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暗自著急,隻是素慧容臨盆在即,他沒有時間再尋客棧。


    掌櫃的見胡一刀抱著個大肚婆,心裏老大不願意。


    胡一刀拋給掌櫃的一錠官銀,店家慌忙接住,定眼一瞧,居然足足有二十兩。


    掌櫃喜笑顏開,連忙喚來店裏夥計:


    “阿四,快帶這位大爺去最好的房間。”


    胡一刀抱著素慧容,跟在夥計身後上樓。


    冰雪兒卻沒有著急上去,她摸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櫃:


    “幫我找你們這裏最好的穩婆來。”


    掌櫃見胡一刀幾人出手大方,心裏高興,打定主意要把這幾個財神爺伺候好。


    他也沒等夥計阿四下來,親自出馬,去請穩婆。


    方正見胡一刀離開,目光就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這個女人麵容精致,整個人裹在白色皮裘裏麵。


    白皙的俏臉竟然絲毫不遜色於雪白的裘衣。


    他隱約猜到這個女人的身份


    “敢問閣下可是胡大俠的妻子?”


    冰雪兒留在一樓,本就是有意談一談方正他們的底細。


    “你怎知道我就是胡一刀的夫人?”


    方正哈哈大笑:“胡夫人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比之男子更有氣概。”


    “也隻有胡夫人這樣的奇女子,才能和胡大俠相得益彰。”


    方正前世看小說,最羨慕的就是胡一刀夫婦的感情。


    兩個人都是江湖兒女,夫唱婦隨,同甘共苦。


    麵對危難也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一人死了,另一人絕不獨活。


    尤其是胡夫人不僅美麗溫柔,善解人意,如花解語,似玉生香。


    苗人鳳曾經跟南蘭說過,胡一刀得此佳偶,活一日勝過別人百年。


    冰雪兒見方正言語間充滿尊敬,心下稍寬。


    她縱橫遼東數年,在大青國與大明的邊界討生活。


    一眼就看出方正的話是真心實意。


    冰雪兒開門見山道:


    “你們是誰,為何會在此等候我們夫婦?”


    方正說道:


    “其實在下等的是樓上那個。”


    他沒有說具體的人名,可冰雪兒何等聰明,瞬間明白方正所為何來。


    方正繼續道:“據我所知,那女人跟你們非親非故,你們何必為了她擔驚受怕。”


    “再說這個女人容貌上佳,胡夫人難道就不擔心?”


    方正這話意有所指,素慧容是宮女。


    她十歲進宮,家裏是陝西,跟胡一刀,冰雪兒絕無半點瓜葛。


    為了這麽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擔風險,不值得。


    至於最後那句話,隻要是個女人都會多想。


    胡一刀夫婦伉儷情深,冰雪兒雖然充分信任自己的丈夫。


    可是每當素慧容流露出女兒家的姿態,她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這無關胸襟,而是人性。


    冰雪兒雖然在心裏認同方正所言,可是她始終如一,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丈夫這邊。


    說道:“多謝郭公子提醒,隻不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夫婦二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一個弱女子有難不管。”


    方正壓低聲音說道:“胡夫人,這個女人是朝廷通緝的欽犯,你們還要保她?”


    方正的目標隻有素慧容。


    隻是胡一刀武功高強,真要打起來,生死相搏,勝負難料。


    而且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藏在暗處。


    他可不會傻到自己和胡一刀鷸蚌相爭,讓別人來個漁翁得利。


    兩個人的距離呼吸可聞,方正身高比冰雪兒足足高出一頭,可以清楚的看到冰雪兒從皮裘裏露出的脖頸。


    她的脖頸修長,皮膚白細,成熟女子的韻味,讓方正咽了咽口水。


    冰雪兒武功不錯,聽見了方正吞咽口水的聲音。


    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些許曖昧。


    她嗔怪的瞅了一眼方正,白皙的皮膚上紅暈染開。


    不過她終究不是未經人事的女孩,心情很快平複下來。


    她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與方正拉開距離,說道:“你們是官府的人?”


    方正沒想到冰雪兒如此聰明,隻言片語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他沒有承認,將話題岔開:


    “胡夫人,你們這次下江南所為何事,在下不才,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事成之後,你們隻須將素慧容女子交給我。”


    冰雪兒心中納罕,猜測著素慧容的身份。


    這個女子是他們路過宛平是遇到的。


    當時她身後跟著一夥人,欲殺之而後快。


    胡一刀最看不得欺負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挺著個大肚子。


    胡一刀出手,救下了素慧容。


    素慧容稱自己丈夫惹了賭債,將自己賣給賭坊。


    她趁賭坊看管不嚴,逃了出來。


    賭坊勢力龐大,手下養著許多打手,要將其抓回去。


    胡一刀不疑有他,正好他要帶懷孕的冰雪兒去江南生產。


    所以順路捎素慧容一程。


    素慧容憑借自己在後宮摸爬滾打的手段,成功認了胡一刀做幹哥哥。


    她察言觀色,將伺候人的本事全用在冰雪兒身上。


    素慧容倒也沒有什麽壞心思,她隻想活著,生下腹中胎兒。


    冰雪兒雖然冰雪聰明,卻也無從分辨素慧容所說。


    更何況素慧容所說有真有假,胡一刀也就信了。


    可方正和曹少欽身上,有著明顯的官府氣息。


    冰雪兒不由有些懷疑。


    一個女人,值得賭坊如此大張旗鼓?


