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獨鶴整個身子不住的顫抖,失聲道:“慕容逸雪,怎會是你?”


    風雨時若,雨水打濕了龍獨鶴的衣衫,他此時隻覺得身體已經涼透。


    慕容逸雪淡淡說道:“若隻有我一人在此,你或許還有逃掉的可能,但是他…”他不禁摸了摸鼻子,笑道:“你還繼續打算當道人麽?”


    那清遠道人卸去了易容,隻瞧見他的一雙眼睛黝黑明亮,虯髯微須,正是濮陽玉。


    慕容逸雪淡淡說道:“有我二人聯手,想必龍先生插翅也難逃此地。”


    龍獨鶴突然淒厲的笑了起來,說道:“慕容逸雪,我本以為你是武林中少見的英雄,沒想到也是出賣朋友獲取名利之人。”


    慕容逸雪皺了皺眉,不知他何出此言。


    龍獨鶴冷聲說道:“你雖製住了我,那易容成你的那人呢?他豈是我宗數十名宗眾的敵手?”他本以為慕容逸雪臉色會驟然慘變,誰知他隻是淡淡一笑。


    慕容逸雪笑道:“大胡子,不妨你來告訴他。”不知為何,龍獨鶴隻要瞧見他安然若素,那般自信的笑容,心中就生起寒意。


    單憑這一點,他就已經輸了。


    濮陽玉冷哼一聲,說道:“莫要以為隻有你會用得毒煙,我們之中有一人才是用毒煙的鼻祖。”


    慕容逸雪笑道:“不錯,倒也是難得聽你誇那瞧病的,想必現在他那邊已完事了罷。”


    他話音剛落下,隻瞧見遠遠走來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他身旁還有一個火紅色披風的魁偉大漢,隨行的還有南宮憐,雲裳,華清漪眾人。


    慕容逸雪瞧著那邊的‘慕容逸雪’,不禁苦笑道:“莫不是我今天沒喝酒,都要以為憑空多出個孿生兄弟。”


    濮陽玉皺了皺眉,說道:“我可是對我這孿生兄弟可是不滿意。”


    隻見那易容的濮陽玉嘻嘻笑道:“我貼著這大胡子一整天都快發瘋了,真不明白你這人為何不去刮刮胡子。”


    那‘慕容逸雪’恢複了原來的容貌,竟是個俊美的男子,他淡淡說道:“這‘劍神’的滋味可並不是那麽好受,方才在正殿時,險些被女俠士的目光吃了去。”


    華清漪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難怪龍獨鶴會中計,就連我都瞧不出你是易了容的。”她的語聲竟帶有幾分幽怨。


    慕容逸雪有點心酸,他知道,此事想要成功,就連華清漪,南宮憐等人也要瞞住身份。並非是慕容逸雪不相信他們,而是如果他們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難免露出破綻,計劃恐有閃失。


    那天在八仙樓內,慕容逸雪就已算出,蒼月宗的最大目的,一定是將蒼月宗宗眾混入武林各大派弟子之中,其目的一定是將中原義士一網打盡。


    所以慕容逸雪就想出了一個法子,一個能引出龍獨鶴的法子。他算準隻有在玉虛真人毫無抵抗之力的時候,龍獨鶴才會出現,龍獨鶴絕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


    計劃的關鍵就在於花白芷與令狐小飛,花白芷一聽到能易容成慕容逸雪的樣子,倍感有趣,當時就答應了。


    隻是這任務太過於危險,花白芷若是一拔劍,就不免露出破綻,所以他得用著自身擅長的功夫,這也是為何在正殿之外,


    為何那‘慕容逸雪’並未有拔劍,隻是遊身用出靈巧的掌法,而那‘濮陽玉’用起飛針的原因了。


    龍獨鶴此時雖然戴著麵具,不難想象他麵具下陰沉的麵容,他沉默半晌,才說道:“慕容逸雪,我承認我敗了,但你真的認為,就憑你們幾個能攔得住我麽?”


    慕容逸雪沉默了許久,才長歎一口氣說道:“你瞧瞧你的四周,我早已說過,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霏霏春雨不知何時已漸漸停下,遠方的山巔處似已放晴,日光也變得明亮起來。


    隻瞧見長亭外,山坡下,無數武林義士走來,月牙服的蒼月宗高手已中了毒煙,被點了穴道押送至此,為首的一人仙風道骨,手執一柄七星劍,頭戴道冠,他才是真正的玉虛真人。


    靈鷲子和崔綠珠也被押解著,龍獨鶴瞧見他們時,心也涼了一大截,長歎了一口氣。


    玉虛真人瞧見慕容逸雪時,微笑道:“慕容大俠智計無雙,老朽實在是欽佩萬分。”


    慕容逸雪淡淡笑道:“真人過謙了。”


    玉虛真人微笑著頷首,目光轉向龍獨鶴,驟然變得淡漠,沉聲說道:“事已至此,你難道還不肯罷休麽?”


