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醒了。他睜開幹澀的眼睛,適應房間裏的黑暗,這裏是哪裏?總之不是他一直呆的那個地方。


    哦!他想起來了,在昏迷前他見到了首領,見到了他們落月族奉為神祗的男人。


    他到他身邊來了,他走的很急。不一會一群人圍到他的身邊,身上穿著他沒見過的白布。拿著冰冷的鐵器在他胸膛上按壓,他難受喘不開氣。他沒有反抗任由這些看似奇怪的人動作。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他。他怕這是一場夢。他怕,他眨下眼睛首領就在他夢裏消失了。


    桑塔一直不動,要不是醫生說了。調理一段時間會有改善,他現在就想出去叫人進來在檢查一遍。


    椅子拉開,夜軒坐到上麵。黑眸看著桑塔又像透過桑塔在看什麽東西。慢慢的他眯起眼睛,眼瞼之間的縫隙裏閃過幽深冷冽的光芒。


    “為什麽不攔住他。”黑豹的聲音,危險而魔魅。“難道你對他餘情未了!”


    “當時情況緊急,一片混亂。還是你認為他會站在大廳裏。等石柱碎石落到他身上?”沈君無謂的直視,黑豹銳利的眼神。“你說的那個方法可信嗎,真的能治好我母親?”


    “嗬!試過你不就知道了!”黑豹瞥一眼沈君,似乎對於聊這個話題的興致不太高。“還是你有什麽更好的方法?”


    沈君抿緊略白的嘴唇,她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欺騙她。如若你最後騙了我,即使是付出生命,也會讓你付出昂貴的代價。


    黑豹盯著沈君離開的背影,臉上帶著譏諷。這就是人,這就是人心。夜軒啊我已經有些期待你悔恨的目光了。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桑塔在猶豫,他要不要說。被囚禁在陰暗的房間裏,日出日落白天黑夜,隻能憑著窗口透過的光線來辨別。


    “他們出事了!”


    “是的。”桑塔重重的點頭。


    “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夜軒拉開窗簾,讓外麵的月光灑進來。


    “你走後的第二年夏天,黑豹幻化成族人,到族裏摸底。……很多族人都被豹子鱷魚咬死了。”現場的慘狀他至今不敢回想,他哽著“是木蓮,最後是木蓮攔住那幾隻豹子,讓我逃出來找你……”


    遙望著星空的黑瞳,被微弱的光線。灼的痛的厲害,閉上的眼瞼顫抖酸澀。“閉上眼睛休息,這裏很安全。我出去一趟。”


    關上門夜軒鬆開門把手,泛白的手垂在身側,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張開。最終化成一道金光直衝雲霄,消失在廣袤的夜空裏。


    沈君卷縮在陽台的躺椅上,整個人宛若嬰兒的形態。她糾結無奈無力,她隻能選擇相信。在這場生與死的抉擇裏,必須有人犧牲。


    夜軒這輩子欠你的,讓我下輩子還吧!成型的液體穿過睫毛之間的縫隙,從眼角滾落下去,隱匿進鬢發裏。


    一條金色的巨蟒在叢林上方盤旋,帶來的雲霧雷電,聚攏成黑壓壓的一片。仿似下一秒,便會鋪天蓋地壓到地麵一樣。


    腳踩到地上,夜軒一步一步緩慢的走。砂礫枯枝摩擦斷裂出聲響,越刮越大的風,席卷起落葉在空氣裏莎莎作響。


    腳踩過腐壞的桌椅,越過碎裂的石凳。跨過從塌倒木屋裏滾下來的圓木,在靠近部落中央的時候,他看到了。


    一堆堆白骨,堆積在地麵上,夜軒雙膝跪到地上。右手拿起,被利齒咬剩一半的頭蓋骨。俯身額頭抵到骨頭上,把頭蓋骨按壓在他的腹部。


    他沒哭,不是不哭,不是不想哭。他是沒資格哭。跪到半夜的時候,夜軒直起身,輕輕推開散落的骨頭。用手挖地上的泥土,他抿著嘴一聲不吭,手機械似的動做著。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個數米寬的大坑挖好了。夜軒站起身,身子歪斜幾下,按住膝蓋等待眩暈過去。把骨頭移放到坑裏,夜軒道:“在世的時候,生活在一起,死了葬在一起。這樣在路上,也不會孤單。”


    跪到地上,磕幾個頭。夜軒站起來道:“處理完事情,我回來陪你們。”說完轉身離開,挺直的背脊,破損的衣袖,損毀的褲腳。在婆娑的樹影下蕭條堅定。


    沙瓦睜著眼睛,看著刺目的洞口。希望失望到絕望,很多時候他在想,他為什麽還活著,為什麽不讓他和他們一起死去。心裏存在希翼時,他幻想他想象桑塔成功逃出,找回首領成功解救出族人。


    失望的時候,他想或許桑塔死了,或許天大地大他還沒找到首領。


    絕望的時候,他想,嗬嗬哈他想、他想死。每天的每天他都在想,今天是最後一天,他想象這些豹子,忍不住咬進他血肉的樣子。皮包骨頭的他會不會有血崩出來。


    趴在地上的花豹猛然起身,邊上的幾隻豹子也跟著起來,一齊往洞口的方向看。


    夜軒立在洞口,沉著臉微抬頭定定的注視著,被鐵索懸吊在山洞裏麵的沙瓦。目光回到豹子身上,漩渦一樣的眸底,閃過幽幽的冷光。


    是他、是他!回來了!沙瓦木木的臉上沒有變化,晚了一切都晚了。不如不回來!抬眸盯著洞頂的岩石,冰涼的液體落到臉上,冷到骨髓裏。


    山洞裏空氣不流通,不多時血腥氣充滿山洞。解決完最後一隻豹子,夜軒解開鎖鏈半摟著沙瓦出去。


    剛到外麵,沙瓦推開夜軒,“不勞費心。”


    夜軒僵住著不動,眼底浮現的痛楚,像晨霧一樣快速散去。


    “你給我們帶來希望,也讓我們絕望。”沙瓦啞著嗓子道:“你不是一個稱職的首領,為了一個女人你拋下了一切。讓我們一個族的人都陪你的愛情殉葬。”


    “現在如何了?”沙瓦後退幾步抵到樹幹上,製止夜軒扶他,“別碰我,惡心。”


    “沙瓦……”夜軒薄唇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是他的錯,是他的離開導致了滅族。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你得到她了嗎!看這樣子是沒有。怎麽受傷害了,想回來尋求安慰?”沙瓦嗓音粗嘎的笑開,“你在乎的終將離你而去,夜軒你注定孤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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