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禪看著方正,眼神深邃,讓人很難猜到他的內心。


    大太保丁勉、副掌門湯英鄂也都滿懷深意的暗暗觀察方正。


    陸柏斷手,雖然是幫派內部派係鬥爭的結果,可導火線,卻是方正。


    如果沒有方正,左冷禪根本無處借題發揮,陸柏此刻還是那個仙鶴手陸柏,還是湯英鄂的狗腿子。


    方正隻不過獻上幾張紙,就借著左冷禪的刀,斬了陸柏的手。


    斬了陸柏的手,無異於斷了湯英鄂的一臂。


    這方正,著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其他太保也都是人精,有的想到了第一層,有的在第二層,而最早跟方正打交道的費斌,卻想到了第五層。


    滿打滿算,從方正上山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嵩山派就折了一員大將!


    如果再讓他呆幾天,嵩山派還能剩下幾個人?


    想到這裏,費斌就是渾身一顫。


    他低下頭,不敢看方正的目光。


    “哈哈哈——”


    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內廳裏的詭異氣氛。


    所有人都看向笑聲的來源,是左冷禪。


    “郭少俠,派中弟子無禮,讓你見笑了。”左冷禪伸手一拂,


    “不知道郭少俠對剛才的處理是否滿意。”


    方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還行吧,隻是我希望貴派能拿出誠意來,不要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滿嘴噴糞。”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在他們印象裏,還沒有人能在左冷禪麵前如此囂張。


    “放肆,黃口小兒,也敢口出狂言?”


    說話的是錦毛獅高克新,他歲數不大,養氣功夫還沒有到家。


    剛剛陸柏斷手一事讓他心裏很不痛快,他覺得為了一個外人,砍了自己門派兄弟的手,著實有些過分了。


    大家同氣連枝,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方正冷聲道:


    “你是什麽東西?左掌門還沒說話,你插什麽嘴?”


    “你——”


    高克新猛地站起身來,他須發皆張,看起來倒真像一隻發怒的獅子。


    “克新,休得無禮,郭少俠是我們嵩山派的客人,對待客人,我們要以禮相待。”


    左冷禪掃了一圈眾人,說道:


    “好了,大家都各忙各的,費斌,你留下,跟我一起,接待郭少俠。”


    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滿是幸災樂禍的看了費斌一眼。


    方正顯然不是個善茬,接待他,說不準又會跟陸柏一個下場。


    費斌更是滿臉蒼白,他熟知內情,知道方正此行的目的。


    如果有可能,他情願一輩子不跟方正見麵。


    可是,掌門開口,他沒有推脫的理由。


    他看了方正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自己,不禁嚇了一跳,趕緊說道:


    “榮幸之至。”


    方正和費斌二人,跟在左冷禪身後,進了內院。


    嵩山派的格局很大,整個門派分為學習區、練功區、辦事區、生活區。


    作為掌門,左冷禪有自己的一套宅院。


    這是一個五進的院子,庭院裏假山、瑤池、青竹翠柏,隻可惜此時已近年節,少了花紅柳綠,偌大的庭院,竟然有些蕭索。


    來到一處涼亭,左冷禪吩咐仆人端來火盆,沏上一壺熱茶。


    等方正落座,左冷禪親自起身,執壺衝水,茶杯是上好的青花瓷器,一共五件,擺在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小茶盤裏,看模樣,應該是一套老物件。


    左冷禪一點點的衝水,笑道:


    “吃茶之水,山泉次之,雨水尚佳,去東的雪水為上,最好的則是清晨花瓣上的露水。”滾燙的熱水衝進茶碗裏,升起陣陣白霧,


    “今歲河 南大旱,整個嵩山地界也沒有半點雨水,山上的泉水也快要流幹了,這是兩年前,收的梅花上的雪,總共得了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埋在地下,今年秋天才開了,我也隻吃過一回。”他又給費斌倒了衝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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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也是趕巧了,這是最後的一壺。”


    費斌笑道:


    “那我也是沾了郭少俠的光了,哈哈哈——”


    左冷禪從一旁的成窯五彩小罐裏,撚出一小撮茶葉,跟抓中藥一樣,三個小茶碗裏,每個放了一點。


    茶葉在沸水裏盡情的舒展身體。


    方正也喜歡喝茶,隻是他喝得,都是在網上或者直播間裏的1元購。


    頂了天也就是一百塊錢可以買兩三斤的那種。


    可是桌上的茶碗裏,茶色明亮,香氣高雅、清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直往鼻子裏鑽。


    水中的茶葉細、圓、光、直,仔細看去,茶葉上還帶著薄薄的一層白毫。


    “沒想到,左掌門也是個好茶之人,今日小子有口福了。”


    方正便要品嚐一番。


    左冷禪伸手攔住他,說道:


    “還不到時候,讓茶葉在水裏多泡一會。”


    等了一會,左冷禪才說:


    “郭少俠,這是我們河 南名茶,信陽毛尖,請品嚐。”


    方正道了謝,呷了一小口,頓覺滋味醇濃,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好茶!”


