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惹將軍,0279 結局倒計11


    在宋蘭君的手指拉住背後肚兜帶子時,唐初九的雙腿虛軟,緊緊咬住紅唇。舒愨鵡琻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杏花村吳大娘的大嗓門:“初九,初九……”


    唐初九從迷失中驚醒,猛然用力,一把宋蘭君推開,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衣服,低著頭穿了起來。


    門外的吳大娘已經用力拍起了門:“初九,初九……”


    宋蘭君的臉色鐵青至極,看了唐初九一臉後,隔著門沉聲問到:“何事?榛”


    聲音裏帶了壓抑的惱怒。


    從衛家收到唐初九失憶的消息後,宋蘭君就著人去杏花村請了幾個以前和初九相熟要好的人過來。


    真是後悔死了請這沒有眼色的吳大娘…邑…


    原本是想打消唐初九的疑慮,卻不曾想現在壞了自己的好事。


    宋蘭君豈能有好臉色。


    吳大娘聽到宋蘭君的聲音後,並沒想那麽多,年紀大了人老了,腦子沒那麽靈光,哪會想到屋裏會是滿室春光,更何況她守寡幾十年了。對於這些男女情事,已經是太久遠了。


    所以,她隔著門缺了兩顆牙的說到:“我眼睛不中用了,這線總穿不進針孔裏,讓初九給我穿一下。”


    吳大嬸說話漏風。


    聞言,宋蘭君臉色更不好看,就隻是穿一下針孔而已!府裏那麽多人,死絕了麽?!


    這時原本躲得遠遠的翠蘭趕了過來:“大娘,我給你穿。”


    接過針線,不費吹灰之力,就穿好了,開始扶著人往遠處走去:“大娘,我正好也在做針線,一起去那邊吧,陽光好,光線足……”


    吳大娘拿著穿好的針線,半駝著腰跟翠蘭走了。


    而此時,唐初九已經穿戴整齊,隻除了頭發還有些淩亂以及臉上潮紅之外,和以前沒什麽異常了。


    她用手攏了攏頭發,坐去了灶前,重新生火。


    宋蘭君:“……”!!!到嘴的鴨子,就這樣飛了。


    隻得壓下所有的情·欲,也坐去了灶前。


    唐初九低著頭,認真的生著火,同時很是不自在。


    宋蘭君柔聲叫到:“初九……”


    聲音裏,還帶著殘餘的***。


    唐初九紅著臉站起身來,故意避開:“我去洗鍋。”


    去洗鍋前,把灶屋的門打開了。


    這場未完歡好,此時徹底的沒了再繼續的可能。


    宋蘭君暗歎了口氣,算了,來日方長。


    於是主動慢慢引開了話題:“初九,頭痛好些了麽?”


    唐初九邊洗鍋邊鬆了口氣的應到:“嗯,好多了。”


    ……


    在二人的話家常中,一碗肉香味濃濃的紅燒肉做好了。


    聞著那熟悉的香味,宋蘭君揚唇笑了。


    拿筷子夾起一塊吃到嘴裏,就是這個味道。


    不是它有多好吃,其實說起來,它太油膩,味道也隻一般……


    可是,它代表的卻是回憶,以及代表眼前之人,就是初九。


    星眸亮晶晶的看著唐初九:“好吃。”


    這個味道,想念了許久,原本以為這輩子都吃不到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天。


    原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初九了,沒想到還有再吃到她親手燒的菜這一天。


    宋蘭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突然他覺得就這樣守著唐初九,吃著她做的菜就知足了。


    宋蘭君心念一動,如果像古清辰一樣辭官,帶著初九回到杏花村或是去其它世外桃源之地,從此不問世事,也挺好的。


    對於宋東離的痛恨,對於南長安給的恥辱,對於現在的權勢地位榮華富貴,宋蘭君突然覺得都不重要了,都是浮雲。


    隻要初九就好。


    宋蘭君這頓紅燒肉吃得心滿意足,也吃得心思重重。


    他是真的認真在考慮,如果放棄一切,就這樣帶著初九遠走高飛。


    現在古清辰下落不明,極有可能身受重傷,那他無暇顧及初九。


    而那假冒之人還在宮中,能牽製到連星辰,也是顧不上初九。


    這樣的時機,是再好不過,而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如果此時走,隻需要一個理由。


    宋蘭君想到了休書,如果一紙休書換來辭官……


    倒是可以冒險一試。


    宋蘭君沉吟不語,一直衡量著其中的輕重極可行性。


    最大的顧忌,就是身上的情蠱。


    因著對宋東離並沒有以往的狂熱,此時宋蘭君雖然有些懷疑身上情蠱應是出了問題,但他需要的是完全確定,是後顧無憂。


    唐初九洗幹淨碗,邊擦著手邊問宋蘭君:“這些年,有沒有東離的消息?”


