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光暈飛擊而來。


    在這一刻,黃裳心裏竟有那麽一絲對蘇雨辰的感激。


    提劍意動,雷華蕩漾,電光躍動,餘下三成雷電之力全部匯集到劍鋒之上,結成一個白色小點,如星如日,閃耀著十字光芒,跳動著,刺入眾人眼中。


    元雷破擊。


    兩柄細劍,針鋒相對,悍然碰撞。


    吟!


    一道針也似的尖嘯傳遍全廳,眾人隻覺耳膜像要破裂一般,慌忙掩住耳朵,蒙哥馬利大公爵皺眉,揮了下手,無形力量散布開來,尖嘯立刻弱了下去。


    維西恍若不聞,死死盯住雙劍碰撞的核心,看清了全部的變化。


    嗡!嗡!嗡!


    兩點白芒激烈交鋒,彼此消磨,此消彼長,在比一個眨眼更短的時間內,潮水般來回拉鋸了七次,在即將分出高下的刹那,兩柄劍終於支持不住,自鋒至柄,碎為齏粉。


    失掉了物質承載,兩點白芒登時齊齊消彌在空中。


    二人握著空蕩蕩的劍柄,大眼瞪小眼,正要召出血脈武器,再度開戰時,蒙哥馬利大公爵忽然道:“一人力勝,一人技勝,殿下,這場決鬥不如以平手論吧!”


    大公爵乃是愛德華王子的劍術導師,他既然開口,愛德華王子自然聽從,走上前讚歎道:“真是一場精彩的決鬥!兩位原初騎士技藝驚人,賜圓桌秘銀劍。”


    眾人嘩然,許多小貴族眼中現出豔羨神氣。


    金衣衛士上前,奉上兩把短劍,黃裳也不客氣,拿來一瞧,鞘上雕著精美的浮圖花紋,核心處是一張小小的圓桌,抽出數分,劍刃銀光燦然,皎然似月,整柄劍優雅華貴,不似武器,倒似一件藝術品。


    看眾人神色,黃裳心知此劍當有異處,暗暗叫苦,若一直處於視線焦點,怎麽換裝跑路?


    決鬥已罷,司禮官當即宣道:“受封畢,請各位出廳,到宴會廣場。”


    人們熱烈交談著,議論著走出大廳,目光不時掃過決鬥的兩名騎士,黃裳歎了口氣,走向李朝政等人,樞木白狂忽然移過來,低聲道:“顧北,這場決鬥還沒完!你等著吧!”


    黃裳道:“幼稚。”


    樞木白狂麵色一變,寒聲道:“如果是血脈武器,你必死無疑!”


    黃裳嗤之以鼻,作出一副自大模樣:“老子一槍能捅死你,信不信?”


    “你!”樞木白狂正要發作,一個中年人飛快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樞木君,還請暫收怒氣。”又對黃裳鞠了一躬道:“顧君,在下日本公使山本渡,這次能見到您的技藝,真是大開眼界。”


    他說的也是中文,黃裳抱拳笑道:“好說,好說。山本先生,日本人的漢語都說的這樣好麽?”


    山本渡正色道:“唐國是本國的文化宗主國,在日本,自甲午以來,人人都以會講漢語為榮。”


    樞木白狂麵色冷如寒冰:“山本先生,你在說些什麽!”


    黃裳笑道:“我聽說獵人打獵前,總會想法設法熟悉獵物的習性,山本先生聽過麽?”


    山本渡目中閃過一絲訝色,道:“所以我們才在這兒。”


    一道聲音插入進來:“山本,又在鼓吹你那一套?”李朝政帶著四五個人,大步走了過來。


    山本渡道:“李君說笑了。不知顧君何時歸國,李君可安排妥當了?”


    “不勞閣下費心,”李朝政一笑,看向樞木白狂,拈須讚道:“這位樞木君的力量精奧通神,端地了得。隻是根基尚淺,這麽早暴露出來,怕是風雨過甚,容易夭折啊!”轉向山本渡的眼神中充滿了微妙的探尋之色,神情殷切,一臉真誠,像在擔心自家後輩子弟一般。


    這場決鬥,李朝政篤定絕非巧合,山本渡這日本公使應該知道些內情。


    山本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樞木白狂冷冷道:“死掉的天才,不算天才!”


    李朝政讚歎道:“好誌氣!好氣魄!顧北,你看看人家,也學習一下嘛!”


    黃裳與樞木白狂對視著,目光如刀劍交擊,似要激出火花來,口中笑道:“我會的,用劍。”


    山本渡打個哈哈:“李君,顧君,祝一路順風。我們後會有期。”帶著樞木白狂去了。


    廳中人已稀,一行七人步向出口,李朝政低聲道:“山本渡此人,陰險狡詐,口蜜腹劍,賢侄萬萬小心。”


    “我會的,“黃裳點頭,舉起手中秘銀短劍問道,“這劍可有什麽名目?”


