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王造反,是姚肆所沒料到的,她以為憑益王的才智,即便做不到神機妙算,也應當知道審時度勢才對,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鬧事,也不知是心存僥幸之心呐,還是有其他緣故。


    不過益王到底為何造反,姚肆實則並不關心,她在意的是,這事是否會與裘霽產生影響。故消息剛傳到她耳邊,她就急急去確認裘霽的狀態。


    益王與太後和裘萬敖那是一條船上的,如果三人還未翻船,益王造反便與裘萬敖及魏氏脫不了幹係,既如此,益王失利,裘萬敖麵臨的也隻會是萬劫不複,即便他已經身陷囹圄。


    長文怎麽說也是姓裘,加之幼年的陰影,她不知這事對其會有多大影響。大仇得報之時,人往往不是欣喜若狂或得以解脫,而是沒由來的心裏空落落,若是氣憤與歡喜交織,又無處宣泄,姚肆隻怕憋壞了他。


    為了顧及裘霽的情緒,她這一日,幾乎時時與裘霽走在一處,雖然平日他們幾個相熟的人也多是走在一處,不過今日卻格外顯得不同。二人話多了不少,雖然大多時候是姚肆說,裘霽隻是耐心聽著,偶爾附和幾句,說到趣的地方,會不吝一笑,但這樣,就夠了。


    內心的鬱結要抒發,才不會憋壞了自己。姚肆對自己今日的表現,也是格外地滿意,她很歡喜自己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站在他身邊,為他紓解心中的鬱悶,若是那閨中的女兒家,連二門都出不了,她能日日與心儀之人相伴,何其幸哉!


    *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去月餘,京中逐漸太平,益王和裘萬敖等人已經不再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焦點,倒是熾熱的天氣常常被人抱怨,令人無心做事,隻想焉嗒嗒的在陰涼裏躺著一動不動。


    好容易等來休沐日,姚肆慣例到歸雲閣幫些小忙,順便中午在此處吃個中飯。不過今日也就她和裘霽、帶著蘭心和衛劄,至於其他人,天熱的緣故,都回各自家去了。


    裘霽在姚家也是熟人了,經過皇宮那次,閆氏對裘霽是越發的喜歡,她也從姚肆那裏聽聞了裘霽幼年的慘事,對那裘萬敖越發的痛恨起來,虎毒害不食子,這裘萬敖連那大蟲都不如,每每念及此,閆氏對裘霽就滿心的疼惜,行動言語上也就越發的疼愛了。譬如現在,滿桌子都是裘霽愛吃的菜,弄得姚肆覺得自己反倒是有些多餘了。


    趁著上菜的檔,閆氏來到二人桌前說話,其實按照原先她的態度,這倆孩子是不該走這麽近的,畢竟惹人閑話。


    可如今二人已經到了談婚事的地步,在外有人問及,她便稱已經定了親。況且姚肆也是穿了院服,二人站在一處,不仔細瞧,隻以為是同窗,也沒什麽閑話了。


    “你們這飯菜不幹淨,竟還有臉稱是數一數二,這京城的飯館,就如此不堪嗎?”


    突兀的罵咧聲傳來,惹得眾人目光紛紛圍觀過去。姚肆這邊也是一驚,歸雲閣的飯菜從未出過岔子,怎麽回事?


    閆氏更是著急,她老老實實做飯菜,幾乎是每個關卡都要自己過目把關,每日睡不過三個時辰,幾乎將所有心血都澆注在歸雲閣了。歸雲閣能有今日實屬不易,就算是為了這口碑,她也是半點也不敢馬虎,可眼下是什麽情況?


    裘霽雖未說話,但已然起身準備過去瞧個究竟。姚肆和閆氏也相繼跟上。


    “怎麽回事?”閆氏上前問道。


    那日應了姚肆的話,七娃第二日就來歸雲閣報道,從那之後就一直在歸雲閣做跑堂,他腿腳麻利嘴上能說,很是討喜,客人們都很是喜歡他。


    此時他正著急又不甘地辯解,“這不可能,我上菜,必每道都仔細查看,保準不會出任何問題。”


    “你什麽意思?難道我們小姐還會冤枉你不成?”立在桌旁的一丫鬟模樣的姑娘厲聲斥責。


    七娃不知所措的看著閆氏,“這位小姐說飯菜不幹淨,東家,這不可能,我們飯菜沒有任何問題。”


    “哼~本郡,本小姐大老遠的來這裏吃飯,就是衝著你們歸雲閣的名聲而來,如今倒好,京中的飯館兒就是這般上不了台麵,今日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明日是不是還會吃死人啊?”丫鬟的正主、一明豔卻神色厲害的姑娘指著閆氏鬧。


    閆氏急的臉紅,“這位姑娘,話可不能亂說,你這偌大一頂誣賴的帽子扣下來,我們承擔不起。你看要不這樣,我重新給你換一桌,飯菜皆不算錢,如何?”


    “哼,本小姐差你這點飯錢嗎?”厲主絲毫不聽勸,雙手叉腰一副不容和解的模樣。


    姚肆冷峻地看著坐上找茬的女子,拱手行禮道:“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子斜睨她一眼,身旁的丫鬟忽然躬身在其耳旁說了幾句,隻見她眉頭一蹙,麵向著姚肆,肆無忌憚地將其又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番,似能看出朵花兒來。


    姚肆也任她打量,好一會兒才見那女子顏色越厲,“說吧,這事如何解決?你這店裏的東西不幹淨,就算是重新換一桌,本小姐也不敢吃了。”


    “既如此,那不如我們請官老爺做主。”姚肆也絲毫不懼。此女子不管是誰,但看這模樣和言語就知道是來找茬的,且不說娘做事仔細,不可能出這種紕漏,單後者這副不要銀錢要找事的態度,也能讓人看出些貓膩。


    莫非是對手商家?姚肆摸不準,如果是之前,她第一懷疑的便是曹劍,可如今朝中進了諸多新貴,連辛仲橋都知道暫避鋒芒,曹劍是其屬下,自然也是不敢出頭,故而曹劍也沒有來生事端。更何況,現在歸雲閣門口掛著皇室親筆賜字,誰人敢輕易找茬?


    難道是蘇斌?但他會找一位女子來鬧事嗎?姚肆不確定,可她實在想不出這女子到底是什麽身份。


    “當本小姐怕不成,這事就算是鬧到官府,本小姐也有理。”


    此女子全然一副不將人放在眼裏,看來是有些來頭的。


    “你可認識她?”裘霽在姚肆身側低聲問道。


    姚肆微微搖頭,她也沒得罪誰,這女子應該不可能是衝著她來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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