    因著記憶的抹除,在唐初九的腦海中,宋東離還是嫁給那李秀才做填房,之後她隨著夫家舉家搬遷,再也沒有消息。


    宋蘭君回過神來,東離?她早已處死。


    但不能說,隻得含糊的到:“唔,沒有。”


    唐初九感慨萬千的歎息一聲:“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她最不喜歡進灶房做飯了,希望那李秀才能謀個好前程,能有好日子過,再過幾日就是東離的生辰了,她最喜歡每年生辰都穿水紅色的新衣了……”


    宋蘭君聽著唐初九碎碎念的說著宋東離的以往喜好,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那假冒初九之人會是誰?


    不管怎麽查,一直查不到她的半點消息。


    可是仔細回顧這些年和她的相處,發現她對臣相府眾人都是十分的熟悉,對初九以及自己的喜好更是了如指掌一般。


    甚至對以往在杏花村的往事和鄰裏鄰居,她也是十分的清楚。


    所以也一直懷疑她是自己身邊之人,可又總是想不出會是誰!


    此時聽到唐初九說起宋東離,才如撥雲見月一般!


    宋東離!


    除了宋東離,還會有誰能如此清楚!


    而且,鍾無顏有那個本事,把她救回去死而複生。


    仔細回想這幾年,她喜歡穿金戴銀,她熱衷於被人眾星捧月,她愛慕虛榮……


    哪一點都和宋東離一模一樣!!!


    一想到是和宋東離同床共枕許多年,把她捧在手心如珠如寶那麽久,宋蘭君一口血橫在了喉間。


    宋蘭君十分的震怒!


    竟然是她!!!


    同時覺得惡心極了!


    剛才吃進去的紅燒肉,一時沒忍住全部都吐了出來,吐得死去活來!


    吐得肚子裏什麽都沒剩下了,又開始吐青水,連黃膽都要出來了……


    還是吐個不停。


    惡心,實在是太惡心了。


    看著宋蘭君突然吐個不停,唐初九嚇了一大跳,也不嫌棄滿屋自味,一手扶著他,一手輕拍著他的背:“十七,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宋蘭君臉色一片青紅柳綠,十分的難看,還在幹吐不止。


    吐得全身脫力,吐得麵呈臘黃色,吐得他實在是什麽都吐不出來了,才停了下來,奄奄一息之態。


    唐初九扶宋蘭君坐下,去倒了杯溫開水過來:“十七,喝點水會好受一些。”


    宋蘭君有氣無力的喝了半杯水後,說到:“初九,我沒事。”


    話是這樣說,但攏在寬大的袖子裏的大手緊握成拳,被這個發現震驚得五髒六腑都在痛。


    心裏火燒火燒的難受,此時,宋蘭君無法平靜的麵對唐初九。


    於是,他站起身來:“初九,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嗯,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了,以後天天陪著你。”


    看著宋蘭君臘黃金紙般的臉色,唐初九憂心忡忡:“十七,你身子沒事麽?要看大夫……”


    “沒事,隻是一下子有些反胃罷了,我已經好多了。嗯,你要好好養傷……”


    宋蘭君從西院臉色陰沉沉的回書房,一路上眾人非常識相的避開。


    已經十分的有共識了,隻要臣相大人從西院出來之時,就是最震怒,最暴戾之時,最好不要惹他,不要在他麵前出現,方為良策。


    宋蘭君回到書房後,肚子裏憋了一股熊熊燃燒的火氣,橫衝直撞得他難受極了。


    從桌上倒了水喝,喝到嘴裏又想起宋東離,氣得連茶壺都給砸了,最後猶不解氣,連同桌子也給掀了……


    外麵侍候的人聽得裏麵的聲音,更是膽顫心驚。


    自從夫人入宮後,臣相大人脾氣是越來越壞了。


    宋蘭君的脾氣越壞,大家對太和公主就越討厭,要不是她強嫁進來,這府裏天天風平浪靜的,過得多好。


    太和公主也是一肚子氣,好不容易那賤人進去了宮中,可是,卻還是近不了蘭君的身邊。


    嫁進來這樣久了,就連一次同床共枕都沒有!!!


