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冷月進入到h大的第一個元旦節,於她少女時代算是最難忘的一次經曆。因為那一天,董銘向她表白了。


    兩個院係和各大社團傳了半年多的一對兒終於在一起了。早有人說董銘迎新時候接到一個單純漂亮的小學妹,後來就對人家發起了猛烈攻勢,終於在舊年的最後一天和2009年的第一天抱得美人歸。當然也有人傳是小學妹新時代新風尚倒追學長,女追男的一紗之隔也終於被捅破,搶走了無數學姐學妹的夢中男神。


    但那天董銘元旦獻歌指名給杜冷月可是全校見證了的,一首王力宏的《我們的歌》唱得無比深情,董銘有些內雙的眼睛笑著眯起來,形成一個好看又迷人的深邃,底下的少女瞬間全部是炸裂狀態。杜冷月坐在董銘特意給留的嘉賓席上,旁邊是室友蘇安琪、趙禪還有李詩打趣和攛掇的聲音,人聲鼎沸中,她悄悄紅了臉,然後一步步走向台上那個在聚光燈下同樣紅著臉溫暖微笑的男孩。


    大一上學期就在甜甜蜜蜜的愛情裏圓滿結束,說到收獲,杜冷月溫言軟語地撒嬌著說:“嗯……很多呀,我們學校很幹淨,圖書館很好;安琪禪禪還有詩詩;嗯……學習進步了;差不多……沒了吧?”


    “就這些?”董銘傾身握著她被凍得有些冰的指尖,心疼地左右倒換著暖著,抬眼遞給她一個“你確定?”的眼神。


    “嗯,就這些。”杜冷月作沉思狀,認真地點了點頭。


    “嘿!”董銘放開她一隻手,伸出來捏住她的鼻尖,“你可考慮好了,話一出口概不……”


    “唔,”杜冷月被他一下子捏住了呼吸,臉上卻漾起幸福的微笑,拖著沉重的鼻音趕忙承認,“哈哈,有啦!還有你還有你!”


    董銘揉揉她被凍紅的鼻尖,有些心疼的皺了皺眉,然後在她笑嘻嘻著的時候一把把她攬入了懷裏,“我也是,我最大的收獲就是遇見了你。”


    彼時,他們正在火車站,人來人往的春運人潮中,他們卻好似贏得過時間的戀人,無休無止地膩在一起,忍受不了一時一刻的分離。


    “快進去吧,馬上檢票了。”董銘低頭在她唇角一吻,幫她拉起圍巾,“車來了記得給我電話,無聊了也可以打,看好行李,不要和陌生人講話。包裏放了保溫杯,記得打熱水喝,還有麵包和……”


    杜冷月被圍巾擋得隻留在外麵的大眼睛逐漸泛紅,明明外麵冷的刺骨,她卻隻覺得暖如春陽。主動上前,有些吃力地環抱住董銘,製止了他說更多讓她再忍不住淚的話,“新年快樂……你想我了……也要給我打電話。”


    “嗯,新年快樂。”董銘停住半晌,然後伸出手來,緊緊地回抱住她,好聽的聲音裏有著淡淡的憂傷和撒嬌的意味,“我想你了。”


    杜冷月埋在他胸前頓時笑出了聲,邊笑邊捶他,“你討厭。”


    長達一年的時間裏,他們的愛情堪稱佳話。男才女貌,董銘又真的很有才華,長相好氣質佳,聲樂團男生,學生會副主席。關於他的身世有諸多猜測,但他從來都是從容隨和的,杜冷月也很相信他。


    平日裏他穿著白大褂做實驗的時候,杜冷月就守在實驗室裏,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東摸摸西看看,常常被他製止下來,然後不放心地一手牽著她一手寫寫畫畫記數據。杜冷月期中期末趕畫的時候,董銘也會帶著零食和咖啡牛奶暖手寶在畫室陪她。看得多了,他的線描功夫甚至比杜冷月都要精細。常常是杜冷月肩頭搭著董銘的外套在畫室睡得深沉,董銘在光影裏伏案一幅幅做著線描。


    那個時候的愛情簡單啊,好像真的隻需要有彼此。有慈父慈母,時時打電話提醒她吃飯添衣;有溫柔善解人意的室友,一起分享私密心事,互相幫答到還有對晚歸瞞天過海;有著令人豔羨的男友,帥氣體貼多才。好像整個人生完整得隻用擔心減肥購物和期末成績。


    大二下學期伊始,美術係的學生要求參加很多比賽和展覽,為以後工作或者研究等等積累經驗和基礎,董銘也進入大三相對緊張的階段,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大大減少,常常見麵不到一刻鍾,不是她手機響了就是董銘那頭來電話了,然後杜冷月委屈嗒嗒地一步三回頭離開或者目送他離開。