    他話還未說完,龍獨鶴的身形箭一般竄了出去,離他最近的雲裳花容失色,就連雙劍也未來得及拔出,就已被龍獨鶴製住。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就連慕容逸雪也沒想到,他是怎樣受了傷行動還保持這樣敏捷的。


    龍獨鶴陰沉的笑道:“看來我還未有敗。”


    南宮憐臉色慘變,失聲道:“你挾持一個弱小的姑娘,算什麽英雄好漢?”


    龍獨鶴冷冷說道:“我本來也不是什麽英雄好漢,誰膽敢向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沒有人敢動,就連慕容逸雪也沒有把握,他深知龍獨鶴武功高深莫測,自己倘若稍微動的半分,雲裳必然殞命於他的劍下。


    沒有人忍心瞧見這花兒般美麗的少女死於他的劍下。


    武林群俠中有人問道:“真人,現在可怎麽辦才好。”


    縱使玉虛真人穩如泰山,此時也不免有些驚慌,他輕歎道:“閣下何必為難柔弱的女子,老朽被你挾製便是,我豈非比一個小姑娘有價值多了?”


    龍獨鶴冷笑道:“玉虛老兒,你這主意雖好,但我可沒把握能製住你。”


    慕容逸雪忽然.說道:“放你走也可以,但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龍獨鶴突然大笑道:“慕容逸雪,你絕不會知道我是誰,但你絕不會想到,我…”


    他話還未說完,就向前傾倒,鮮血如泉水般噴湧,隻瞧見他後頸已被刺穿,那利刃穿過了他的喉嚨,仔細瞧來,竟然隻是一根枯竹。


    一個白衣長袍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他的白袍已被鮮血染紅,慕容逸雪瞧見他,臉色變得可怕。


    納蘭子清!這白袍人赫然就是名劍門門主納蘭子清!


    納蘭子清輕撫著雲裳的小腦袋,微笑道:“裳兒,方才可有害怕麽?”


    雲裳驚恐未定,卻還是勉強笑道:“多謝師父出手相救,裳兒不怕。”


    納蘭子清微笑的看著她,說道:“好,不愧是我名劍門下的子弟。”


    慕容逸雪失聲道:“納蘭門主,你的傷…”


    納蘭子清回過身來,淡淡的一笑,說道:“慕容大俠,看到自己的愛徒受人挾持,若是你又會怎麽做?”


    慕容逸雪默然,納蘭子清的話雖然在理,可他明白,方才那一劍快的驚人,這也是慕容逸雪第一次瞧見他出劍,原來納蘭子清才是深藏不露的絕頂劍客。


    龍獨鶴就靜靜的躺在血泊裏,隻要走過去摘下他的麵具,就可以知道他究竟是誰了。


    慕容逸雪現在的心情很沉重,竟然並不想去瞧瞧這龍獨鶴的真麵目。


    他不想看,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想,令狐小飛興衝衝的掠了過去,翻過那龍獨鶴的臉,怔怔的呆了半晌。


    玉虛真人走了過去,看到那張臉,好似很吃驚。


    他臨死的時候麵容很猙獰,仿佛並不相信竟然會被殺死,縱使‘龍獨鶴’這樣的高手,臨死時也是恐懼死亡的。


    納蘭子清瞧著這‘龍獨鶴’的麵容,輕歎一聲說道:“沒想到竟然是他…”


    他究竟是誰?為何慕容逸雪竟然看都不想看一眼?


    那‘龍獨鶴’麵具下的臉龐,赫然就是點蒼派的掌門龍景雲。


    龍獨鶴,龍景雲,原來最終的幕後竟然是他。江湖中人的豪傑這才真相大白,無一對他唾棄,這昔日來萬人敬仰的一派掌門,最終竟落得這樣的結局。


    武林豪傑中無一不歡呼著,這一戰他們打的實在漂亮,靈鷲子和崔綠珠被押解上來,玉虛真人歎了一口氣,問道:“慕容大俠,他們怎麽處理,你看…”


    慕容逸雪擺了擺手,說道:“放了他們。”武當派的弟子愣了愣神,瞧向玉虛真人,隻見玉虛真人點了點頭,說道:“按慕容大俠說的去做,他自有他的道理。”


    靈鷲子麵容難堪,他身形突然展動,拔出了武當弟子的佩劍,反手一劍割向自己的喉嚨!