    以前肚子裏有個孩子,她還不怕。


    可現在,孩子沒了,又一直沒能同房,讓她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最大的期盼最後的希望就是使者前來,以為會是個峰回路轉的機會,可是……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就是不進房來。


    他避之不及。


    他的眼裏除了那個賤人,根本就看不到其它的女人!


    這讓太和公主哭得眼都腫了。


    原本以為嫁給宋蘭君會很幸福,從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為他的絕代風華傾倒。


    那時覺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給他,做他的妻。


    可是從嫁進臣相府開始,才發現,那一切的美好都是自己的想像。


    不管對他多好,他都是無動於衷,根本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他從來都是冷著臉,沒一個笑容。


    特別是在經曆喪子之痛時,他都沒有一句溫言細語。


    這讓太和公主哭了無數回。


    但想著他娶時就是心不甘情不願,又心係唐初九,再忍忍,反正現在那賤人也已經進宮了。


    太和公主最高興的事,就是唐初九進宮。


    這讓她看到了希望。


    以為再努力一些,再靠近他一些,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是這些日子,不管對他再好,他都是冷顏冷語相對,讓太和公主越來越心灰意冷。


    直到使者前來那天,才算醒悟,才算徹底的死心。


    他絕情的說:“本相連看你一眼,都嫌髒了眼!這輩子,本相都再也不會碰你!”


    這話,聽在太和公主的耳裏,如被千刀萬剮,也終於心死。


    聽著書房隱隱傳來的摔東西的聲音,太和公主淚流滿麵,無盡的後悔。


    如果人生真的能夠重來,那麽,她肯定會選擇不嫁給宋蘭君。


    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良人!


    他再好,不對自己好,有什麽用?


    身邊的貼身丫環見主子掉眼淚,連連安慰說:“夫人,你別難過,你對大人的一片真心,遲早有一天他會看到的。”


    太和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遲早有天?會是哪天?人老珠黃的那天再看到,又有什麽意思?


    突然就覺得以前太傻太天真,才會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


    如今,做了別人的小妾,哪還會再有良人來?哪還有資格。


    原本生為一國公主,可以過得很好,卻因為錯嫁,毀了一生的幸福。


    太和公主正默默的垂淚時,以往一直心心念念,盼望著的那個人竟然來了。


    宋蘭君進來,見著太和公主哭腫的眼,皺了皺眉後,問到:“為什麽哭?”


    太和公主擦了眼角的淚,看著麵前俊逸如往常的人,他還是沒變,還是那麽風華絕代。


    “眼睛裏吹進東西了,夫君用過晚飯了麽?”


    破天荒的,竟然聽到宋蘭君說:“無。”


    身邊的丫環大喜著十分識趣的出去張羅了,看大人的意思,是要在這裏用晚飯。


    那接下來……就是留寢。夫人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太和公主也十分的驚訝,在她最絕望最心灰意冷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宋蘭君坐去了桌子旁,順手撿起太和公主寫的字貼看了起來,全是些閨怨之詞。


    他眼角餘光掃了太和公主一眼:“嫁入府中,過得如何?”


    太和公主臉色透著蒼白,小月子又氣又哭,坐得並不好,身子傷了元氣。


    眼角猶有淚痕,迎著宋蘭君的目光,太和公主幽幽的輕啟紅唇:“不如不嫁。”


    這個答案,倒是讓宋蘭君意外。


    以他的心思才智,宮中那夜醉酒醒來看到太和公主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把其中的隱情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太和公主定是相願,否則哪會有那夜的酒後失了清白。


    也正因為此,這太和公主嫁進府之後,宋蘭君對她,並無好臉色。


    這樣的女人,讓他不恥。


    倒是沒想到,她現在會說‘不如不嫁’!倒真有些一國公主的氣節。


    宋蘭君並沒有生氣,反而表示讚同:“確實,你不應嫁本相。”


    隻可惜,為時已往。


    所有的醒悟,都是在經曆血淋淋的教訓之後,才得到寶貴的經驗。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慘痛的代價。


    宋蘭君沒有再說話,太和公主看著窗外,也沒有言語。


    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說得再多做得現多,又如何,他本無心無意,再說再做隻不過徒留一場笑話,那又何必再做跳梁小醜。


