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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認識?”宋楠將麥穗兒的煙灰色風衣搭在臂上。


    側身,低頭俯視身旁的女人,他聲音輕淺,嘴角帶著禮貌的笑意。


    兩人相對而立的姿勢在顧長摯看來卻有些曖昧,透著股自己人的親昵。


    他淡淡瞥了眼宋楠,長得還算是那麽回事兒吧,隻是笑起來會不會過於刻意?努力向全世界散發展示自身的那丁點魅力?


    嗬嗬,矯揉造作!魅力可不是這麽膚淺的東西,需要時間去深度挖掘。能被表麵功夫欺瞞的人隻有一個成語可以形容,愚不可及。


    顧長摯冷冷瞥了眼麥穗兒,默默考量她這個人的智商水平,的確算不上聰明。憂心的將身體靠在椅背,他愁容滿麵的彎曲食指叩了叩桌麵。


    極輕的篤篤聲瞬息盤旋在半空……


    麥穗兒目光略過顧長摯,以及他對坐的女人。


    女人叫什麽名字她看新聞時沒記住,也沒記住的必要。


    “走吧!”不好正麵回答宋楠,麥穗兒主動從他手中拿回外套,率先繞過顧長摯,沿著行道往外離開。


    宋楠倒是認真看了眼突然搗亂的男人,這才拔步追上去。


    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顧長摯原本透著玩味的眼神驀地一暗,他繃著臉拿起擺在麵前的玻璃杯,挪遠,“砰”一聲,重新落在桌麵的聲響格外清脆。


    安安靜靜坐在他對麵的女人霎時朝後躲了躲,似嚇了一跳。


    她垂低腦袋,藏在桌下的手緊緊擰在一起,睫毛驚慌的眨動,心中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完了,這個人好像真的有暴力傾向……


    顧長摯抑鬱至極,胸腔憋了團悶氣。


    哪還有心情坐在這裏?


    他猛地起身,看都沒看桌上的女人一眼,渾身冒著寒氣的迅速離開餐廳。


    直至沉重的腳步聲徹底遠去。


    餐桌上的女人才鬆了口氣,她癱坐在椅背,拍了拍胸口……


    車就候在大廈正門附近。


    顧長摯踩著一路燈光憤懣的“砰”一下拉開車門。


    坐在駕駛位的司機看了眼顧先生黑透了的臉色,習以為常的保持沉默,等待指示。


    斜眼瞪著窗外來往人群。


    顧長摯踹了腳椅背,氣極的點了點頭,裝不認識他?好樣的,真是瞎了她的鈦金狗眼,區區一個備胎,竟敢讓她忽視他?


    翻找褲兜和上衣口袋,顧長摯胡亂找了半晌,終於找到手機,他打開定位軟件,看著地圖上移動的小藍點,冷哼一聲,眸中晃過一絲得意,顧長摯把手機交給前座的司機,囑咐道,“跟著這個點走。”


    “好。”應聲,司機沉默的接過手機,迅速啟程。


    秋深。


    偶爾一片落葉從半空悠悠落下,輕飄飄的隨風墜在地麵。


    車窗開著,麥穗兒撐頭靠在窗沿。


    一首藍調音樂旖旎的哼唱著,宋楠注視著路況,時不時找出幾個簡單而不無趣的話題與她交談。


    吹了會冷風,麥穗兒情緒逐漸恢複了幾許清明,她轉頭望向宋楠,知道自己今晚的態度實在敷衍了些,便抱歉道,“不好意思,你是一個很好的相處對象……”


    “可是?”綠燈,宋楠笑著偏頭,“我可以不聽可是之後的話麽?”


    尷尬的失笑出聲,麥穗兒抿唇,頓了一秒,在他調侃之下語氣不由多了絲輕鬆,“不好意思,是喬儀沒告訴我,我以為隻是普通聚餐,事實上關於這個,我現在根本還沒做好準備。”


    搖頭,宋楠眼睛彌漫了一片燈星,透著包容溫和,糾正她的觀點,“從來沒有準備之說,當你覺得猶豫遲疑的時候隻有一個原因,不是對的人,或者,已經有了對的人。”紅燈,重新駕駛,宋楠聲音透著笑意,“你屬於哪一種?”


