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祿堂身為大清民間官方公認的第一高手,國家級戰略力量,擎天柱石般的人物,收徒自然不是一件小事,儀式辦的頗為盛大,這日一大早京城至雷音山的路上便忙了起來。?


    黃裳收到請柬,連帶著夭夭、顧西、劉茵也一並邀請在列,上午早早到了孫家道場,餘振北似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欲跪謝大恩,他連忙扶住了。


    一行人進入道場,裏麵已有了不少人,孫存周迎上來,將迎賓任務交與師兄弟,引著到周良身邊,為三女彼此介紹,閑聊起來,話題漸漸轉移到日本使團上麵。


    “……大同報上報道前些日子咱們在日本北海道的租界遭當地暴徒襲擊,關係正緊張,這時候他們派使者來有什麽意圖?”


    “我有個外務部的朋友透露,似是袁公搭橋,日方有上層欲緩和兩國關係……”


    “聽說日本副使已經抵達京城了?”


    “嗯,昨日到的,一個左副使,先過來打點打點……”


    “按你們兩個看法,戰爭爆的可能性有多大?”


    “七成以上,這使團怕是疑兵之計,麻痹咱們來著。”


    “兩國交戰,這些花花手段有什麽用處?徒惹人笑……”


    時辰漸移,大廳中人來人往,不乏京中諸多大人物,黃裳極少認識,正好請教,孫存周幾人見多識廣,借著唱賓聲一一道來。


    “翁同斂翁府管家到,黃玉獅子一對——”


    “商務部員外郞張謇到,金筆一支,禮金一萬——”


    “靖遠候府管家到,鐵羅漢兩隻——”


    “張府管家到,親筆論語半部——”


    “燕大教授辜鴻銘到,孤本古籍一部——”


    “輔威將軍李書文到,爛銀星槍一杆——”


    “袁府管家到,瑪瑙琺琅鑲藍青金壺一隻——”


    “吏部尚書康有為到,純銀香梨三顆——”


    “輔德將軍尚雲祥到,嶽家拳經一本——”


    “榮府管家到,長白山千年人參兩枝——”


    “步兵大營總教頭王五到,镔鐵關刀一口——”


    “秋謹先生到,九州同歸符兩張,越魚腸劍一柄——”


    “戶部尚書楊深秀到,周公大書一部——”


    “商務部尚書林旭到,西洋千裏鏡一架——”


    “工部尚書梁啟到,雲霞星木一根——”


    “孫府管家到,藍玉自鳴鍾一部——”


    “驍騎大營總教頭杜心武到,千裏烏雲騅一匹——”


    “燕大校長嚴複到,天演論一部——”


    “燕大教授齊白石到,玉印一方——”


    “燕大教授章太炎到,嘉草參鬥丹一枚——”


    “大內王公公到,太垣星絲三寸——”


    ……


    唱賓聲不絕響了大半個時辰,幾乎將燕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網打盡,單國士便來了二十多位,隻兩黨領袖並未親身前來,似是約好了一般隻派人來賀。每到一人,孫存周和劉茵便輪流介紹,顧西與周良偶爾補充,黃裳聽的大開眼界,漸漸把握到朝野上下的微妙局勢。


    餘振北的父親穿了件深紫綢衣,喜氣洋洋地站在兒子身邊,一眾平時見也見不著的大人們爭著過去打招呼,喜笑顏開,不住點頭,一掃那夜被伏虎幫揍的鼻青臉腫的淒慘模樣,也抖了起來。


    吉時未到,一眾貴客陪孫祿堂在後廳喝茶,前廳多是年輕人,氣氛漸漸活絡起來。


    也有幾名隨父母長輩過來的木蘭女校女學生過來問好,卻是黃裳西洋劍術課上的學生,6妍玉、6小茶姊妹竟也來了。還有譚嗣同的三位女兒,譚晶、譚瑩、譚雨三姊妹,這三位分別為譚嗣同三位夫人所生,深得當今皇後喜愛,特意傳下旨意收為女兒,俱有公主封號在身,幾人行禮口稱殿下。


    黃裳倒不用行禮,這是國士特權之一。


    不知不覺,他們這小團體也變的龐大,三位公主,兩位散人,一位國士,餘下顧西、劉茵、6氏姊妹俱是漂亮動人,氣質不俗,頗為吸人注目。


    劉茵領頭,十數位大小姑娘嘰嘰喳喳竊竊私語談成一團,三人自在一旁,一名青年直直行來,含笑道:“存周,良兄,原來你們躲在這兒,好生自在。”伸拳打來。


    孫存周與來人碰了下拳,笑道:“慕俠何時來的?”為雙方介紹道:“這位是玉麵虎韓慕俠,俠膽義膽,是我們中第一條好漢。這位便是咱大清最年輕的國士,顧北,年少有為,文武雙全。你們好好親熱親熱。”


    這是黃裳遇見的第三位“五散人”,頗為好奇,打量之下,韓慕俠不愧玉麵虎之稱,長身玉立,溫雅和致,隱蘊強悍氣息。二人抱拳見過,談得一會,俱覺對方談吐不凡,胸中大有文章。韓慕俠歉意一笑道:“我今兒個來還有件尷尬事,李景林托我當個掮客,向顧國士求件物事,他說隻要顧兄肯還,必有重謝,李府所有任憑國士取拿,決無二話。”


    孫存周皺眉道:“慕俠你何苦替他說話,那東西又不是他的,何來還字一說?他指使伏虎幫找餘師弟那事兒我還沒找他算帳呢!”


