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凱麗的目的就是讓胡佳瑤看一看周意遠和趙語檬,好讓她知難而退,現在胡佳瑤人也看到了,她當然不會多留她,免得礙眼。


    胡成磊很爽快地拿出了用畫框裱好的幾幅畫,胡佳瑤接過,也不準備多留,轉身要走人的時候,聽到周意遠在身後喊了她一聲。


    胡佳瑤沒作停留,更沒回頭,就這麽麵無表情地走出去,看她背影,眾人想法多有不同,胡成磊是唏噓,金凱麗是誌得意滿,趙語檬有絲愧疚,周意遠則是心頭一緊。再顧不得什麽,他索性甩開了趙語檬的手,簡單幾句告辭的話,縱使金凱麗如何挽留,他再也聽不進去,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地追了出去,所幸在她上車前截住她:“佳瑤!”


    她像是沒聽到似的,打開後車門,把畫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周意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隻是送她回來,我跟她沒什麽。”


    胡佳瑤沒有反應,正要伸手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周意遠卻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製止了她開車門的動作:“你聽我說。”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她這才終於說了話,語氣很淡,抬頭看他的眼神也很淡,情緒沒有絲毫波動起伏。


    周意遠卻不是滋味起來,她太過從容,顯得對他毫不上心,他心念微動,隱隱有些落寞,問他:“你不介意?”


    胡佳瑤卻笑了下,反問他:“介意什麽?”


    她唇角的那抹笑容刺激了周意遠,他聲音沉了幾分:“介意我跟趙語檬……”


    胡佳瑤唇邊笑意不散,輕鬆而答:“不介意。明天離婚後,你我各自婚嫁,都是常事,我又何必介意你早一天另覓佳人?”


    明天?離婚?他何時答應過?周意遠隻覺心髒被某些尖銳的東西撞了一下,那顆心更往下沉落幾分,他深深看著胡佳瑤,靜默許久,企圖從她表情裏窺見一絲破綻,可不知是她偽裝太好,還是他實在眼拙,他竟覺得她此刻一言一行都發自本心,並不參雜一絲一毫賭氣成分。可他不願意相信,這讓他怎麽肯相信?


    “別說賭氣的話。”周意遠聲音都不自覺輕顫起來,“我們什麽時候說過明天離婚?”


    胡佳瑤臉上那抹令他覺得刺眼的笑容終於消息,她輕歎了口氣,推下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極其冷靜地告訴他:“今天早上,你媽來找過我,讓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我沒回答行不行,她讓我再想想。”


    聽到她對周母的稱呼由“媽”轉變為“你媽”,周意遠胸口發堵,他直直看著胡佳瑤,剛要開口卻又聽她說道:“我很肯定要跟你離婚,不用想,也不想浪費大家時間。”


    她態度決絕,周意遠卻感到有股力量在慢慢掏空他身體裏的力氣。


    “你一向很聽媽的話。”他說。


    “恩。”她承認,“但有些事不能聽。”


    周意遠仍舊抱著一絲僥幸:“如果你真想跟我離婚,為什麽拖到現在?你是要懲罰我。”


    “我不是要懲罰你。”胡佳瑤說,“周意遠,以前你在外麵胡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管你。你說我大方,可你說錯了,我不大方,我很小氣。”


    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麽,此刻隻看著她,胡佳瑤又道:“如果我愛你,我不會不管你,不管你都是因為我心裏沒有你。”


    她的話像是一把小小的刀刃,看似無害,實在鋒利無比,在他胸口狠狠戳了一下,刀尖正好對準他的心髒。周意遠不願相信:“不可能,你要是不愛我,為什麽讓徐馨去找趙語檬?”他寧願相信她此刻所說盡是氣話,不,一定都是氣話!她愛了他那麽多年,從小小的女孩還沒發育完全開始,怎麽能說不愛就不愛?


    胡佳瑤因為周意遠的話而微微皺了眉:“什麽意思?徐馨去找過趙語檬?”


    “你不知道?”周意遠稍訝,但很快又牽了下唇,看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他,此刻卻又在他麵前裝傻。她怎麽會不知道徐馨找過趙語檬?她跟徐馨那麽要好,連趙語檬也說徐馨此舉是她的意思。她是怕他責怪吧?可他怎會責怪她?他高興還來不及。


    胡佳瑤卻不再和他在這件事上糾纏,她目的明確,就是要談離婚,不然她早就開車走了,不會留下來跟他站在這裏說這些話。又開口說道:“不管徐馨有沒有找過趙語檬,都跟我們明天離婚無關。”


    聽她又提起離婚的事,周意遠有絲不悅:“佳瑤,我知道你在生氣,現在氣頭上說的話,我都當做沒聽見。跟我回去吧。”說著,他又準備去拉胡佳瑤的手,她將手臂往身後一藏,語氣依舊冷靜:“我真沒生氣,我就是想跟你離婚,明天就離。”


    她反複糾結在離婚這件事上,周意遠無奈,索性跟她攤開來說:“好。你說離婚,那給我個理由,為什麽要離?”問完話,還沒等胡佳瑤回答,身後不遠處的胡家大門突然從裏打開,趙語檬走了出來,在周意遠一米遠處停下步子,輕聲喊道:“意遠。”夜風一吹,把她的話吹得支離破碎,短短兩個字,像是道盡了柔腸。