    隻是方正所說的朝廷欽犯,到底有幾分真假。


    她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知道我們南下為了何事?”


    方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冰雪兒說道:


    “若是我猜對了,那女人你可得交給我。”


    冰雪兒不信他能猜到,胡範苗田四家的恩怨要追究到二百多年前。


    其中秘辛,外人如何知道。


    更何況答案對錯都在自己嘴裏。


    她自信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隻要你能說對,我保證將這個女人交給你。”


    同時她在心裏補充一句,你是永遠也不可能猜對。


    方正見她挺著個大肚子,搬來一個板凳讓她坐下。


    冰雪兒眼中異彩連連。


    這個時代,肯為女人搬凳子,著實罕見。


    就算那些自詡正人君子的也不敢這樣做。


    冰雪兒當然不知道方正是個來自後世之人,五講四美三熱愛,關愛老人孩子孕婦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


    “此事說來話長,事情還要從262年前漢王陳友諒涇江口兵敗說起。”


    方正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好似一個說書人一般正襟危坐。


    “當年陳友諒陷鴆州,殺徐壽輝,登基稱帝,改元大義,國號為漢。陳友諒坐擁湖廣江西之地,長江以南,論實力,無人能出其右。”


    方正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當時本朝太祖占據太平府,與陳友諒為鄰。當時太祖想與陳友諒劃江而治,陳友諒根本不予采納,他要的是一個統一的國家。”


    “陳友諒率大軍六十萬,號稱百萬,船載家屬百官,盡發精銳進攻南昌,飛梯衝車,百路並進。”


    “麵對陳友諒百萬大軍,太祖隻得應戰。”


    “就在此時,陳友諒犯下兩個大錯,擅殺徐壽輝,輕信康茂才攻打龍灣。”


    “殺徐壽輝,建元稱帝讓陳友諒成了眾矢之的;輕信康茂才攻打龍灣讓陳友諒中了埋伏,幾十萬大軍毀於一旦。”


    “鄱陽湖大戰中,陳友諒腦部中箭,從洪都退回武昌,太祖手下大將將其團團圍困,陳友諒部下幾次衝殺,做困獸鬥。”


    在場諸人,仿佛都看到了一帶梟雄窮途末路。


    方正道:


    “陳友諒身邊,有四大護衛,他們個個赤膽忠心,武功高強,四人按照姓氏,稱為胡範苗田。”


    方正話音剛落,忽聽門外傳來掌櫃的驚呼聲。


    “你們是誰,為何鬼鬼祟祟的藏在我家店前。”


    不多時,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走了進來,這漢子麵若金紙,猶如病虎,他手掌奇長,好似兩隻大蒲扇。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群人,正是被嶽老三嚇跑的田歸農等人。


    見是熟人,嶽老三眼睛一瞪:


    “你們這群賊廝鳥,還敢回來?”


    田歸農麵皮一紅,根本不敢看嶽老三的眼睛。


    範興漢躲在高大男人身後,不複逃跑時的狼狽,說道:


    “仗著功夫好就橫行霸道,我告訴你,你那點道行放在苗大俠麵前,連個屁都算不上!”


    他又對好大男子道:


    “苗大俠,這人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個殺人狂魔,下午我和田相公幾人在小店喝酒,就因為說了一句客滿,讓他們去別家客店。”


    範興漢指著嶽老三恨聲道:


    “這惡漢就擰斷了阮世中的脖子。我到現在還記得,阮兄弟的慘狀。”


    範興漢是老演員了,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道的還以為阮世中是他的親人。


    帶頭的高大漢子掃了一圈,拱手問道:


    “剛剛是哪位高人,講述我胡苗範田的陳年舊事,苗人鳳有事請教。”


    嶽老三平生最討厭別人用手指著他,尤其是範興漢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更讓他犯惡。


    就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下,嶽老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用力一拗。


    “哢嚓”


    清脆的骨頭折斷聲響起,範興漢慘叫:


    “我的手,tmd,我的手!”