    方正從未想到,左冷禪居然還是個喜好茶道的,看他侍弄茶葉的模樣,哪能想到他還是個城府極深,喜歡玩弄計謀的掌門。


    方正心中暗歎,人真是一種複雜的動物。


    並不能以一個固定的標準來衡量一個人的好壞,從左冷禪的角度看,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將嵩山派發揚光大,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從五嶽劍派其他門派來看,左冷禪野心勃勃,居然妄圖將五派合並,這豈不是狼子野心?


    從朝廷的角度看,左冷禪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幫派分子,整天搞風搞雨,還派人刺殺朝廷命官,簡直罪大惡極!


    方正感歎歸感歎,可是心裏並不同情左冷禪。


    無論是被他幹掉的鍾鎮,還是眼下對他虛與委蛇的費斌,全都是罪行累累。


    他們犯下的罪過,足夠死好幾十次了。


    由此可見,左冷禪對手下的惡行,是默許,是縱容。


    嵩山派多存在一天,他周圍的老百姓就會多災多難。


    無論從何種層麵考慮,方正對於嵩山派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


    殺一人,可以讓十個,乃至五十個普通百姓得活,這筆賬,方正心裏算的明白。


    左冷禪並非一個健談的人,他呷了一口茶,從懷裏摸出方正給他的紙張說道:


    “郭少俠,你的這份見麵禮可是過於厚重了,不知道這是什麽功法?”


    方正立即放下茶杯,正色道:


    “《九陰真經》。”


    九陰真經!


    左冷禪和費斌都是大驚失色,九陰真經的大名,江湖上誰人不知。


    那可是足以讓全天下武者,聞之心動的武林絕學!


    這是一本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秘籍,據說被二十年前的武林泰鬥,中神通王重陽所封印。


    “郭少俠,這玩笑可開不得。”


    左冷禪一臉的嚴肅,緊張中還帶著些許期待。


    “放心啦,左掌門,我郭靖做事,向來是以誠信為本,這本九陰真經,貨真價實!”


    左冷禪心中狂喜,麵上卻不動聲色:


    “我聽說《九陰真經》在全真教王重陽那裏,王真人羽化登仙後,《九陰真經》就失去了下落,你是從何得來的?”


    隨機左冷禪補充一句:


    “當然了,我就是隨便問問,郭少俠如果覺得不方便,也可以不說。”


    方正去擺擺手,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此事說來話長,我怕左掌門時間寶貴,耽誤了您的正事。”


    左冷禪哈哈大笑:


    “郭少俠,左某最喜歡聽故事,這樣,天色也不早了,我讓賤內備下酒菜,你有故事,我有酒,咱們邊吃邊聊!”


    聽到左冷禪提起賤內,費斌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他掩飾的很好,方正和左冷禪都沒有發現。


    “費師弟,你先去歇息,晚上我過來找你。”


    費斌心中一凜,知道左冷禪要詢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


    他雖然也想聽聽關於《九陰真經》的故事,可是掌門有令,他隻能遵從。


    左冷禪拉起方正的胳膊,極為親熱的說道:


    “走,我郭少俠欣賞一下咱們嵩山派的美景。”


    方正跟費斌使了個眼色,費斌會意,自去準備了。


    嵩山派有個大食堂,派中弟子都在那統一就餐。


    左冷禪作為掌門,自然享有特權。


    他的宅子裏有專門廚師,不過,為了表示隆重,左冷禪的夫人錢如夢親自下廚,為方正二人準備酒菜。


    方正也第一次見到了左冷禪的正牌夫人,也就是那個讓費斌朝思暮想,不惜冒死偷窺的女人。


    俊俏的瓜子臉,專注的擺弄酒菜,上身豐腴,隨著纖纖玉指輕輕晃動。


    飯廳內,燭光搖曳,燈下的美人更讓人心神迷醉。


    這是一個媚到骨子裏的女人。


    方正隻瞧了一眼,便覺得熱氣上湧。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方正默念了五六遍冰心訣,才將火氣壓下。


    他心裏暗罵:費斌那老小子眼光著實不錯,錢如夢卻是尤物。


    左冷禪卻麵色如常,注意力全都放在方正身上。


    他一輩子的努力,都是在為五嶽劍派一統的道路上,女人、錢財,對他而言,隻是過眼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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