    怔了怔,麥穗兒彎了彎唇角。


    拂開被風吹亂的額發,她搖頭,“哪種都不是。”


    她屬於那種剛發現了一個可能是對的人,然而在瞬息之後,就又不可能是對的人了的情況。


    還真是……令人唏噓。


    好像白白思考質疑憂慮了一段時間,想起前些日子的慌亂和不安和忐忑,麥穗兒用手托著下巴,就覺得唉……


    怎麽就突然意識到了呢?


    一直懵懵懂懂著多好?


    抵達喬儀公寓樓下。


    下車,麥穗兒笑著與宋楠作別,見他銀灰色跑車消失在轉角,她轉身上樓。


    等電梯。


    麥穗兒專注的盯著樓層數字,沒有注意身後戛然停下的沉重腳步聲。


    八、七、六,又停在了六層……


    麥穗兒低頭整理著包,隨意的將披發全部攏到左肩胸前,瞬間裸/露出光滑白皙的一截脖頸。


    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忙不停的小動作,顧長摯忍住喉嚨口的冷哼聲,一眼瞥過她白得反光的修長脖子。


    不知為何,掌心有些發癢,真想給她把頭發撥回來遮住。


    顧長摯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忍了片刻,剛抬手要付諸行動,怎知電梯門突然朝兩側劃開。


    瞪了眼電梯,他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一本正經的跟著走進去。


    顧長摯緊跟著麥穗兒步伐,站定在她身側。


    孰知這個女人——


    不僅不夠聰明,敏銳度亦是極其不夠,這麽近的距離就沒有心靈感應?就體會不到他周身散發出的獨特氣場?


    虧她費盡心思接近了他這麽久,難怪一直沒有進展,顧長摯算是明白了,壓根不是他意誌力堅定如城牆,而是她太過愚不可及……


    揉了揉太陽穴,顧長摯都替她心急得不行。


    電梯門闔上前又進了三四人。


    三個年輕女孩和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


    許是顧長摯的臉透著生疏,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朝他看了好幾眼,然後推搡之下,三個女孩都時不時盯著他看,眸中透著驚豔和露/骨,甚至比劃著嘴型互相道“好帥”“帥斃了”之類……


    電梯空間有限。


    麥穗兒還真聽到了細碎的聲音。


    她掀起眼皮瞧向站在她身前的三個女孩兒,有些想笑。


    卻壓根沒想去考證她們口中的“帥斃了”是有多帥……


    電梯劃開。


    幾個年輕女孩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然後是老爺爺。


    依舊往上行。


    空間獨留兩人。


    顧長摯都快怒了。


    他暴躁的扯開襯衫領子的幾顆紐扣,結果力氣過大,一顆精致的紐扣登時摔落下去,骨碌碌滾到一雙小巧的短靴邊。


    麥穗兒瞥了眼地上躺著的扣子,也不知該不該撿,萬一那人不要了豈不是很窘迫?


    她遲疑的定在原地,又覺得不撿似乎也不好。


    畢竟紐扣就在她腳畔,那人應該不好意思湊到她腳下撿東西吧?


    思及此,她彎腰拾起紐扣。


    微涼的觸感,不沉,可是——


    卻有種熟悉感,好像經常看見這種樣式的紐扣?


    倏然,腦海驀地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麥穗兒攥緊紐扣,猛地側頭,霎時撞進一雙沉澱著意味不明黑暗漩渦的眼眸。


    “你怎麽在這?”麥穗兒下意識張口質問。


    顧長摯沒什麽不好意思,他歪了歪嘴角,懶散的將背靠在牆側,淡淡道,“我在你手機內安裝了定位軟件。”


    “……”麥穗兒睜大眼,登時惡狠狠剜他一記,連忙從包裏翻出手機,氣急敗壞的翻找文件夾。


    她找的吃力,手指飛快在屏幕翻飛,顧長摯看得好笑,實際上也輕笑出了聲來,他觸了觸鼻尖,眼裏沁著得意,哼聲道,“隱藏性文件,就你還能找得出來?”


