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起多久沒有做過夢了。還是那條河,那個小木屋。


    她驚恐地站在那裏,眼淚和鼻涕將麵前的世界割裂成一個個虛幻的泡沫。隻能依稀仰起頭看著麵前那個男人,還在努力試圖把身後的苗小小藏在更深的角落,隻想這個男人絕對不要看見她們。


    可是——門被一腳踹開。


    然後是媽媽的尖叫。


    苗小小和她的哭聲。


    “哭!就知道哭!哭老子就不打你了??給老子閉嘴!!”


    “淼兒,小小,別哭了,媽求你們了,別哭了好嗎……”媽媽跪在地上,看不清楚臉。


    “……姐姐,我好疼啊。”苗小小捏著她的衣角,小小的一點點,眼角還腫著青青紫紫的。


    “姐姐……”


    ……


    “……姐姐,公豬姐姐?”


    似水裏的氣泡炸裂在耳邊,她一下驚醒。費力的睜開眼睛,頭痛得讓她忍不住嘶的一聲。眼前漸漸清明,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粉雕玉琢地小臉,葡萄珠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看,眉毛也緊緊地皺著擔心。


    “……小豆?”苗淼揉著太陽穴,單手支著身體試圖坐起來,可還沒坐呢,就被小豆給扶住了。她摸了下苗淼的額頭,小大人似的拿著一快濕布給她換了一個塊,“你中了風寒,已經是昏睡了兩天了,黑叔叔和我爹去想辦法給你弄藥了,留下我照顧你。”


    苗淼愣了一下。兩天?可是感覺自己不過是小睡了一會啊。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草地上,四周倒是沒見過的風景,好像是在一個山穀之中。


    “這是在哪?”


    “飛霞山穀。公豬姐姐,你做噩夢了?”小豆就地坐下,用濕布沾了水擦著她幹裂的嘴唇。“我看你哭了。”


    苗淼笑了笑,失神地看著眼前明淨澄澈的天空。“沒事。對了,他們哪裏來的錢?”


    小豆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閃的像個小扇子一樣:“沒錢啊。”


    “那上哪裏弄藥?”苗淼心裏湧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小豆又眨了兩下眼睛,表情純良而無辜:“我爹說他們去當好人做好事賺錢。”


    ……我怎麽這麽不信呢。


    ——————————————**————————————**————————


    苗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身體又冷又熱,難受的很,一直徘徊在各種噩夢和現實之間,夢靨加上高熱,弄的她幾乎再次陷入了昏迷。半夢半醒的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就迷迷糊糊聽到一陣騷亂。然後似乎被人半抱了起來,身體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殿下,喝藥。”


    “……不行……還是喂不進去……”


    “……她這樣……死……必須喂……”


    “可是……”


    “不行我來吧……”


    “……不行,你年紀太小身子骨弱會傳染給你……”


    “我來。”


    依稀聽見人的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麵前人影幢幢,可是她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誰。驀地,嘴上忽然一冰。涼涼的觸感伴隨著一股輕幽冷香摩挲過唇齒,在高溫炙烤中的她迫切而渴求地貪戀這份涼意,可那份涼意卻好像被她的熱情嚇著了一樣突兀地怯了朝後退去,她不依地繼續朝前追著,緊接著,一口冷苦冷苦的液體就順著那份軟膩滑了進來,直到此時,她才幡然醒悟——這是誰在唇齒相依地用口為她渡藥。這下,她一下清明,下意識就開始抵抗。可那人呼吸驟地亂了,一點不給她朝後退縮的機會……


    身體開始綿軟,有種不可言說的感覺從身體的深處湧出。


    ……果然是老姑娘,就這種級別的kiss就差點要了老命嗎!苗淼對自己的不爭氣捶胸頓足。


    然後她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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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輕飄飄地好像漂浮在棉花糖裏,一種幽幽冷香把她從夢裏慢慢地勾醒。眼皮似乎有千斤那麽沉,仿佛用膠水黏在了一起,為了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香,她拚了老命地努力著。


    ——“她醒了!”一聲激動的小奶娃聲音。


    久違的光線並未刺痛她的雙眼,隻因額上一個有些涼意的手給幫她遮擋住了視線。有些艱難地側過頭,正看見一個令人十年都難忘的不羈酷炫劉海。


    “……翼夜。”苗淼的聲音都有些嘶啞。


    “殿下您醒了。”他的劉海在鼻尖上來回晃動,弄的苗淼的視線也不由地跟著搖擺。


    這時,小豆一下撲到了她的身上,帶著哭腔:“公豬姐姐,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苗淼忍不住有些感動,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要死了,誰來封我當嬤嬤啊?我的鍋還煮誰去啊?”小豆哭的鼻涕都出來了,使勁地在苗淼的手上抹。


    嗬嗬,我剛才為啥要感動來著?


    試圖動動身子,結果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是被翼夜整個抱在懷裏躺在一張床上的。她看了下身後抱著自己的翼夜,嘴角忍不住有些抽筋:“你抱我幹嘛?”


