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麵人反手持劍,緩步走了過來,劍鋒迸發出咄咄逼人的劍氣,仔細瞧來,竟然是昔年魔教教主所善用的威道之劍泰阿!


    沐長風的心已涼透,他已能想象到自己今夜恐怕是走不出這黃鶴名樓了,隻是不知這暗處的青麵人究竟是什麽人,難不成他才是真正的龍獨鶴?


    青麵人淡淡說道:“瀟湘劍客,清虛道長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一見,鄙人實在大開眼界。”他搖手一指先前那‘龍獨鶴’,繼續說道:“你們當然不難猜出,眼前這人是誰。”


    沐長風默然,此人‘回風舞柳’劍法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方才他與清虛道長二人聯手才勉強占得上風,這人若不是點蒼派掌門龍景雲,還會是誰?


    青麵人淡淡一笑,繼續說道:“你不妨把麵具摘下來給他們瞧瞧。”


    那‘龍獨鶴’身子微微一怔,緩慢的摘下了慘青色的麵具,他的兩鬢已有了華發,麵容也顯得有些病態,但沐長風已不難瞧出,這人果然就是點蒼派的掌門龍景雲。


    清虛道長氣的發抖,顫聲道:“若不是我親眼所見,直到方才那一刻我都不敢確定真的是你。”


    清虛道長重重歎了一口氣:“你…你為何…唉…”他竟然話都說不出來,顯然這多年來的老友已讓他心寒。


    龍景雲今年約有五十歲,若是論起年齡,他與清虛道長差出一旬之多,但按輩分來算,他在武林中甚至與清虛道長平輩,昔年點蒼派龍大俠,也是名動江湖,正義凜然,無奈最終還是做了權力金錢的奴隸。


    龍景雲的神色黯然,垂下了頭,似乎也無顏麵對清虛道長。


    青麵人淡淡說道:“現在龍獨鶴已經死了。”龍景雲臉色變了,但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青獅麵具本意就是掩飾身份,但若是身份已被看出,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龍景雲此時身份已經暴露,顯然不能再繼續擔任‘龍獨鶴’這個角色。


    青麵人淡淡一笑,接著說道:“沐長風,若是你願意,你現在就是龍獨鶴。”


    沐長風大笑道:“哦?閣下如此看得起沐某人,實在是受寵若驚。”


    青麵人長袖一甩,淡淡說道:“拿起你的承影劍殺了清虛,龍獨鶴的位子就歸你。”


    沐長風沉下了臉,大聲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青麵人好似並不意外,隻是緩緩的說道:“若是你不答應倒也無妨…龍景雲還會是龍獨鶴。”


    他的言外之意,若是沐長風和清虛道長都葬身此地,這世上還是沒有人會知道龍獨鶴的真實身份就是龍景雲,死人是絕不會泄露秘密的。


    可他並不知道,此時木梁之上還有一個南宮憐。這也是青麵人導致全盤皆輸的緣故,當然這是後話了。


    沐長風暗道,沒想到還有這青麵人的存在,想必他一定就是真正的幕後,本以為探出了龍景雲的身份,這一切都該結束,現在想來遠遠不止這樣簡單。


    沐長風深知眼前的青麵人武功深不可測,方才與龍景雲交手之時,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他何時上了樓,何時走到他們身旁,自己竟渾然不知。


    單憑龍景雲一人之力,沐長風和清虛道長聯手都難以勝他,更何況此時還有一個武功深不見底的青麵人相助,結果不言而論。


    沐長風暗暗下了決心,就算今日身喪於此,也要將這青麵人的身份探查出來讓南宮憐知道。


    沐長風握劍立於胸前,沉聲道:“前輩,我來對付他,龍景雲交給你。”


    那青麵人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他對龍景雲淡淡說道:“你不需要出手。”


    龍景雲頷首退了出去,恭聲說道:“是。”


    沐長風的眼睛亮了起來,心中暗喜,若是與清虛道長合力對抗青麵人,還是有一線機會戰勝他逃出此地。


    再者若是他全力一戰,就必然會使出渾身解數,到時這青麵人的武功身份也會自然知曉。


    即使敗了,他隻求南宮憐能將這寶貴的消息傳達給慕容逸雪,也會死而無憾。


    清虛道長的凝神聚氣,劍氣刺破了西風,這一招正是‘太乙玄門劍’中的仙人指路,沐長風的身影抖動,飄忽的劍影已將青麵人籠罩住。


    這二人無疑都是武林中絕頂劍客,青麵人隻是淡淡的瞧著他們,他的劍終於出鞘!