    範興漢慘叫聲震天,完全沒有一個武林高手該有的風範。


    田歸農都想找塊抹布把他的嘴堵上。


    範興漢轉頭看向苗人鳳說道:“苗大俠,快救我啊。”


    苗人鳳心中氣惱,手中掣出長劍,道了一聲“得罪。”


    他劍鋒上挑,切向嶽老三的手腕。


    行家一出去,便知有沒有。


    苗人鳳的功夫比範興漢高出好幾個等級,嶽老三不敢托大,鬆開手掌。


    苗人鳳本不欲招惹強敵,見嶽老三鬆手,也就沒有繼續追擊。


    嶽老三站起身來,從桌上的包袱裏扯出一條鞭子。


    這鞭子與尋常鞭子不同,通體黢黑,鞭身以鱷魚皮包裹,油光發亮。


    “我嶽~咳咳,不殺無名之輩,你武功不錯,報上名來!”


    嶽老三差點喊出自己的本名,幸好及時收住。


    苗人鳳解下背上的黃布包裹,放在桌上。


    大廳裏燈火通明,包袱上用黑絲金線繡著七個字“打遍天下無敵手”。


    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在下苗人鳳,請教閣下大名。”


    苗人鳳神色凝重,從嶽老三出手可以看出。


    眼前的大頭惡漢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嶽老三麵容扭曲,跟吞了蒼蠅一般。


    小嶽嶽這個名頭他實在是叫不出口。


    苗人鳳冷聲道:“哼,莫非閣下瞧不起苗某?”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是天下第,呃第,”嶽老三本想說自己是天下第二。


    可想了又想,天下第二的名頭總歸是不好聽。


    “他是二師兄,小嶽嶽,你記住了。”


    方正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嶽老三聽他這麽介紹自己,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噗嗤╮( ̄▽ ̄)╭”


    坐在一旁的冰雪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田歸農等人被女人笑聲吸引,這才發現大廳裏坐著一個漂亮女人。


    慘叫連連的範興漢都停止了叫喊。


    冰雪兒的肌膚欺霜賽雪,在燭光搖曳下,熠熠生輝。


    田歸農都看花了眼。


    嶽老三瞪了她一眼,無奈的接受了小嶽嶽的稱呼。


    “龜兒子的,老子今天就要會一會你!”


    嶽老三大吼一聲,試圖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手中鱷尾鞭一抖,鞭稍猶如毒蛇,刺向苗人鳳的咽喉。


    苗人鳳低聲喝道:“來的好。”


    手腕一震,長劍如龍,格向鱷尾鞭。


    “叮——”的一聲,鞭劍相交,居然發出了金鐵交鳴之聲。


    苗人鳳隻覺劍身上一股大力傳來,讓他幾乎握不住劍柄。


    他心中暗驚,這個惡漢好強悍的內力。


    苗人鳳一擊即退,心中打定主意,不可力敵。


    方正在一旁看的真切,苗人鳳的實力很強,比自己還要強上一線


    就算不通過係統。方正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實力。


    苗人鳳的實力起碼有二流武者下級。


    可就算這樣,麵對同為二流武者的嶽老三,他還是相形見絀。


    方正知道兩人的差距不在招式,而是內力上的差距。


    苗人鳳根本不敢硬接嶽老三的鱷尾鞭,被逼到絕地,才會出招化解。


    隻是長劍與鱷尾鞭相觸,總是會有明顯的顫抖。


    轉眼間,兩人已過了七八招。


    在場之人,也就方正,曹少欽,冰雪兒勉強可以看清二人的招式。


    至於田歸農,範興漢等人則隻能看熱鬧。


    範興漢已經自己包紮好斷指,他的後背全是冷汗。


    他沒想到嶽老三的武功居然這麽高,剛剛拗斷他的手指果真隻是略施懲戒。


    如果嶽老三認真起來,恐怕他就要去陰間和阮世中會麵了。


    苗人鳳與嶽老三使得都是長兵器。


    嶽老三的鱷尾鞭雖是皮革與牛筋揉製,卻打出了鋼鞭的效果。


    鞭稍抽在空中,“啪啪”作響,似乎要將空氣抽爆。


    苗人鳳堅決不與他硬碰硬,長劍如水,靈動非常。


    大廳裏一時劍光霍霍,鞭影重重。


    田歸農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緊盯戰局。


    生怕苗人鳳一個不注意,隕落當場。


    “啪啪啪~”


    一連串的鋼珠猶如子彈,射向嶽老三的下三路。


    嶽老三哈哈大笑,鱷尾鞭淩空倒懸,將飛來鋼珠盡數撥開。


    “姓苗的,你怎麽管教小弟的,還用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手段?”


    方正目光一寒,看向手執彈弓的田歸農。


    苗人鳳麵色愈發冰冷,他跳出戰圈,拱手道:


    “苗某技不如人,我輸了。”


    聽到苗人鳳認輸的幹脆,嶽老三說道:


    “你這人倒也幹脆,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算個人物。”


    他斜眼瞥見苗人鳳的包袱,啐了一口道:


    “龜兒子的,老子武功這麽高,都不敢說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你也敢起這個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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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人鳳老臉一紅,解釋到:


    “此事另有隱情,苗某打出這個旗號,其實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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