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三人各懷形色的離去,莊晏一改方才的滿臉怒容,嘴角微微揚起,看上去心情很好。


    劉德也忍不住笑了笑,“裘案首說已經有了法子,想不到竟如此之快,這難民說鬧事就鬧事,這下可有得工戶兩部頭疼了,老奴本還替廖京兆擔心,想不到他這次卻開了竅,竟猜到了皇上您的心思。”


    莊晏笑眯眯的起身往殿外走,漫不經心道:“長文還沒跟朕說實話,他若隻是想讓那兩個老東西吃些苦頭,那可就不是他的作風了。”


    劉德略一想,驚道:“莫非他想......這......可不簡單呐。”


    “長文又豈是簡單的人,朕倒是好奇得很,他到底給朕準備了一個什麽樣兒的禮。”莊晏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彼時廖唯章已經出了宮,他雖名義上是被責罰,審查難民鬧事一案也是將功贖罪,可實際上,皇上卻將這等重要的事情交到他的手裏。


    他是皇上提拔上來的,自然是替皇上辦事,至於刑部與大理寺,也都是皇上的人,如此一來,這案子他可再沒有半點顧慮了,當即也不回衙門,匆匆去了大理寺,想必這時候皇上的意旨已經在送去大理寺的途中了。


    果不其然,大理寺卿竇觀已經收到皇上意旨,正準備派人去請刑部尚書武叔來商量對策,見廖唯章已入了堂門,趕緊將人請去了議事廳。


    “皇上雖沒明說,但這事兒肯定不簡單,顯然是工戶兩部私吞了災銀,皇上是想讓我們查個水落石出來,也好給他們定罪,私吞災銀,縱是他裘萬敖辛仲橋再有能耐,到時候也是保不住這二人的。”


    廖唯章雖隻是個四品京兆尹,可也是莊晏的心腹,他知道自己在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也知道自己要怎麽做。


    竇觀是前朝舊臣,一直對皇家忠心耿耿,辛裘二派他哪邊兒都不站,隻做自己專職之事,遂也是深得莊晏的信任。他自然也知道這起案子的真實目的。


    “可要抓住這二人的尾巴,也非易事,辛裘二黨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他們既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恐也是做了萬全準備以免東窗事發,我隻怕這事兒最後會不了了之。”竇觀眉頭微蹙。


    廖唯章不禁也頷首同意:“這也正是我擔心的,還是待武大人來了之後我們再行定奪。”


    正說著,武叔就笑哈哈的推門而入,三人互相見了禮,這才關上門認真商奪起來。可三人討論到戌時卻也未見有什麽好法子。


    因事關重大,大家也慎重非常,隻是確定了幾個查案的方向,見天色不早,便約定了翌日再繼續商量,爾後三人各自離去。


    廖唯章估摸著單察還留在衙門,便轉身去了京兆府衙門。果然人還在,他與單察在書房將白日的事都說了一遍。


    “幸得你提醒我,一招以退為進,逼的曹錢二人在皇上麵前辯駁不成,反而皇上將此事交於京兆府、大理寺與刑部來審查,如此一來,隻要抓住工戶二部的尾巴,我們可就為皇上解決了一道大難題啊。”廖唯章喜道。


    難民事發後,京兆府衙役根本控製不住,廖唯章不得已才通知到大理寺,最後竇觀帶精兵一共抓了一百五十多人,全數關去了大理寺。


    爾後廖唯章才匆匆進宮請罪,而在他入宮之前,單察便提醒了他,該如何請罪才能深得皇心。


    單察卻沉思了片刻才道:“這次難民鬧事實在是事出突然,曹萬裏與錢友臣做事向來都是滴水不漏,若我猜的不錯,恐這次難民鬧事也是有心之人故意煽動。”


    廖唯章眉頭一跳,他也正覺著奇怪,難民問題一直都存在,要鬧為何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呢?而觀曹萬裏與錢友臣二人顏色,顯然他們對此事也是震驚得很。


    單察又道:“不管此事是誰煽動又是誰推波助瀾,總歸這件事的幕後定是那上頭的人,大人萬事多加小心,若這次要放長線釣大魚,恐怕事情還得往大了鬧。”


    廖唯章也覺得這次難民事件非偶然,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內之事,若上頭有指使,自然會派人來告知於他。


    ”明日還要去大理寺,你也且回吧。“廖唯章今日是累得很了,三更起床一直到天黑都沒休息,算起來昨夜也才睡了兩個多時辰而已,他是早就困頓的眼皮打架了。


    正準備起身,又聽單察道。


    “大人,還有一事。大人可記得那些難民門口裏喊的話,京中富貴辦一頓宴席就要花去兩三百金,他們甚至連哪家哪戶都知曉......”


    廖唯章剛挪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疑惑道:“白日沒來得及細想,現在被你這麽一提,卻覺得怪哉,那些難民哪兒能知道這些消息?看樣子也不像是瞎編亂造的。”


    單察點點頭,“小的以為,京中富貴一頓宴席三百金便是這次難民鬧事的導火索,定是有人故意散播了消息,使得難民被激怒,這才引發了這次鬧事。”


    廖唯章感慨的嘖嘖兩聲:“想不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竟也能成為一把利刃,莫說京中富貴人家,稍大戶些的人家辦一頓宴席,也要花去幾十甚至百來金,你我都見怪不怪,誰曾想這事兒竟也能攪出這麽一趟渾水。”


    單察卻微微一笑,“大人可順著這條線索查一查。”


    廖唯章有些不明白道:“這背後推波助瀾之人定是皇上的人,有何可查?”


    單察卻搖搖頭:“大人前些日子遞出去的折子,被各大臣紛紛抨擊,尤其是戶部與工部,更是極力反對,故而百姓捐衣捐田一事也並未做出個確鑿的定論。


    大人可趁著這次機會,舉出那些不顧災情猶自享樂的人,皇上也能借此向他們發難,屆時大人的捐贈之法定能推行出去,如此也可免去日後被人拿到大人難民安置不力的話柄。”


    廖唯章想了又想,從他上任一直到現在,他的立場都十分明確,他就是皇上身邊的人,替皇上效命的,所以他也不曾刻意去與其他同僚維係關係。


    前些日子提出的捐贈之法已然得罪了諸多大臣,捐衣事小,這捐田一事又有幾個大臣是樂意的,他們本就是國之棟梁身份尊貴,根本不在乎一個功績碑。


    廖唯章按照所有人的官爵之位劃出了捐贈數量,位高者捐之越多,這折子因他是私下裏直接遞給莊晏,甚至沒有通過通政司,故而讓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也因此,他在同僚眼裏已然成了眼中釘。


    “主簿這話說的有理,既已成了他們的眼中釘,這事成與不成那些人都盯上我了,索性把它弄成了,也不枉我被人日日緊盯著。”


    二人又商量了片刻,天色已經大黑,廖唯章這才與單察各自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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