    隻是劍光一閃,清虛道長的七星劍就已折斷,劍鋒再起,清虛道長的整個身軀已被他的劍尖挑起!沐長風臉色驟然變了,他根本沒有瞧清楚他是何時出手的,搶身上去,那青麵人劍鋒撤出,血雨般的鮮血就濺在沐長風的臉上,衣衫上,他隻覺得胸口一涼,連忙縱身倒滑出去數步,驚出了一身冷汗。


    沐長風瞧向清虛道長,發覺他已經斷氣了。幸得他的反應及時,不然方才青麵人那一劍已能刺穿他的心髒,他現在隻是受了些許輕傷,但也和死亡無異。


    這青麵人是他平生所見武功最高之人,清虛道長是武當派的名宿,雖然已經年邁,但劍法依然精純,他竟然能在一招之內輕描淡寫的將他殺死。


    沐長風麵色變得慘白,他深知自己就連眼前這青麵人一招都接不住,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今日真的要葬身此地,隻是未瞧見此案水落石出,實在難以瞑目。


    他很想最後再看南宮憐一眼,可是他不敢這樣做,這樣一來無疑是害了他,那是他最後的希望。


    青麵人淡淡說道:“沐長風,此時絕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你,就連慕容逸雪也不能。”


    沐長風淒然一笑,說道:“沐某人死亦何懼?隻是我已是將死之人,閣下何不摘下麵具,讓沐某死個明白?”


    那青麵人未有說話,隻是劍鋒緩緩的移動著,他的動作也開始產生變化,霎時間,劍氣暴射而出,這一招正是華山派的劍法‘清風徐來’!


    沐長風駭然不止,誰知青麵人的劍鋒又發生了變化,如春風般優雅,正是點蒼‘回風舞柳’劍法,劍鋒再一轉,又像是南海劍派的快劍靈巧多變。


    青麵人淡淡說道:“我用出這些劍招,並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想告訴你,我隻要戴上這麵具,誰也別想瞧出我的身份。就連將死之人也不能!”


    他竟然能將各派的劍法使用的如此純熟,任憑何人也瞧不出他的武功真實路數。


    南宮憐此時在木梁之上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現在就躍下去狠狠的一劍將這青麵人刺死。


    沐長風此時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如陽光般溫暖,緩聲說道:“閣下既然有得如此高絕的武功,卻要屈身蒼月宗為奴,實在是可惜…可惜…”


    那青麵人身子發顫,劍鋒一抖將沐長風的胸口刺穿,釘在地上,冷冷說道:“沐長風,你還嫌死的不夠快麽?”


    沐長風大口的咳出了血,聲音也變得微弱,但他還是笑著的:“我相信…他定能將你擊敗,這世上…絕沒有人能勝得過他…”


    他已閉起了雙眼,再也說不了一句話了。


    他臨死前的笑容還是那樣安詳,還是相信這世間是美好的。


    南宮憐的眼淚已奪眶而出,這是血淚!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時他隻感覺心在滴血,他已了解到了沐長風的苦衷。


    沐長風深知以南宮憐的性子率真,點下他的穴道,就是希望他活著,活著將這裏的一切告知慕容逸雪。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憐已能行動自如,沐長風點穴的手法掌握的剛好,他已算準兩個時辰之後南宮憐的穴道會自行解開。


    沐長風的屍身已被帶走,就連他賴以成名的承影劍也落入蒼月宗的手中。


    隻是那一灘血液還是紅的令人心碎,南宮憐跪在這鮮紅的血液中,悄然神傷,這是英雄的血!


    他發誓一定要查出那青麵人究竟是誰!


    天色已漸漸亮了起來,淒迷的黑夜也即將過去。


    南宮憐頹然的走在城鎮的大街上,不知該去哪裏,也不知慕容逸雪又身在何方?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渺小,自命天資聰穎,劍法不凡,但麵對青麵人這樣的絕頂高手,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好朋友被殺死在自己麵前。


    他的眸子空洞無神,沒有眼淚,是不是淚水已經流幹?


    卻是聽到甜甜的語聲響起:“大師哥,我終於找到你啦。”


    南宮憐吃驚的回過身來,那死灰色的眸子終於有了色彩。眼前的這個秀麗的女孩子,赫然就是自己的小師妹雲裳。


    南宮憐失聲道:“裳兒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雲裳嫣然道:“你不帶我出來玩,我隻好自己跑出來找你啦。”


    南宮憐見到她是欣喜的,但他現在心情沉重,實在沒心思開玩笑,輕歎道:“若被師父得知可怎麽行?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雲裳撅起了小嘴,冷哼道:“人家隻是逗你一下,就是師父他老人家讓我下山來尋你的。”


    南宮憐吃驚的看著她,就像是她腦袋上長出了麋鹿的犄角。


    雲裳跺了跺腳,大聲道:“是真的!師父他已接到武林各派的拜帖,要去武當山參加武林盟主的選舉大會。”她說著,從懷裏拿出了納蘭子清的書信。


    南宮憐接過書信,眼神也變得炙熱起來,武林大會…那青麵人一定也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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