    多麽希望這場出嫁,隻是一場惡夢。


    那樣惡夢醒來後,還能回到從前的生活。


    可惜,卻再也回不去了,欲哭無淚。


    貼身丫環麵帶喜色,手腳非常麻利的端了飯菜進來,見著屋中的氣氛後,心裏一沉。


    見自家主子臉上毫無笑容,以為她是在賭氣,不禁尋了個機會,到她身邊悄聲提醒到:“夫人,男人都是需要哄的,如今大人來了,你千萬莫使小性子,今夜留住大人才是好……”


    太和公主卻已經沒有了心思,她已經從美夢中醒來,這個男人,留不住他的。


    不再做幻想,宋蘭君前來,絕無可能是來兒女情長。


    他肯定另有所圖。


    太和公主揮手,摒退了身邊的丫環。


    親自給宋蘭君布菜,嫁給他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二人單獨同桌吃飯。


    因著以往花的心思,太和公主對宋蘭君的喜好了如指掌。


    所夾的每一個家,都是他喜歡吃的。


    宋蘭君根本就沒有食欲,胃裏還在泛著酸,翻滾著。


    一想到是和宋東離同床共枕那麽多年,他就想吐。


    所以,太和公主布的菜,他都沒有提筷子,隻喝著點酒。


    太和公主幽幽歎息一聲,放下了筷子,沒有善始,哪來善終。


    宋蘭君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後,說到:“明天是老夫人的祭日,你準備一下。”


    太和公主麵色一動,大眼看著宋蘭君,問到:“姐姐會回來拜祭麽?”


    頓了許久,宋蘭君才說到:“會!”


    太和公主最後的一絲念頭也斷了,果然。


    這個男人,真的不是良人!


    卻醒悟得太遲了,真恨沒能早早看清。


    從太和公主的院子出來時,天色已暗。


    宋蘭君慢慢的走回書房後,叫了柳管家進去,語氣冰冷:“磨墨。”


    柳管家依言照辦,宋蘭君負手站在窗邊,看著外麵,身上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讓柳管家看了暗自心驚,大人莫非是要……寫休書?!


    果然,等柳管家磨好墨後,宋蘭君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字來:“休書……”


    柳管家寫得膽顫心驚,特別寫到‘無子’二字時,更是心驚肉跳。


    這封休書寫得並不長,確實也是,休了的女人,此時正承聖恩,能寫什麽?!


    連休的理由,都恨不能是空白。


    短短幾十字寫完後,柳管家手心滿滿全是汗,見臣相大人站在窗前不動,也不敢驚憂他。


    默默的在一旁站著。


    但眉頭卻皺了起來,休書上的日期,是後天的,一時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要往後寫兩天?


    不可能寫錯,以臣相大人的心思,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隻怕是他另有原因,會是什麽?


    窗外樹上的烏鴉一聲啼叫,讓宋蘭君回過神來。


    他又讓柳管家寫了一封信貼,指明給宋東離。


    說是明天老夫人祭日,希望她能最後回來拜祭一次。


    柳管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臣相大人是如此心思。


    相信聖上看到這兩封信貼,即使再不願,也會讓唐小姐回臣相府一趟。


    休書故意往後推寫兩天的日期,就是為了讓明天回來祭拜時,還是臣相大人的妻。


    這說些來名正,言順。


    若是休了之後,就再無可能了。


    等柳管家寫好後,宋蘭君這才在休書上簽了字,蓋了印章。


    這才著柳管家送去宮裏。


    南長安先看的休書,他十分的狂喜,等了這麽久,宋蘭君終於識相的送來了。


    但在一看到上麵的日期時,立即不妥的皺了眉頭。


    打開第二封貼子,看完後,龍顏大怒,這是要挾!


    天子之怒,讓柳管家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


    同時,心裏歎息。


    真龍天子,後宮佳麗三千,個個天姿絕色,又是普天之下莫非黃土,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為什麽就非唐初九不可?!


    這讓柳管家還真有些想不透。


    以唐初九的姿色,才情,性子,都隻算是平平,怎的就能讓他們如癡如狂?


    從親自去杏花村接唐初九,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柳管家對她就是不看好的,不以為然的。


    果然,她到了臣相大人身邊後,並沒有受寵。


    而是越來越失寵。


    到最後就連腹中胎兒,都不能讓她母憑子貴,反而被臣相大人棄之東離寺。


    柳管家以為那就是唐初九的最終歸宿,按著常理來說,也是如此。


    但自從唐初九入了東離寺之後,柳管家就看不懂了。


    臣相大人,智勇將軍,到現在的聖上,這樣天子驕子各有秋千的三個男人,怎麽都會非她不可?


