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長風此時也不禁動容道:“漆黑色的曼陀羅花?司馬前輩遇害時,卻也是留下了這見鬼的花。”


    慕容逸雪道:“哦?此事你又是何處得知?”他心想,在玉皇山莊晚宴時,謝安歌也曾說起過此事,想來他說的倒是真話了。想起謝安歌,就難免想起那清靈脫俗的女子…慕容逸雪不由得一陣心痛,控製住自己不去想她。


    沐長風歎了口氣,說道:“這種事又怎會是道聽途說?若非是親眼所見,又怎會相信司馬前輩會慘遭毒手?他全然沒有還手之力,就被一劍穿喉,隻留下一處細窄的劍傷…”他說到這裏,突然心中一寒,失聲道:“這不是…你慣用的劍法嗎?”


    慕容逸雪默然半晌,才緩緩道:“不錯,這正是我的劍法。”這劍法正是慕容逸雪才用的出來,若是要一劍刺穿喉嚨,其實並不難做到,但隻有拿捏的力度不差分毫,才會出現這種極為細窄的傷口。


    他實在不願多想,因為這種劍法他隻傳過一個人,那就是魔教宮主—上官明月!


    林語柔花容失色,連忙說道:“沐大哥,逸雪哥哥他絕對不是凶手,他這段日子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


    沐長風苦笑道:“我怎會懷疑他是凶手?可其他人就難免不這樣想了,這種嫁禍的手段也實在是高明的很…”


    慕容逸雪凝聲道:“此事實在蹊蹺,沐兄你還需將司馬府中見到的事詳細說來。”


    沐長風應了一聲,便緩聲說道:“那天正是司馬前輩的壽辰,我也帶了幅《漢宮圖》的真跡前去拜壽的,他一向喜愛這些古玩字畫。”


    慕容逸雪的眼睛亮了起來:“既然是壽辰,那前去拜壽的人自然不會少了。”


    沐長風道:“不錯,來的盡是武林名宿,畢竟‘關中大俠’司馬玄仗義疏財,喜交朋友是世人皆知的,但來的人數太多,太駁雜,司馬前輩也就是在那天…才遭人殺害的。”他說著,眸子也漸漸變成灰色。


    慕容逸雪此時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這整個事件就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他現在已能逐漸觸到它。


    他忍不住問道:“那日去司馬府拜壽的人,可有名冊統計嗎?”


    沐長風點點頭,說道:“不錯,原本司馬前輩不想這樣繁瑣的,他想得來的即是客,做這樣一個名冊出來,豈不是明擺著讓人攀比誰送的禮貴重麽?”


    慕容逸雪輕歎道:“不錯,既是署了名,管家一定會將送的禮數一並記錄下來的,司馬前輩淡泊名利,實在讓人佩服。”


    沐長風‘嗯’了一聲,又說道:“所以司馬前輩遇害後,六扇門的人便用了這名冊,將那日在場的人全部召集了起來。”


    慕容逸雪暗道,原來謝安歌,蕭承宇二人也參加了司馬府的壽宴,才會留在長安這麽多時日的。


    沐長風苦笑道:“可六扇門的人辦案也是愚昧,名冊上的人雖來齊了,可凶手難道就一定把名字署在冊上了麽?我若是凶手,殺人時難道還會留下姓名,好叫人後來可以查我?”


    慕容逸雪沉吟道:“也許此人正是利用了這人性的弱點,才會形成一種錯覺,誤以為凶手不在這名冊之中,那青麵人既然不願以真麵目示人,難道…”


    沐長風也好似想到了什麽,失聲道:“難道這人正在那壽宴的名冊之中?”


    慕容逸雪正色道:“極有可能,所以我們現在一定要找到一個人,那就是手裏有這卷名冊的人。”


    沐長風苦笑道:“可六扇門的脾氣你是清楚的,他們的案子又怎會讓別人接手?”


    慕容逸雪忽然笑了笑,緩緩道:“我聽聞謝家的公子說起過,這次負責司馬玄一案之人,正是‘鐵手’孟七爺。若說六扇門中隻有一人跟我交情不淺,那就是他了。”


    沐長風怔了一下,也隨即笑道:“我怎會這樣糊塗,孟七爺進公門之前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若說起他的劍法,還是跟你學的呢…”


    慕容逸雪微笑道:“孟七爺最精妙的武功自然是他的少林神拳了,劍法卻隻是粗略的跟我學了幾招,不作數的。”


    談笑間,卻是一個體態柔美的女子闖了上來,她頭上隨意的插著一柄翡翠玉釵,一身鵝黃色的輕紗略顯嫵媚,她上樓時便瞧見了林語柔,長籲了一口氣,又喘息著道:“語柔姐姐,你怎會在這裏的?望舒哥哥到處找不到你的人,都快急死了…”這女子正是蘇婉兒,她隻是淡淡的瞥了慕容逸雪一眼,目光冰冷,倒是對沐長風報以微笑。


    沐長風瞧見蘇婉兒時,隻覺得一陣空白,半晌才緩過神來。慕容逸雪則是暗道,他們果真都來了,他生怕下一刻白芸熙也衝上了這小樓,但他實在想見她…這種心情似乎太矛盾。


    蘇婉兒拉住了林語柔的手,笑道:“語柔姐姐,我道是你為何大晚上的不見了人影,原來是來幽會這…俊朗公子的,我回去告訴望舒哥哥,他到時的臉色一定很有趣。”