    李朝政道:“圓桌秘銀劍,被授此劍者,相當於圓桌騎士團的後備成員,在英國境內享有許多特權。”神色一動,正要再說,忽看向左邊一根石柱,低聲道:“賢侄快些向人告別。我在外麵等你。”


    維西正俏生生立在柱後,抬眼望來。


    黃裳定了定神,直直走過去,道:“維西,謝謝你的筆記。”


    維西咬著嘴唇,大眼睛裏閃著明亮的光,一張口問了個和眼下離別情形完全不相幹的問題:“遺傳物質是雙螺旋結構,這個想法你從哪來的?”


    “什麽?”


    黃裳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dna的雙鏈結構,送她的筆記上有方麵的東西,腦子裏飛快想著合適的思想源頭,口中道:“怎麽突然問這個……嗯,要說最根本的源頭嘛,應該是古華夏的道家思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你見過太極圖吧,就是一黑一白兩條魚抱一起那圖,黑白兩色就是那個二,就是陰陽,我想著人也在萬物之內,遺傳因子自然也在陰陽之列,互相抱合吸引,生生變化,就七拚八湊搞出了那張雙螺旋圖,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可別笑我。”


    “原來你有這樣一個哲學源泉……”維西搖搖頭,輕歎一聲,明亮澄澈眼睛凝視著他,“叔祖正在編寫一部將全世界所有超凡能力記錄下來的大書,他說顧是個很好的助手……遠東正處在戰爭的邊緣,你有天才的頭腦,我有精密的雙手,你可以留下來,你負責理論,我負責實驗,我們一起驗證科學的真理!”


    維西再一次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美人盛顏如玉,楚楚殷切,動人魂魄,黃裳幾至目眩,狠下心腸,慢慢道:“維西,英格蘭將與外敵爆發戰爭,你會如何?”


    維西閉上雙眼,精致的肩膀顫抖不已,良久良久,才睜開來,眸中已是一片沉靜,抬手按在黃裳胸前,感受著少年溫熱有力的心跳,纖指劃個圓圈,輕聲道:“你要好好活著。”


    “我會的。”黃裳握住她的手,道:“受封之後,你去哪?”


    維西上前一步,擁住近在眼前的少年,道:“我已經通過了考試,三天後就去巴黎大學,拜在居裏夫人門下,學習放射物理。”


    黃裳緊緊抱住她:“放射性對身體有害,你要注意,別在實驗室呆太久。”


    “我是騎士,又有獨角獸的守護,沒事的。”維西輕輕脫出懷抱,後退數步,深深望著黃裳,像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裏,解下腰間一柄同樣的圓桌秘銀短劍,指尖白光閃動,在刃上刻下幾個字,遞過來。


    黃裳亦在自己劍上刻下兩個字,放進維西手心,對上她不解眼神,笑道:“我幼時常做一個夢,總覺得這個名字才是我的真名,即便醒來也是。”


    “那麽,黃裳,”維西佩上劍,笑著離開,“再見。”


    廳中已空無一人,黃裳將劍放進空間,擺在黃昏之國的筆記旁,大步走出大廳,李朝政等人擁著他走向宴會廣場,半路轉進一間空無一人的更衣室,進來的隻四人,餘人守在門外。


    李朝政取出那張青色的移形換息符,往小鄭肩頭一按,青光一閃,符紙呼起燃燒起來,散成輕煙時,小鄭已變作黃裳模樣,身姿氣息,分毫無錯,隻眼神稍欠神采,無傷大雅。


    黃裳問道:“李伯父,方才為我授劍那人是誰,似乎不懷好意。”李朝政一怔,道:“那是喬治王子,英王之子,愛德華王子之父,乃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出了何事?”


    “授劍時他爆發源血力量,壓的我無法起身,又忽然撤去,不知何故。”


    李朝政神色微動,手指按住眉心,低吒一聲:“周天星力,聽我號令!青蓮法眼,開!”箴言聲中,大公使左目中泛起一縷瑰麗青暈,掃遍黃裳全身,纖塵畢現,毫無異象,遂收了神通,道:“沒有追蹤之物,你們先走,我來打探。賢侄那圓桌短劍呢?給小鄭帶上,更像一點。”


    “送人了。”瞧見如此玄妙法門,黃裳雖想問一些仙士的情況,卻實在不是時候,隻得作罷,心下卻準備路上好好向張全詢問一番。


    李朝政搖頭時,黃裳早除下外衣鞋帽,接過李朝政遞來的一套衣服,三兩下穿在身上,又是一張青符按來,光芒閃過,對鏡自覽,自家已變作一個普通的白人少年,麵目平平無奇,屬於放在人堆裏就再也找不著的那種。


    “移形符的期限是半個月,”李朝政一邊替張全易容,一邊道:“張全,你在歐亞間跑了好些來回,也算識途老馬,此次定要將顧賢侄安全帶回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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