    柳管家還真沒有看出那唐初九有什麽不可替代的來。


    以至於聖上置君綱臣倫於不顧!


    臣相大人即使今日休妻,它日如果唐初九真的母儀天下,這肯定會招來無數人的非議。


    這些話,柳管家跟南長安已經冒死諫言過了,可惜……忠言逆耳,最終成了肉包子打狗。


    聖上還是一意孤行。


    這讓柳管家無盡的擔憂。


    南長安好一會後,才勉強壓製住了身上衝天的怒氣,揮手讓柳管家退了出去。


    柳管家去找了張子車。


    他們二人自小就是相識,又幾度共患難,到如今一起為南長安打下了江山。


    張子車眉頭打了結,他正擔憂著古清辰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見著柳管家一臉陰鬱的前來,默默的遞了一壺酒給他。


    柳管家猛灌了大半壺後,說到:“今天,臣相大人寫休書了。”


    張子車聽了,神情一震後又恢複了往常的一臉冷峻,說到:“君為君,臣為臣。”


    言下之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柳管家又仰頭喝了一口悶酒,問到:“子車,你和那唐初九相處時間最長,你說她,到底有哪裏好?值得他們個個如此著了魔一般的?”


    張子車沉默,在郊區的那段和唐初九相處的日子,他從來沒有同別人說起過。


    這輩子,他都不願意說起那段過往,那是他心底最隱秘之事,不宜見天日。


    柳管家見張子車沉默,更鬱悶了。


    發現找他說話根本就是個錯誤,他半天都不會給你回個字,隻會讓人更憋屈了。


    繼續喝悶酒。


    一壇子酒進肚,柳管家真性情更顯露出幾分來:“子車,你就勸勸聖上吧,你的話他總是聽得進去幾分的。他要真寵著那唐初九也行,放在後宮她一人得恩寵出沒話說,但母儀天下不行,到時天下悠悠眾口,怎麽堵得住?肯定會受盡世人非議!會讓好不容易登上的江山不穩……”


    看著柳管家越說越激動,張子車冷清清的陳述事實到:“早勸過了。”


    柳管家頹然極了,如果連子車的話都沒用,那……堪憂!!!


    也許是因著喝了酒,柳管家膽大包天的說了句:“看來唯有她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張子車抿著嘴,沒答話。


    柳管家當成了默認。


    這讓他心中的想法,更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蠢蠢欲動。


    一直跟著太子一路走來,最終能登基,柳管家最能體會其中的艱辛和不易。


    柳管家希望這種來之不易的幸福能長久,而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就搖搖欲墜。


    為了一個女人,不值!!!


    那麽多累累白骨,血流成河,才換來的今日霸業,如果就為了一個女人最後葬送,這大家死也要不瞑目了。


    而且跟隨臣相大人多年,對他的才華十分的敬配,他那樣的男子,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屈辱。


    最主要的是,有臣相大人的才華輔佐江山,那才叫後顧無憂。


    如果因為一個女人鬧翻了,多不值!


    臣相大人對夫人的感情和執著,柳管家都看在眼裏,最是了解。


    即使現在臣相大人已經寫了休書,相信以後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有了奪妻之恨,還怎會好好的輔佐江山?


    柳管家越想,越覺得唐初九是個禍害。


    紅顏禍水,不能留!


    會顛覆朝堂,江山易主!


    亡國奴!


    柳管家心中除去唐初九的想法,越發的堅定。


    隻有她死,皇上和臣相大人之間,才不會間隔越深。


    張子車的性子一向都冷,他不言不語,陪著柳管家喝酒。


    正在此時,皇上身邊的公公過來傳話:“張大人,聖上有請。”


    柳管家神情一震,看上了張子車,眼裏有著疑惑。


    此時,聖上應該是去唐初九那裏,怎的會反常的請子車過去?


    反常即是妖!!!


    張子車朝柳管家點了下頭後,跟著過去。


    被帶著去的方向是禦書房。


    其實張子車已經猜到了幾分談話之意。


    但沒想到,會是在禦書房。


    如果是在這裏,那麽代表的是以國事來談!