    那段時間杜冷月正在趕畫her show國際有限公司w市分公司舉辦的大學生設計聯賽的初賽作品。決賽的前三名設計作品都會被公司真正作為來年春季時裝推出來,設計者也可以獲得her show的工作資格。所以美術係的各位突然就拚了起來。


    有些悶熱老舊的畫室裏,電扇在上頭吱呀吱呀地吹著,她伏在桌上細細地用鉛筆勾畫著,原本好好的鉛筆突然就折斷了。趙禪抱著一摞畫紙進來,往桌上一放,看著她欲言又止。


    “禪禪,來坐坐坐,”杜冷月抽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兒這麽改行不行。”


    “月月,”趙禪依舊站在原地,她長得沒有杜冷月那麽有靈氣,狹長的鳳眼,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長長的及腰的黑發,倒是獨有一種飄然和仙氣在裏麵。當然,趙禪性格也是清高的,但熟悉起來和杜冷月她們倒也親密。尤其是杜冷月,兩個人是一個專業,彼此欣賞著。


    她看著杜冷月懵然的眼神和臉上瞬間掛上的笑意,咬了咬唇,說:“我剛剛看到董銘和一個女孩子在咖啡館裏,好像……”


    明明是正熱的天氣,她卻忽然覺得如墜冰窟。


    咖啡館裏那一幕,她衝過去看到了。那個留著栗色長卷發的女孩子趴在董銘肩頭哭得一聳一聳的,委屈得我見猶憐。愛幹淨的董銘抱著她的雙肩,任由她把眼淚鼻涕擦在他的白襯衣上。


    她就在窗外看著,烈日烤炙得她臉發燙喉頭發緊。杜冷月一瞬間忽然失去了質問或者相信的力氣,她捂著嘴獨自跑出了很遠很遠。


    整個下午她就窩在寢室裏蒙著頭睡覺。昏昏沉沉中忍不住哭了,想起什麽又會想笑。七八節課的時候,她手機提示來了短信,明明前一秒還發誓再也不理董銘的她,這一刻卻像是得到了救贖般的瘋狂地找出手機,解鎖的時候手都在顫抖。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她趴在枕頭上,哭得更凶了。


    趙禪來信:金老虎點名查進度,速來!


    杜冷月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下床的,衣服來不及換,匆匆地拎了包,騎自行車飛快地趕往畫室。


    眼腫心情不佳的她,不僅沒能準時趕到,路上還撞了人。她隻回頭看了人家一眼,對方很和善,看她著急也沒有怪她,隻淡淡提醒了句讓她快點去忙急事。很遺憾,她沒記住受害者,隻印象中記得他笑起來很好看,皺著眉的樣子也很好看……倒是對旁邊一個男孩子打趣的一聲“小心開車!”記得牢靠。


    杜冷月連續躲了董銘三天,董銘也就真的三天沒有出現。


    她每每獨自在畫室熬夜到天明,然後在月明星稀下獨自回寢,隻覺得,這段在她看來完美甚至永恒的愛情,可能就這麽完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辦,就這麽交代了這一年多的時光。


    第三天的早上,杜冷月頹廢著迷蒙地睡著的時候,突然就接到了杜尹峰的電話。她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還撞到了頭,一下子激得一點睡意都沒有了,雖然她隻睡著三個小時不到。


    杜尹峰在電話裏笑得春風得意,他說,“月月啊,我的‘調令’終於下來了。下個禮拜就能到w市任職了。到時候我幫你審審你那個親親男朋友啊。”


    杜冷月臉拉成了苦瓜,“啊?!不是……怎麽這麽快就下來了?不是不是……怎麽說來就來了呢……”


    “你這丫頭想說什麽呢。”杜尹峰聽著那頭杜冷月語無倫次,朗聲笑了起來,“不是你老跟我提過來了那邊能不能給你男朋友策劃主辦的歌手大賽幫幫忙麽。這次你哥哥我可是帶著讚助來的,懂不?”


    杜冷月忽然想起來了,她上次打電話慣例跟杜尹峰秀了一把恩愛,然後想著杜尹峰工作的公司在w市也有分公司,而起杜尹峰早跟她說過這個學期就會調過來這邊,繼續著之前十幾年的大任——護著她這朵小紅花。


    杜冷月沒想到這件事來得這麽快這麽順利。原本是一件驚喜的事情,此刻董銘不在,愛情不複之後,忽然一切都變得棘手而可笑起來。要是被杜尹峰知道她被人劈腿了,丟人不說,讚助肯定泡湯,而且他肯定跟董銘沒完。杜冷月腦子裏甚至忽然冒出來一個好笑的想法: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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