    動作戛然而止。


    麥穗兒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太壞了,偷偷動她手機不說,竟然還用這種挑釁的語氣鄙視她。


    忍住用手機砸他腦門的想法,麥穗兒咬牙,將紐扣甩到他身上。


    顧長摯反應能力出奇的好,伸手輕而易舉的接下空中呈拋物線飛來的小紐扣,順便朝她挑了挑眉。


    麥穗兒……更氣了。


    她轉身,板著臉正對出口。


    “你就這種態度?”顧長摯陰陽怪氣的把玩著紐扣,偶爾睨她一眼,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還不快來跪謝我”的高傲神情,“日後手機好好隨身攜帶,別動不動往車裏扔,這款軟件可不是一般人有能力破解的,知道花了多少錢麽?”


    說起錢,顧長摯登時記仇的嗤笑道,“一碗帶香蔥的水餃你還好意思叫價三萬?你看看,你看看,我是不是和你一樣,稍微花點錢就嚷嚷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就不能多像我學習一下這種美好高尚的品格……”


    說得好像那碗水餃真付款了一樣。


    麥穗兒抿唇,眸中卻忽的彌漫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電梯門驀地劃開。


    沒有人動作。


    須臾,再度閉合。


    顧長摯念叨了一通,懶得再說。


    他瞪著她默不作聲的背影,燈光打在她柔軟的黑發上,與裸/露的半截脖頸形成鮮明的對比。


    哦,對!顧長摯輕咳著別過頭,突然想起來的蹙眉,嗬嗬,一看見她就生氣,險些都忘了正經事。


    “麥穗兒,我覺得你人品很有問題。”嚴肅的支起身子,顧長摯為了配合這個話題的氣氛,一本正經的昂了昂脖子,站得挺直,語氣義憤填膺,“做人不能像你這樣,我告訴你,你這樣真的很不道德,你連基本的準則原則都沒有,我告訴你,你這樣早晚出大事……”


    “……”麥穗兒斂住情緒,她沉默的側頭,默默道,“說人話。”


    顧長摯怒。


    正要教育一番,轉而衡量比較了下事情的緩急,他決定暫時忽視她這句話,沉聲道,“你說說,你今晚在那家餐廳做什麽?”


    “吃飯。”


    深深看了她一眼,顧長摯語氣更沉了,“少撒謊。”


    “那你在做什麽?”麥穗兒懶得辯駁,反問他。


    “我……”頓了下,顧長摯冷哼,“我做什麽需要給你報備?”


    “不需要。”麥穗兒立馬回擊,“那我想我做什麽也沒有告知你的必要。”


    說著重新摁開電梯,她邁步直接走了出去。


    顧長摯亦步亦趨跟著,命令她,“你站住,我話並沒有說完。”


    沿著走廊直行,麥穗兒聞所未聞的停在喬儀家門前,垂眉開始從包裏翻找鑰匙。


    被當做空氣的顧長摯挑了挑眼梢,幹脆的一把奪過她握在手上的鑰匙,舉高,斜眼睨著她,繼續方才的話題,“做人要厚道,之前那個叫陳什麽的,是吧?”


    陳淰?


    麥穗兒仰頭望著高高在上的鑰匙,完全不想挑戰這個高度。


    放棄掙紮。


    麵無表情的倚在牆側,麥穗兒不確定顧長摯口中所說的是不是陳淰,在森源一事後,陳淰是有聯係她數次,隻是後頭的瑣事接二連三,麥穗兒覺得她現在都沒能緩過來,二人自然沒再見過麵,所以?他們倆認識?


    “還有上次空中花園餐廳見的誰誰誰,今晚的那個誰誰誰……”顧長摯越說越不忿,他晃了晃一串鑰匙,霎時一連串的清脆撞擊聲響,“我早覺得你心思不純,但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能不純到這種境界,你今天必須好好給我個理由,是什麽促使你在處心積慮接近我之後又掉頭去勾搭那些男人?你審美是不是有問題?你腦子呢?你智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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