    小豆從苗淼懷裏抬起頭,有些疑惑:“是你抱著黑叔叔不撒手的啊?從黑叔叔找完藥回來,你就抱著他脖子不撒手,我爹和黑狗熊硬拽都拽不下來你的。你一邊抱黑叔叔脖子一邊還在他臉上來回用嘴拱,你看,就我這樣木啊木啊的,還撕人衣服。可不知道為啥我爹不讓我看,我爹還說要是我敢學你這樣就把我腿打斷……嗚”


    苗淼一把將小豆按在了懷裏,嗬嗬。


    身體僵硬,仿佛身後靠著的仿佛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針氈子,不,不是針氈子,是他媽的刀山火海滾豬油。


    我非禮了一個非主流貴族殺馬特。


    幾多英雄浪淘沙,悲傷逆流比海大。


    她故作平靜地直起身子,直到兩人的距離拉開,她才回過頭,露出一個極為淑女/優雅的笑容:“下去。”


    翼夜沒有動彈,他說:“殿下,請把屬下的腰帶還給屬下。”


    “……”


    好半天。


    終於從死一般的打擊中清醒過來之後,苗淼突然想起來兩件事,第一,誰親她了。這個問題,她看了看眨著大眼睛的小豆,又看了看木頭樁子翼夜,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她非常明智以及淡定地決定,死都不會去問。第二——


    “小豆,我依稀聽見你說黑狗熊啥的?咋,你爹抓著一個狗熊精?”


    砰——


    一聲巨響。


    苗淼差點沒從床上嚇個咕嚕滾下來,在一片煙塵之間,柔弱的木門一劈兩半。然後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小姑娘咋說話呢,誰是狗熊精?俺還沒說你是彩虹精呢。”


    ……彩虹精你個辣椒麵。你家物種進化鏈挺神奇,彩虹都能成精了。


    話語間,一隻熊,哦不,一隻穿著山貓皮的黑塔一樣的漢子就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為啥是蹦的?因為這隻黑熊,哦不,這隻漢子,被人五花大綁成了一個粽子。


    “啥情況?”苗淼看著跟在漢子後麵提著弓的高景,有些迷茫。


    那隻漢子朝天哼了一聲,傲嬌地別過頭,啥也不說,找了個椅子吭哧一下就做下去了,地動山搖的。


    小豆一聲歡呼,衝到高景懷裏撒嬌。“爹你終於回來啦~”


    “這誰?你們不是去給我找藥去了嗎?怎麽感覺在我昏過去之後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對呀,我不是說了嗎,我爹和黑叔叔去當好人做好事賺錢了。賺了好多呢!是不是,爹!”小豆仰著腦袋看著高景,一臉崇拜。


    高景黝黑的臉上浮過一絲靦腆的笑:“嘿嘿,嘿嘿。”


    那隻漢子聽了之後,顯然是動了大氣:“我呸!什麽當好人做好事了!臭表臉!”剛想繼續說,可看到高景揚起的弓箭上的綠光,碩大的漢子慫地像被拱過的白菜。


    “……”


    “高大哥,你們到底幹啥了。”


    “沒啥。”高景摸了摸鼻子,“就是當好人做好事去了。”


    “嗬嗬,啥好事,說出來聽聽給我樹立一下榜樣。”


    發現苗淼的視線有點嚇人,高景轉頭就想求助翼夜,卻發現這貨早就進入了木頭樁子天打雷劈也不動的狀態,才吞吞吐吐地小聲補充了一句:“劫富濟貧。”


    “……”


    “劫了個強盜寨子,幫助一下貧苦老百姓。你看,我們還把人強盜頭子都抓了!是不是很棒!”高景朝那隻漢子背後一站,一副邀功的表情。


    “敢問一句,貧苦老百姓是誰?”


    “咱們啊!!”


    ……


    苗淼嗬嗬一笑,啪啪鼓起了掌:“我輩楷模,英雄好漢。”


    “謝謝殿下誇獎。”


    ……


    “我並沒有誇你,真的。”她是連氣都氣不過來了,用腳丫子都能想到這倆貨能幹出來啥!我居然還相信這倆貨能整出來什麽正常的幺蛾子?我還是太天真啊!


    “什麽寨子?”她也就是順嘴一問。


    “一鴻寨。”


    ……


    苗淼差點沒從床上摔下去。


    “一鴻寨?那個一鴻寨?背後是那個兕上的一鴻寨?”


    “什麽兕上?”高景一臉迷茫。


    “我靠!彩虹精,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秘密!!”那隻漢子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一臉驚恐。


    ……


    苗淼捂著胸口,顫抖地指著翼夜:“高景不知道,你應該知道啊,你為啥不攔著他?”


    “他們寨子上沒寫名字,抓完人了才知道。”翼夜甩鍋甩的瀟灑至極,好不利索。


    我想把你倆一巴掌拍牆上摳都摳不下來,完事鑲上個框裱個金邊,用瀟灑的顏體正行邪魅狂狷大筆一揮為你倆題一句名言:論作死,吾輩豈是蓬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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