    心中一緊,他對她,果真是在意得很。


    報備過後,張子車推門進去,恭敬行禮。


    南長安看著張子車行君臣之禮。


    一個高高在上,是君,一個屈膝跪地,是臣。


    這就是君臣的距離。


    不遠,卻無法跨越,中間隔著的何止是萬重山。


    南長安看著張子車行完禮後,才說到:“子車平身。”


    親自倒了酒,遞給了張子車。


    明明是最上等的好酒,香味四溢,千金難求,張子車卻喝得滿嘴苦澀。


    連喝三杯後,南長安才停了下來。


    拿了宋蘭君給的休書,遞給了張子車。


    南長安緩緩說到:“朕要初九母儀天下!”


    張子車一向冷峻一絲不苟的臉上,終於有了裂痕,他直視著南長安,沒有說話,可眸子卻黑得深不見底,裏麵似有千言萬語。


    南長安有些狼狽的移開了眼:“曾經朕承諾過你,隻要你看中的女子,就給你辦婚事!世間女子萬千,可子車說非初九不可。子車,初九不行。”


    張子車喉結滾動得十分的厲害,聲音緊繃繃的:“皇上也非初九不可麽?”


    南長安非常幹脆的承認:“是。她已經是朕的女人!”


    張子軒垂下了漆黑的眸子,眼裏全是澀然。


    沉默著,沒有再說什麽,站得筆直的身子,透著無盡的失落及蕭涼。


    南長安轉過身去背對著張子車,字字清晰:“子車,做最後一回冰糖葫蘆給朕吃吧。”


    這話中深意,張子車明白,曾經他化身張老頭,隱姓埋名在長安街守著那家冰糖葫蘆店,就是伺機而動。


    正因為有了冰糖葫蘆,才有了後來的成就霸業。


    如今,南長安說做最後一回冰糖葫蘆,話中之意就是,從此之後,讓張子車非娶唐初九之心,隨曾經張老頭葬身火海一樣,銷聲匿跡。


    言下之意也是和張子車以前多年生死相依的情份,全數斬斷。


    從此之後隻有君和臣,不可逾越!


    張子車的手緊握成拳,十分艱難的才發出聲來:“好。”


    此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南長安垂眸看著地上南長安的影子,眼眨也不眨。


    這種沉默,帶著窒息,全是難受。


    許久之後,南長安一揮手:“子車,朕等著你的冰糖葫蘆。”


    張子車才如夢初醒一般,行禮退下。


    去做了冰糖葫蘆。


    已經多年不做,手藝有些生疏了。


    但做得聚精會神。


    當最後做好六串冰糖葫蘆時,卻做廢了一大筐子,整整做了一個多時辰,方做好。


    每一粒大小均稱,顆顆飽滿,鮮紅欲滴,一看就讓人開始嘴裏泛酸甜。


    做好之後,張子車拿著去了禦書房,雙手恭敬的呈給了南長安。


    南長安沒有說話,卻拿起一串一串的吃了起來。


    一時,靜寂的屋中隻有南長安咬冰糖葫蘆的聲音。


    六串全部吃完後,南長安說了一句:“子車,酸甜正好,好吃。”


    張子車的聲音,與往常聽起了來,多了絲苦澀:“臣謝皇上稱讚。”


    南長安歎息一聲:“張大人,退下吧。”


    一句張大人,從此就是距離。


    張子車依言退出,卻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後才離去,一夜未眠。


    隻要一閉眼,就是那個人的身影,心口裂裂的痛。


    此生此世,再無可能。


    在張子車離去後,禦書房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


    南長安的心裏,並不好受。


    不管是以前做風光無限的太子之時,還是現在做萬人朝拜的天子,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張子車。


    而且因著中間的共患難,很多心思即使不說,他也知道。


    他一直是身邊唯一的存在。


    這麽多年,要不是他,早就不知變成什麽樣了。


    那麽多人都以為前朝太子早喪生了時,隻有他一直堅信還活著,而且盡他所能的把手中最好的人才給保存了下來,甚至先一步做了安排。


    要不是他把人早一步安插進朝堂重臣身邊,哪會有今日的功成名就!