    胡佳瑤看向趙語檬,她很瘦很白,站在路燈下像是隨時要被風吹走似的,接著又看向周意遠,見他也往後看了趙語檬一眼,胡佳瑤不再多留:“明天早上10點,我會給你電話,別忘了。”懶得再看後麵跟出來的金凱麗和胡成磊一眼,她彎腰坐進駕駛座,一氣嗬成地將車開離出去。


    見胡佳瑤開車絕塵而去,周意遠急了,正要開車去追她,趙語檬卻又喊了他一聲,那聲音裏已現哭腔,周意遠抬眼去看,她臉上已有清淚留下,掛在尖瘦的瓜子臉,像極了古代卷軸裏身姿婉約的病美人。可他卻不能再為她耽擱,再耽擱下去,胡佳瑤就該走遠了。他輕聲一句“對不起”,接著頭也不回地開了車往胡佳瑤的方向追去。


    胡佳瑤由始至終都沒發現身後有人開車在追她,徑直去了徐馨公寓,準備開進停車場的時候卻發現門衛外站著一人,仔細一看,不是薑梵又是誰?


    隻好提前停了車,打開車門下去,走去薑梵那兒,問:“你來幹什麽?”她看了眼腕表,“明明沒到兩小時。”這人說話不作數,說好兩小時不給他打電話,他才過來,現在才過去一小時十五分。


    薑梵笑著轉移話題:“門衛不讓我進去。”


    “誰讓你不請自來?”她說。


    他見她表情隱隱顯出嬌蠻,獨獨在他麵前才會出現的嬌蠻,不覺心情大好,看她的眼神愈發柔情似水起來,不自覺伸出手去,拇指食指在她臉頰輕輕摩`挲了幾下,她躲開:“別鬧。”


    薑梵嘴角微勾:“我心又癢了。”


    胡佳瑤正要回話,突然聽到一道充滿了怒氣的嚴厲男聲:“佳瑤!”


    她聞聲回頭,見身後不遠處周意遠正怒發衝冠緊盯她看,她心頭莫名一淩,還沒想好措辭,周意遠已經大步走來她麵前。


    薑梵見勢拉住了胡佳瑤的手,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他就這樣擋在了胡佳瑤和周意遠中間。


    薑梵這張臉,周意遠並不陌生,他此刻隻覺有股怒氣從他腳底一直往上躥升,狠狠纏了幾下他的五髒六腑,又猛然湧上腦袋,把他思緒攪得天翻地覆,嗬!投資人!哪門子的投資人!他眼神都有怒火迸發,直接越過薑梵聞向胡佳瑤:“你就是為了他要跟我離婚?”


    這情況令胡佳瑤措手不及,她想著該如何說明,一時便沒回話,聽她沉默,薑梵替她發了言,隻聽他諷笑一聲:“周先生自己在外麵胡來,現在倒怪起別人了。”


    周意遠怒目而視:“乘人之危的人沒資格說我!”


    “沒準備說你。”薑梵笑容愈發譏誚,“我從不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口舌。”


    “好了!”胡佳瑤出言製止,現在大庭廣眾,她可不想因為薑梵和周意遠的唇槍舌劍而成為焦點。略作思考,有些話現在當著薑梵的麵說實在不太合適,便對薑梵說道:“你先回去,我有話跟他說。”


    聽到胡佳瑤讓薑梵先回去,周意遠蓬發的怒氣這才算消了消,他挑釁地看了薑梵一眼,薑梵卻壓根兒沒看他,整個人注意力都在胡佳瑤身上,他當然不肯回去:“我不放心。”


    胡佳瑤無奈,又不想在周意遠麵前讓薑梵難堪,隻要退了一步,指了指遠處的一棵大樹:“那你去那兒等我。”


    “等多長時間?”他問。


    胡佳瑤:“說不好。”


    薑梵:“五分鍾夠不夠?”


    胡佳瑤想要跺腳:“薑梵!”


    他這時卻笑了笑:“等五年,我也等。”


    周意遠站在旁邊,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儼然把他當成空氣的架勢,剛消下去的怒火又騰一下地漲上來,他沉沉斂著眉眼,目送薑梵遠遠走向大樹,這才看向胡佳瑤,開口就是一句:“他什麽時候勾`引的你?”


    胡佳瑤看著他沒說話。


    周意遠愈發暴躁,一句話幾乎是從齒間溢出:“你跟他……有沒有發生過關係?”


    “沒有。”她答得坦然而堅定。他總算稍微有絲慰藉,靜了靜,他兀自平息了一番胸腔內裏的滔天怒氣,盡量用規勸的語氣跟她說道:“佳瑤,他那種人,見慣了女人,怎麽可能會在短短的時間裏就把真心掏給你?你別吃了虧。”


    胡佳瑤不再跟他廢話,直入主題:“這幾年,你是對不起我,你心不在我身上。可我也不敢說自己對得起你。我心也同樣不在你身上。我們就當好聚好散了,別讓我恨你。”


    “恨我?”周意遠聲音幾乎發了抖。


    “如果你不肯離,我會走法律形式,那樣隻會讓大家更不堪。”胡佳瑤說,“我也會恨你拖著我,甚至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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