    沐長風不禁老臉一紅,笑道:“姑娘,你誤會了,這位林姑娘是來找慕容兄的。”


    誰知蘇婉兒隻是朝著他微微一笑,便拉著林語柔下了樓,隻留下沐長風驀然的呆在那裏。慕容逸雪瞧著沐長風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常言道美人鄉是英雄塚,此話倒是靈驗得很。


    慕容逸雪回到廂房後,已是說不出的倦意,今夜實在是太漫長了,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然後他就想起了那清麗脫俗的身影…白芸熙,她也來杭城了麽,他已發覺到,最近他想白芸熙的次數已遠遠超過了上官明月,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慕容逸雪是被樓下的嘈雜聲吵醒的,他起身穿好衣衫下了樓,卻發現沐長風不知與何人戰到了一起,更吃驚的是,旁邊還站著兩個容貌美麗的女子,她們一人則是滿臉焦急的樣子,一個則是暗自偷笑,覺得有趣。


    原來正是蘇婉兒,林語柔二人,與沐長風打鬥的,卻是蕭家公子蕭承宇,他的劍法的確是名家相傳,轉眼間他已刺出了二十四劍。沐長風不知是被他封死了劍路,還是沒得還手,身形閃動,隻顧得著躲避。


    蕭承宇的劍勢更猛了,隻聽得他喝道:“你再不出手,我可不會劍下留情了!”慕容逸雪在一旁瞧得真切,隻是暗歎道,若是沐長風出手,此刻隻怕你的小命也沒有了。


    這世家弟子的劍法其實並不弱,若是在他這年紀練出這樣的劍法,造詣已經很深,若非名家傾囊相授,是絕非練不出如此劍法的,可他畢竟年輕氣盛,眼過於頂,交手經驗還欠缺的太多。


    蕭承宇方才隻說了一十五個字,卻整整出了二十劍,招招致命,就連沐長風也是躲閃不及,削斷了幾絲鬢發,慕容逸雪皺了皺眉,突然冷聲道:“你小小年紀就劍勢如此陰毒,以後還怎麽了得!”他言語間,身子已飄起,就落在沐長風和蕭承宇的中間。


    蕭承宇冷笑一聲,便一劍朝著慕容逸雪飛刺而來,慕容逸雪沉著臉,隻是運起一掌,拍在蕭承宇的肩胛處,他的劍就撒了手,飄在空中。


    慕容逸雪接過了劍,隨手一抖,這寶劍就碎成了四五截,就落在這客棧的地上。


    這年輕的世家弟子目呲欲裂,眸中已經灼燒著憤怒的火焰,他此生從來沒有如此遭受過恥辱,自從他開始學劍時,家中的武師便無一是他的對手,現在想來,實在是幼稚的很,想必他們定是念在自己是蕭家世子的緣故未敢使出全力。


    蕭承宇怔怔的瞧著地上的斷劍,眼神竟然變得如毒蛇般狠毒,慕容逸雪轉過身來,冷冷的瞧著蘇婉兒,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突然聽到沐長風的一聲怒喝,回身一瞧,蕭承宇的身子已被他一掌震的倒飛出去,嘴角還留著鮮血。


    沐長風大喝道:“你這卑劣小人,竟然在人身後下冷劍。你既不配用劍,還不快滾!”


    那蕭承宇啐了一口,便踉蹌著走出了醉仙樓,林語柔歎了口氣便追了出去,蘇婉兒倒是一臉玩味的笑容,正欲出門,卻聽得慕容逸雪冷冷道:“你現在可滿意了麽?”


    蘇婉兒眨著眼笑了笑:“逸雪哥哥,你在說些什麽?為何婉兒聽不懂。”


    慕容逸雪此時竟對她有種說不出的厭惡之感,他歎道:“你若是想找人爭風吃醋替你除掉蕭承宇,我勸你還是換個人比較好。”


    蘇婉兒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咬著嘴唇道:“你可以不喜歡我,可是為什麽要拿這些話來誹謗我?”


    沐長風此時也忙道:“慕容兄,你錯怪婉姑娘了,是她的朋友一見麵便不分青紅皂白動起手來,不怪她的。”


    慕容逸雪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他過了許久,才長歎道:“你走吧。”便轉過身不再想看她一眼。


    蘇婉兒竟然氣的眼圈都紅了,眼淚也如珍珠落玉盤一般滴落下來,她竟然跺了跺腳,跑出了醉仙樓…


    沐長風本想追她出去,可是又看了看沉著臉的慕容逸雪,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慕容兄,你的確是錯怪她了。”


    慕容逸雪勉強笑了笑:“沐兄,有些事並非這樣簡單的…”他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青衫白襪,像是小道士打扮的少年走進屋來,恭聲道:“慕容大俠,沐大俠,我奉尊師納蘭子清之命,前來請二位大俠到名劍門一敘。”


    慕容逸雪微笑道:“原來納蘭門主竟得知我在此處…你可是納蘭門主的弟子?”


    那少年恭敬道:“晚輩不才,正是名劍門第三代弟子陸青。”


    慕容逸雪暗暗吃驚,這名劍門第三代弟子,正是納蘭子清親傳的八大劍客之一,沒想到是如此年幼的少年。他微笑道:“不知納蘭門主現在身在何處?”


    陸青作揖道:“尊師正在聽雨軒烹茶煮茗,恭候二位大俠前去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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