田不計其數,大多數田會佃給其他人,但仍然有不少田地空著。


    可以給難民佃一些田地,但不收他們的佃銀,朝廷隻需發放作物種子,讓難民們自行栽種,待三年後,再行收他們的佃銀。


    對那些達官顯貴之人來說,區區幾畝地的佃銀,還不夠他們一頓飯的錢,但此舉,既可讓難民明年免於無米之苦,也可給臣工們積累善德。”


    單察聽罷,忍不住微微頷首,姚肆說的不無道理,難民們不遠千裏逃奔到京中,朝廷的意思也是以安置為主,既然要安置,這些問題勢必要想出一個長遠的法子,姚肆的法子雖然不循常理,可也不失為是個長久治安的法子。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個中涉及頗多,待京兆尹回衙門後,我會與他匯報此事。”他的語氣已經表示出他的重視。


    姚肆笑著點點頭:“能用則好,這‘借田’一事,恐還要與戶部商議,開墾荒地一事又得與工部協作,二位大人日後可有得辛苦了。”


    單察似笑非笑的看著姚肆:“姚姑娘來之前就早已想好了這一切,既然話已說明,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姚肆哈哈一笑,“果然我這點小心思瞞不住單主簿,慚愧慚愧,事實上,今日來此,亦有一事相求,我想與大人討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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