    周良亦淡淡道:“李景林一向冷傲,這遭怎麽如此客氣,莫不是先禮後兵?”


    依黃裳方才所聽所聞,守舊黨以張之洞、袁世凱、榮祿三人為,內部亦自有派係,其中李景林屬袁係,李堯臣和韓慕俠屬張係,榮祿為滿臣,似在避諱,並未聽過座下有什麽年輕高手。


    韓慕俠無奈道:“我也是被人托到頭上,欠個人情,推卻不得,顧兄尊意如何?”


    黃裳道:“不是小弟膽敢推卻韓兄美意,實在是那物乃他人暫借,非我所有,將來要還的,叫我如何交法?”


    韓慕俠歎息道:“既如此,我回了他便是,隻是怕他不肯輕易幹休。存周,借你家電話一用。”走到一旁,抄起木式電話,搖罷號,等了一會,低聲說幾句,掛掉回來,道:“景林好像要自己過來。”


    孫存周哼道:“來的好,我倒要替餘師弟出口氣,稱量稱量青蓮劍歌的厲害!”


    黃裳道:“今日喜慶,不宜刀兵。”


    周良道:“胡吹大氣,你那丁甲經才練到哪跟哪。”


    韓慕俠道:“畢竟是客,你這個做主人還能打人出去不成?”


    孫存周瞪眼道:“你們!”


    日近正中,吉時漸到,一眾貴客們陪著孫祿堂出來,大廳正中一條寬丈五,長七丈的腥紅大毯鋪開,旁邊兩溜兒酸棗木大圈扶椅,各位大人紛紛就坐,一眾年輕後輩站在後麵。前正方一張太師椅,孫祿堂端坐其上,後邊牆上掛著兩張皇天後土的像,莊吉、梁青雅、盛煊、孫存周四大弟子分站兩旁,氣息沉凝,莊重肅穆。


    餘振北自正門而進,端一盞熱茶,來到孫祿堂麵前,雙膝跪下,恭恭敬敬敬上,叩頭道:“弟子叩見師父。”


    他天資本不錯,又經生命果洗經伐髓,整個人脫胎換骨,一月苦功不輟,將九式龍虎拳印練至小成,前幾日演練時出手之間龍吟虎嘯,已得個中真意。孫祿堂本為還劍法成道之情,幸得一佳弟子,甚是開懷,微笑接茶,扶起餘振北道:“徒兒且起,既入我門,當牢記八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徒兒謹記。”餘振北滿麵激動,大聲應到。


    滿室掌聲雷動,恭賀聲此起彼伏。


    這八字一出,黃裳在一旁低聲問道:“存周,你們這訓誡意象開闊,端的了得,小弟佩服。”


    孫存周回道:“這八個字是甲午那年戰後,譚公送與家父的,他老人家極是中意,便立成了門規。”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廳外傳來,淩利清越,恍如劍吟,壓下滿堂人聲,傳入眾人耳中。


    “李景林恭祝孫少保收得佳徒!”


    這聲音來的極快,字字清晰,前聲疊後語,幾如重浪一般,滾滾而至,幾乎與最後一字同時到達,半空中射下一線青光,落在廳中,現出一個青年,麵無表情,氣息凜冽,鋒利,整個人似是一柄出鞘利刃,割人耳目。


    這出場聲勢甚是奪人,滿室俱為之一靜。


    孫家其餘人要麽是長輩師兄,不宜出麵,要麽修為地位不夠,身份不對等,隻有孫存周正合適,他越眾而出,淡淡道:“李大人好大派頭,裏麵請。”


    李景林托一鐵盒,揮手擲到迎賓案上,昂直進,向孫祿堂拱手道:“見過孫師傅,眾位師兄。”


    五散人都曾在孫家道場修煉過,是以他如此稱呼,孫祿堂微微頷道:“多日不見,景林劍術愈精進。”


    餘振北盯著他,雙拳緊握,孫存周看了他一眼道:“李大人此來,莫不是又要強奪我這小師弟劍譜?”李景林目光掃過二人,竟是微微躬身道:“前些日子李某管教不嚴,手下擅自行動,多有冒犯,還望餘師弟見諒。”


    餘振北臉色漲紅,孫存周冷冷道:“那般無禮,一句管教不嚴就輕輕揭過?”


    李景林淡淡道:“凡進過餘宅的人,都少了一隻眼睛。”


    這時唱賓聲略顫抖著響起來:“中壘大營左統領李景林,人目九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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