    他甚至自斷雙腿,在輪椅上一坐就是那麽多個日日夜夜。


    沒有親自在輪椅上坐過的人,是不知道那樣的一天,有多麽的漫長。


    可他,卻是一句怨言都沒有。


    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都是他陪著一路走來。


    他唯一所求的,隻不過是一個初九。


    可偏偏隻有初九不行。


    子車,其它什麽都可以,唯獨初九不行。


    南長安把六根長短粗細相同的冰糖葫蘆棍子在燭火中點燃,看著它們燒成了灰盡。


    可惜,他沒有留心去看那棍子上的字,細如蚊腿的天竺文。


    六根棍子上,隻有一根寫有,短短的一行,而且那根棍子稍有些顏色暗沉,要是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來。


    上麵寫的,是張子車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


    此生,他隻說過一次,不過,沒有人看到,就化成了灰。


    南長安看著棍子燃燒盡之後,他去了宋東離的院子。


    此時,夜已經深了。


    宋東離等了許久,也未見南長安過來,還以為他不來了,已經上床歇下了。


    正迷迷糊糊要睡著時,南長安卻來了,而且臉色不是很好看。


    宋東離披衣起來,迎上去後,柔聲問到:“長安,怎麽了?可是不舒服?”


    南長安攜同宋東離三兩步坐到了床上,拉著她的手探上了腹部:“嗯,有些積食。”


    六串冰糖葫蘆吃下來,肚子確實吃不消。


    原本在地宮中不見天日的五年,就是有一餐沒一餐的,早就弄壞了胃。


    更何況冰糖葫蘆又甜又酸,偶吃一串還可以,一連吃六串,肚子受不了。


    宋東離一聽南長安這樣說,緊張了起來:“那傳大夫過來看看可好?”


    南長安手上略用重了一分力道按著肚子,不想傳大夫。


    這份難受,他願意生生受過去。


    此時子車,隻怕更要難受萬分。


    為了得到初九,南長安想,這一份痛苦,值得去受。


    宋東離給南長安揉了會肚子後問到:“好受些了麽?”


    南長安緊蹙著眉,帶著些孩子氣的:“沒有。初九,我難受,怎麽辦?”


    宋東離輕輕淺淺的笑了笑:“那躺下可好?”


    南長安點了點頭,由著宋東離侍候著,把外衣和鞋子都給脫了,躺到了床上。


    宋東離非常善解人意的,給南長安力道適中的揉著肚子。


    輕柔的力道,暖暖的溫度,帶著佳人淡淡的體香,讓南長安覺得很舒服,很舒服……


    宋東離聽得南長安突然問到:“初九,還記得你張師傅麽?”


    這個名字,讓宋東離手上的動作一頓,心裏一驚,嚇出一聲冷汗,最怕那些和南長安之間不知道的人和事,這樣隨便一個無知,就是死罪,就是榮華富貴成空,就是死無全屍。


    宋東離強迫著保持冷靜,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不敢多言,生怕多說多錯。


    南長安沒有再講張子車,而是轉了話題:“初九,好久未曾吃你做的冰糖葫蘆了。”


    宋東離臉上勉強維持著平靜,唐初九在長安街開冰糖葫蘆店她是知道的,可是要她去做,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好久未曾做過了,肯定生疏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做出那個味道了。想吃的話,我做給你。”


    南長安敬謝不敏,此生都不想再吃冰糖葫蘆了:“初九,今天他送了休書來。”


    聽到這個消息,宋東離心中抑製不住的狂喜,可麵上卻是絲毫不漏,反而一聲歎息:“長安,我心裏難受。”


    南長安霸道的把宋東離壓到了身下:“不許為別的男人難受!”


    宋東離幽幽的到:“畢竟和他一場那麽多年……”


    南長安以唇封住了宋東離所有未完的話,他不想聽。


    宋東離在南長安的身下,柔媚承歡,一時滿室春色。


    一場淋漓盡致的歡好過後,南長安才邊來回撫·摸著宋東離的細腰,邊說到:“他說,明天是祭日,希望你回去一趟。”


    宋東離一聽,身子僵了起來。要不是南長安說,她都忘了明天是寧氏的祭日。


    真心不想回去,怕生事端。


    那個地方,也有些不敢踏入。


    畢竟,那幾年和宋蘭君在一起,得到了極致的快樂。


    那幾年的寵愛和榮華富貴,無人能及。


    不願見宋蘭君,也害怕見他。


    現在雖然在宮裏有了恩寵,隻是一點都不光明正大。


    沒有名份,腰就挺不直。


    說話就沒有底氣。


    而且,宋東離怕宋蘭君糾纏,而且是從中作亂。


    可是不回去的話,又不敢明說。


    隻得委委屈屈的:“長安,我怕回去。”


    南長安輕拍了拍宋東離的手,柔聲到:“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自有人護著你。”


    見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宋東離隻得收了聲,可好看的柳眉卻皺了起來。


    南長安伸出大手,把宋東離的眉撫平:“初九,其實我也不願你回去……”