    隻瞧見慕容逸雪手腕微動,那劍鋒就被擊落下來,靈鷲子好似很吃驚,怔怔望著慕容逸雪。


    慕容逸雪喃喃道:“你本無罪,隻是受人挑唆,該償罪的並不是你…”


    他蕭然的轉過了身,緩緩走出了人群,濮陽玉,花白芷眾人也隨著他走了出去。


    正當人群中一片嘩然之聲,不知慕容劍神是怎麽回事,玉虛真人突然恭聲說道:“恭喜納蘭盟主。”


    納蘭子清淡淡笑道:“不敢當。”


    眾人在這想起,慕容逸雪曽說起過,但凡是誰殺死了龍獨鶴,武林盟主之位就由誰擔任。


    納蘭子清無論武功,威望,都無疑是擔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選。


    慕容逸雪還未走出武當派,就聽到身後有人高呼,一個俊秀的少年追了出來,他一襲紫衫,腰畔佩戴漆黑的湛盧劍,正是南宮憐。


    慕容逸雪淡淡說道:“南宮兄弟可有何事?”


    南宮憐垂下了頭,輕歎道:“我知道,龍景雲絕不是龍獨鶴。”


    慕容逸雪沉默了半晌,隻是抬頭說了一句話:“走,我們去喝酒。”


    武當山腳下,佇立著一個清麗脫俗的身影,宛如仙子下凡,她靜靜的站在桃花樹下,落日的餘暉灑在她粉櫻色的紗衣上。


    慕容逸雪瞧著她,嘴角終於揚起,也許隻有見到她時,他才會存有這般溫暖的笑容。


    慕容逸雪走上前去,柔聲問道:“可等了很久?”


    白雲熙溫柔的笑道:“不久。”慕容逸雪輕輕拉住了她的手,方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他淡淡笑道:“這就是我常提起過的大胡子,瞧病的,還有這雜耍的,你先前已見過了。”


    濮陽玉瞧見慕容逸雪這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宛如千裏冰封融化,不禁失聲讚歎道:“恭喜。”


    令狐小飛笑嘻嘻的湊了上來,嬉笑道:“我說大胡子,你莫不是開始嫉妒練劍的抱得美人歸,自己卻隻有這一撮胡子孤獨終老吧?”


    濮陽玉撇嘴一笑,竟然笑容也有些溫暖,說出了一句話,差點讓令狐小飛栽在地上。


    濮陽玉笑道:“忘了告訴你,我已成婚了。”


    不僅是令狐小飛,就連慕容逸雪,花白芷也是喜出望外,失聲道:“你這大胡子,為何不早點說出來?”


    濮陽玉淡淡道:“因為你們也沒有問我。”


    眾人怔住,呆了半晌,隻有白芸熙一人微笑道:“我想…她一定是個溫婉秀麗的姑娘。”


    濮陽玉的目光也望向遠山外的夕陽,笑道:“不錯,她的確很美。”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又說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慕容逸雪認真的點了點頭,就瞧見他的披風一抖,整個人也被那火紅色的披風淹沒。


    令狐小飛快要跳了起來,大聲道:“這大胡子,就這麽走了?”


    花白芷忍住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胡子已是有家室之人,豈是和你這遊子一般無處可去?”


    慕容逸雪也淡淡笑道:“那倒也未必,他說不定還有幾處狐狸窩可以去。”


    令狐小飛氣鼓鼓道:“我看這酒不喝也罷,我也走了。”他說著,身形突然飛到身旁的高樹之上,身影再一抖,就瞧不見蹤影了。


    花白芷搖頭苦笑道:“看來隻有我去陪一陪這失眠的兒童了。”說完,他的身子輕巧優美,飛身拂過,轉眼間也消失不見。


    白芸熙瞧著他們散去的身影,不禁忍不住說道:“你的朋友都走了…”


    慕容逸雪苦笑道:“難道你沒看出,他們是故意留給我們獨處的時間麽?”


    白芸熙的臉頰似有些發紅,輕聲道:“那他…”她所指之人,正是南宮憐。


    慕容逸雪撫了撫她額前的發絲,轉身問道:“南宮兄弟,你可是要告知我,有關於你師父的事?”


    南宮憐點了點頭,說道:“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慕容逸雪頷首道:“好,待我安頓好芸熙,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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