    隻是,這一趟卻不得不回。


    宋蘭君把休書的日期往後推寫了兩天,他的意思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盡管對他此舉,非常震怒,可到底是理虧……


    這一夜,宋東離在焦慮中度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對天亮後回臣相府感覺到莫名的畏懼。


    這種直覺,讓她更是坐立不安,如芒刺在背。


    一夜沒睡。


    五更天時侍候著南長安去上了早朝後,宋東離開始在屋中不停的轉來轉去。


    她滿心慌亂,能依靠的人,想來想去隻有南長安。


    隻是去臣相府裏祭拜,他不可能去。


    宋東離突然就對寧氏生起了氣,她為什麽不早死點,要是在杏花村就死了,就沒這個麻煩事了。


    今日的早朝,南長安也早早就退了。


    他掛念著宋東離。


    特意讓身邊隨身侍候的公公陪著宋東離回臣相府,還暗咐了柳管家照應。


    同時,讓宋東離帶了四個侍候的貼身丫環回去,她們皆是會功夫的好友,而且個個都能獨擋一麵,行事果斷,幹脆利落。


    南長安認為這樣做到了萬無一失,才親自送宋東離出宮。


    他一身微服,親自送到了臣相府門外,和宋東離難舍難分。


    好一會後,宋東離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南長安在轎中沒有下來,一直目送中心中佳人進府。


    看著她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門後,南長安有股強烈的衝動去把她拉回來。


    最後還是壓抑住了,反正左右不過半個來時辰的事,以後就再無瓜葛了。


    南長安在臣相府大門外,煎熬的等著。


    而宋東離進了臣相府,多日之後,再見到了宋蘭君。


    他穿著一身墨黑,比以往清冷了許多,眼裏全是血絲,但精神還好。


    宋蘭君看到宋東離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寬大衣袖下的拳頭越握越緊。


    身子緊繃,寒氣逼人。


    明明今天是祭拜,她卻穿金戴銀!


    宋東離每走一步,她頭上的鳳頭釵就搖晃不止。


    搖得宋蘭君的怒火更甚!


    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這麽的自私自利,隻顧自己,毫無親情友愛!


    這可是她親娘,她來祭拜,竟然還不忘打扮得貴氣逼人!!!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宋東離飛快的看了宋蘭君一眼後,腰挺得更直,直視著寧氏的靈牌位。


    宋蘭君抿了抿薄唇之後,先上了三柱香,隨後退去了一旁。


    柳管家神色如常的遞了香到宋東離的手上。


    這香,是做了手腳的,柳管家存心要置宋東離如死地。


    宋東離接過香,沉默著插上之後,立即退去了一旁的通風處,這香火煙味,讓她很不喜。


    宋蘭君眼裏閃過冷意,手一揮把眾人摒退,獨留了柳管家在旁。


    這才對宋東離說到:“竟然本相已經給了休書,那你把本相送你的訂情之物銀釵也還回來罷。”


    訂情之用的銀釵?宋東離眼裏盡是茫然,那是什麽?怎的從未見過?從未聽說過?


    她心思百轉後,說到:“已經就被我棄了。”


    宋東離認為,這是最穩妥的答案,卻不知,這是陷阱。


    哪有什麽訂情的銀釵,隻不過是宋蘭君在試探,確認宋東離罷了。


    和唐初九的定情,是在杏花樹下,摘下一枝怒放的杏花,編成花環。


    聽到宋東離的加答,宋蘭君眼裏的冷意更甚,但他繼續不動聲色:“杏花村的屋子已經被合並建到了一起,你看如何處理?”


    那個窮地方,宋東離是這輩子都不想再去了的,她說到:“給你吧。”


    宋蘭君等的就是這句話:“那房契還在你手裏。”


    宋東離直覺反駁到:“早不是已經給娘了麽?”


    這一句話,讓宋蘭君確定了宋東離的身份。


    房契之事,隻有四人知曉,寧氏,初九,自己,以及宋東離。


    就連胡月都不曉得!


    宋蘭君心裏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惡心極了,同時殺意濃濃。


    他目光直直的看著宋東離,恨不能把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宋東離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直到背抵到了凳子背椅,她才停了下來。


    挺了挺背,高昂著頭:“你幹什麽?”


    帶著絲絲顫抖的聲音泄露了她的害怕。


    宋蘭君收回了目光,他臉色沉重的說到:“不想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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